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他感覺有個人在等他(一)
事情的變化,快得于休休來不及去多想。 她陪著于家洲等錄取通知書,陪著爸爸和師兄們?yōu)榱擞诩业墓緰|奔西走,有時候也會跟著魏驍龍去工地上,看一些她不曾看過的東西,體會一些從前不曾體會的人生,充實而健忘。 霍仲南這個名字,似乎有些遙遠了。 只是,吳梁常給她發(fā)消息。 每一條消息,都繞不開那個名字。 他的病情,他的生活,他的狀態(tài),甚至說起,他有一次甚至問起了她—— 他問鐘霖,他手術(shù)那天,在他病房里哭泣的女孩兒是誰,她為什么哭得那么傷心? 吳梁還告訴她說,他似乎比以前更熱愛工作了,身體還沒有完全康復,就急著回申城,而且,不聽任何人勸告,每天都要去公司報道,哪怕什么事都不做,也一定要呆在公司一整天,很晚才走。 他有些行為很莫名,沒有人懂得,也不敢問他。 有一天,他對吳梁說,他感覺有個人在公司等他。 他問吳梁,知不知道這個人是誰? 吳梁的消息零零碎碎,一點一點累積,就匯成了一個陌生而又熟悉的霍仲南。 于休休只是看看,笑笑,不怎么回答。 可是,每次開車經(jīng)過盛天公司,她都會忍不住放慢車速,看看熟悉的街景,想想習慣思念的那個人。而那些被她刻意遺忘的往事,就會不經(jīng)意的,清晰的跳入腦海。 像一個輪回。 她在街上走著,走著,不經(jīng)意就會回到這里。 像一場夢境。 她明明努力而愉快的生活著,但噩夢時不時就會跳出來提醒她,有那么一個人,有那么一段故事,曾經(jīng)在她的生命里存在過。 這感覺有些微妙。 于休休很難準確的捕捉。 因為嚴格意義上說,這是她第一次失戀。 不是太美好,但比她想象的容易,她的平靜讓自己意外。 她想,大概是因為——現(xiàn)在的他,活得很好吧? 直到今天早上,吳梁告訴她,霍仲南要去國外休養(yǎng)一段時間,他和鐘霖會陪著一起去。 于休休有些吃驚。 這么久了,她第一次問起他。 “準備去多久呢?” 吳梁嘆息一聲,“時間未定,還是要看他的身體康復情況。” 于休休說:“去一個陌生的地方,更利于康復嗎?” 她查閱過一些資料,像這種因為事故原因失去記憶的人,最好的是讓他在熟悉的地方生活,和熟悉的人相處,更容易喚回記憶。 可是, 霍仲南和別人不一樣。 他的過去并不那么值得回憶…… 當醫(yī)生說起他嚴重的抑郁癥時,當鐘霖說起他屢次因為抑郁而輕生時,就連于休休都覺得,遺忘對他來說,是真正的解脫。 想不起她的霍仲南,也想不起過去的一切痛苦,是一個不會抑郁的霍仲南,多好!? 這種平衡,她不愿意去打破。 這時的于休休,已經(jīng)漸漸理解了鐘霖。 遺忘她,也意味著遺忘痛苦。 不能怪他們自私,他們是真正關(guān)心霍仲南的人。 于休休想到這里,又笑了:“這樣也好。你們在國外多呆一陣子吧。他以前的生活太悶了,有機會出去,就多走走。” 吳梁嘆息:“你怎么辦?” “我?”于休休看著玻璃窗外燦爛的陽光,笑了起來,“我還是于休休啊!我會活得很好。” 下班的時候,于休休特地繞路,把車開到了盛天公司的樓下。 大廈高聳入云,從大廈里進出的人群,笑容滿面,臉上是自信的光芒。 于休休默默停在路邊,沒有下車。 隔著一層玻璃,她抬起頭,一層一屋,數(shù)著盛天的樓層…… 是那扇窗嗎?有一個男人時常會駐足在窗邊,抽煙,瞇眼看申城。那個男人,也曾經(jīng)在窗邊望著她,無奈地笑,寵溺地拍她的頭,然后,溫柔地吻她。 “霍仲南?!?/br> 于休休對著那層樓那扇窗,微笑喃喃。 “這是我最后一次來看你。從明天開始,我要過自己的日子了。你不是我的那個霍仲南了,但我還是休休呀。