第309章 激動(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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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休休第一次覺得自己還是太年輕,以至于聽了秦風(fēng)的這個故事如同詭談,在心里落下了陰影。之后的兩天,她連續(xù)噩夢,且噩夢的時間比往常任何一次都長,甚至接下去好多天,她都不敢再接觸桑林村的案子。 看到那個名字,都有恐懼。 從某種意義上說,秦風(fēng)他們幾個也是受害者,他們的所作所為,也不會只是一個特例。她從不要求別人的人性完美,她只要不敢去想。 一想到他們在事發(fā)后,若無其事地買房子,裝修,以朋友的名義住到一處,掩蓋著一個犯罪真相,保守著一個惡魔的協(xié)議,卻可以高高興興地幻想未來,她就膽戰(zhàn)心驚。 連續(xù)幾天精神不濟(jì),于休休疲乏又困頓,索性休息一天,在家里補(bǔ)眠,徹底放松自己。 凌晨時從噩夢中驚醒,又昏昏沉沉睡過去,再醒來,已是午后。 有幾縷陽光從窗戶曬進(jìn)來,落在皮蛋光滑的背包上,她很想上去擼一把,于是恢復(fù)了些精神,懶洋洋地起床。 中午吃飯,苗芮沒有叫她,李媽給她留了飯,也留了一張紙條。 mama打牌去了,李媽買東西去了,家里只有她一個人。 于休休有點(diǎn)餓,下樓找吃的。 她趿著拖鞋,拿著手機(jī),披著頭發(fā),穿著睡衣,慢吞吞地查看霍仲南的消息。 “醒了記得吃東西,” “還沒起?” “你干脆給自己放個長假?!?/br> “你這個狀態(tài),別去旅行了,在家休息一陣子吧。” “小懶貓。十一點(diǎn)了?!?/br> “小懶貓,十二點(diǎn)了!” “小懶貓。唉!” 好多條消息,看得出他在擔(dān)心她。 于休休笑著給他回復(fù),“我起啦。你在做什么?” 霍仲南沒有馬上回過來。 于休休聽著歌,一直等到吃飽了飯,終于收到他的消息。 “剛才忙。吃飯沒?” “吃飽了啦。準(zhǔn)備上樓刷個劇,再癱一會兒?!?/br> “嗯。” 過了一會兒。 他又說:“晚上我不過來吃飯,你和阿姨說一聲。” 這些天,他天天蹭飯,都蹭出技術(shù)來了,從無一天錯過。 于休休敏感地察覺到有什么不對。 “怎么了?” “沒事,有個會議,要很晚結(jié)束,不影響你們休息?!?/br> “噢。好吧?!?/br> 于休休很想說她并不介意被他影響,但是想想,又硬生生把話咽了回去。 “那你忙,忙完聯(lián)系?!?/br> 霍仲南看著手機(jī)屏幕上女孩兒俏皮的文字,漫不經(jīng)心地回復(fù)一個“嗯”字,笑著抬了抬眼皮,看向還在他眼前喋喋不休的霍鈺檸,又冷下了臉。 “說完了嗎?” 他冷若冰霜,面無表情。 霍鈺檸變了臉色,幾乎要靠衛(wèi)思良的攙扶才能站穩(wěn)。 “阿南,我是你親姨?!?/br> 霍仲南眼皮不抬,翻開面前堆積的文件,稍稍翻閱,簽字,拿她們當(dāng)隱形人。 他的平靜,讓霍鈺檸更加憤怒,“你出生我第一個抱你,你媽坐月子,我天天陪著她,給你沖奶粉,換尿片,哄你睡覺……就算這不是養(yǎng)育之恩,也是親情吧。你怎么能這樣對我?” 霍仲南望她一眼,臉色沉了沉。 “你走吧,我會給你養(yǎng)老?!?/br> 保證她的吃喝,保證她不會餓死? 這是霍仲南能做到的極限。 可是,對霍鈺檸來說,卻是最大的諷刺。 她要的不是這個。 她要的是霍仲南的親情,是盛天總裁霍仲南親阿姨,唯一親人的身份。 “我是你姨,親姨?!?/br> 再次重重吼出這句話,她眼淚都快出來了。 霍仲南沒有看她,平靜地垂著眸子看文件,眉頭微皺,叫鐘霖。 “一分鐘后,她們?nèi)绻€沒走。叫保安來請人?!?/br> 鐘霖聽命,聲音洪亮,“是!” 一分鐘? 霍鈺柯心跳得極快。 他們的親情就只剩一分鐘了?只值一分鐘? 下次她還能不能見到霍仲南,是個問題。 不,他不會再見她了。 “霍仲南!” 霍鈺檸急了。 “你這個忘恩負(fù)義的白眼狼。你跟你那個沒良心的爸爸,一個德性?!?