我是于休休呀!” 黃昏的太陽晃過來,有點刺眼。 于休休覺得眼睛有點難受,又瞇了起來。 “嗨!我們互相遺忘吧?!?/br> 于休休有些恍惚,好像已經(jīng)曾經(jīng)說過這句話,抑或是,即視感? 她笑了起來, 一次一次說遺忘,還是沒有忘掉! 這一次于休休停留了很久,離開的時候,最后一抹霞光已經(jīng)落下。她沒有回頭,穿入熙熙攘攘的車流,往家走。 她的車消失在街尾。 一輛黑色轎車從盛天停車場駛了出來。 她的車在紅綠燈路口停下。 那一輛黑色黑色轎車停在她身后不遠,距離兩個車位。 綠燈亮起。 一個往左,一個往右。 ~ 于休休一直覺得家里的冷清是從于大壯搬走那天開始的,短短時間,感覺像宇宙爆炸地球重組了一樣。沒有爸爸在家,空氣都變了味兒。 入戶花園里的綠植被李媽打理得很好,這個季節(jié)正是鮮花旺盛的時候,幾株月季怒放著,舒展枝芽,散發(fā)著悠悠的清香。 于休休深深吸了口氣,換鞋進門。 李媽在廚房里忙活晚飯,渣弟在沙發(fā)上玩手機,眉頭緊皺,沒有了以前偷偷玩游戲時的眉飛色舞,于休休突然覺得,只是經(jīng)歷一個高考和父母婚變,渣弟就有了很多變化。 長大了,有了男人的樣子。 爸媽離婚那天,姐弟倆都沒去,就窩在家打游戲。 在這件事之前,渣弟說,高考結(jié)束,他要把所有的熱情和精力都奉獻給王者峽谷和召喚師峽谷??墒悄且惶?,玩到第二局,他就興致缺缺地丟開了手機。 “姐,為什么會這樣呢?他們不是發(fā)過誓的嗎?我們不是說過,一家人就要永遠在一起的嗎?” 于休休說:“大人的事,小孩子別問。問就是性格不合?!?/br> 渣弟:“……” 他沉默很久,“你和我姐夫,也是嗎?” 姐夫!哪里痛戳哪里嗎?于休休有點好笑,拍拍他的肩膀,說:“只要你姐夠頑強,你姐夫還在上幼稚園。走起,再來一局。” 于家洲:“……” 男孩子的心思沒有那么細膩。 可于家洲還是發(fā)現(xiàn),渣姐對于父母離婚的事,好像太過冷靜了,沒有表現(xiàn)出半點抗拒和阻攔,就連那天爸爸拎著行李箱離開家,她都沒有說什么。 一切都太反常。 直到于家洲在網(wǎng)上搜到關(guān)于浮城的報道。 他才恍悟,高考讓他缺席了家里太多事情。 ~ 看到于休休回家,于家洲從手機前抬頭:“回來了?” 于休休發(fā)現(xiàn)渣弟的眉頭微微擰起的樣子,像在學著大人的模樣焦慮,不由一笑,“mama呢?” 于家洲瞄一眼父母的臥室,“里面呢。” 他又壓低聲音:“爸爸呢?” 于休休說:“公司。” 于家洲微微撇嘴:“他每天都睡在公司嗎?” 于休休想了想,說:“在他沒有為我們找到后媽之前,從原則上來說,應該是這樣。畢竟老于沒有別的房子,現(xiàn)在也沒有錢買房子?!?/br> 她神情輕松,帶了些玩笑的口吻,與往常沒有什么不同。 于家洲看在眼里,心里卻有些不是滋味兒。 天氣熱了,屋里沒開空調(diào),他起身去冰箱拿了一瓶飲料,遞給于休休。 “你咋一點都不擔心?” 于休休愣了一下,朝他莞爾:“小屁孩兒,你又知道我不擔心了?” 于家洲不會管理表情,看到jiejie臉上的笑,就皺起了眉頭,“不要把我當小孩子。你要是早一點告訴我爸媽的事情,說不定,有我出馬,他們就不會離婚了。” “何必呢?”于休休仰頭喝水,眼睛瞇了起來,“成年人的感情處理方式和小孩子是不一樣的。mama心里扎了一根刺,不把刺拔出來,誰也幫不了他們?!?/br> 于家洲一副頹然的樣子,“到底為了什么嘛?” 于休休笑著在他的腦袋上敲敲,“玩你的游戲吧。我去看看mama?!?/br> “姐!” 于家洲叫她。 “渣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