/br> 霍仲南臉色微變。 見狀,霍鈺檸似是找到了情緒發(fā)泄的突破口,必須要馬上說些什么,撕破他冷漠的面孔,撕開他堅(jiān)硬的偽裝,把他血淋淋的心撕出來,讓他痛不欲生。 “我沒有說錯吧?你是這樣,你爸爸也是這樣。你爸當(dāng)年從農(nóng)村跑回城里,是誰救了他,又出誰不嫌棄他背著強(qiáng).jian.殺人的案底,不管不顧地嫁給他?可他是怎么報答我jiejie的?” 她越罵越來勁。 一邊罵一邊看著霍仲南漸漸冷肅的面孔。 得意極了,舒服極了。 讓自己痛苦的人,現(xiàn)在也在痛苦,再沒有比這種現(xiàn)世報更能讓她獲得滿足感的了。 “你說不出話來了吧?你爸就不該得個好死。他該下地獄。他強(qiáng).jian.殺人,最后,連自己老婆也殺了。哈哈哈,現(xiàn)在好了,他疼愛的兒子到是隨了他的性子,和他一樣不是個東西……” “你閉嘴!” 霍仲南的嘴唇顫了顫,臉變得蒼白一片。 他的聲音又兇又冷,可是霍鈺檸看得出來,他很痛苦。 她就要他痛。 只要痛,才能喚起他的親情。 霍鈺檸目眥欲裂,“想想你的mama,我的jiejie,她是怎么對你的?她多疼你,多愛你,她死前還叮囑你要尊重我,照顧我,把我當(dāng)親媽,結(jié)果你呢?霍仲南,你就是個畜生。和你那個爸爸一樣,是個畜生。你親媽墳頭還沒長草,你就忘了本了!” 霍仲南擰緊眉頭,“我讓你閉嘴!” “你以為我不知道嗎?我jiejie都告訴我了。趙矅選一直懷疑你不是他親生的,因?yàn)樗爻遣牌邆€多月,你就出生了。”霍鈺檸怪異地笑著,聲音更大,滿臉脹紅,額上的青筋都跳了出來,“你想不想知道,你的mama,我的jiejie是怎么告訴我的?你想不想知道,你究竟是不是個雜種?” “鐘霖,叫保安!轟出去!” 霍仲南死死抓著桌上的文件,似乎在強(qiáng)壓著情緒,嗓子都破了音。 霍鈺檸看著這樣的他,心里一窒。 他有病。 霍鈺檸比誰都清楚。 他少年時,父母離世,在人生陷入迷茫崩潰的階段,霍鈺檸是看著他走過來的。 她呆了呆,原本只是出于憤怒的吼罵,突然變成混沌初開的心計。 再刺激刺激他,說不定他就瘋狂了! 如果他病得更重,自殺了,那么這盛天,這偌大的盛天集團(tuán),歸誰所有? 霍鈺檸的心跳加快了許多。 面前的霍仲南,不是那個嗷嗷待哺的小孩兒。 他們之間的親情早就已經(jīng)被撕碎一地,拾不起來。 塵歸塵,土歸土,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更何況,他既然活得那么痛苦,她又何不幫他一把?一個人孤伶伶活在世上,不如去陪伴他那對冤家父母。 她惡狠狠的想著,腦子又是一激。 ……不,她怎么能這么? 他是jiejie的兒子,親外甥,是她看著長大的小孩。 就算再恨,不至于讓他去死。 可是不這樣做,她又該怎么辦? 霍鈺檸快要瘋了,滿心都是折磨。 她痛恨霍仲南,恨他為什么不能好好的,叫她一聲“小姨”。 只要他認(rèn)她,尊她,重她,她什么都不要,什么都不爭了。 …… 說來,他曾經(jīng)是相信過她的。 在趙培選謀奪公司權(quán)利的時候,他認(rèn)她這個親姨。 怪就怪,她那個不學(xué)無術(shù)的男人,本事沒有,花花腸子一堆。賭光家業(yè),輸了個底朝天,還欠下一堆高利貸……是他把她逼得沒有辦法了,這才不得不出手,和趙培選一樣,站在了霍仲南的對立面。 如果她那時再忍一忍。 或者干脆幫他助她,又何來今天? 是她下錯了棋,沒有料到j(luò)iejie還留下了許宜海這個后招。 當(dāng)然,最壞就是許宜海那頭老狐貍。 如果不是這次的事情,她永遠(yuǎn)不會知道,當(dāng)年給她丈夫塞女人,設(shè)陷阱,讓他欠下巨額高利貸的人,正是許宜海。 這老狐貍多年來守口如瓶,到了看守所,沒經(jīng)住審訊,這才一件件全都交代了。 可憐她一家。 從前被他陷害。 臨了,又被他玩弄一回。 想到許宜海,霍鈺檸心里的恨,又轉(zhuǎn)移了一…… 深吸氣,再對霍仲南開口,語氣也溫柔了不少。 “阿南,我不該……這么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