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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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決定在富士多留幾天。 這里的風(fēng)景太過秀麗,距離冬天很有一段時間。 我們?nèi)タ戳松街泻@里從春天到夏天盛開著大片的郁金香和向日葵,我們來的時候還不算太晚,鮮花和富士山形成了鮮明的對比。當(dāng)?shù)氐木用窀嬖V我們,如果在冬天來還可以在結(jié)冰的湖面上鑿開冰面,釣若鷺魚,我們在湖邊露營,晚上去享受山邊的“紅富士之湯”和“石割之湯”。 我們又去了富士山信仰的巡禮地——“忍野八?!?據(jù)說巡禮者通過噴涌而出的泉水將自己污穢的身軀洗凈。猶如南國的海水一樣,在當(dāng)?shù)睾苡忻麣狻?/br> 當(dāng)我們傍晚回到旅舍時,往常還算繁華的須津這時變得異常寂靜,空蕩的街上沒有一個人影。我們走了許久,才看見從農(nóng)舍里走出來一行人。而當(dāng)中的一個青年,穿著紅白相間的羽織,而一雙溫柔的眼睛分外有神。 我驚了?!澳遣皇翘恐卫蓡??”我脫口而出。 聲音在寂靜的街上顯得特別響亮。他聽見了我的聲音,便轉(zhuǎn)過頭來有些驚訝地看著我。我看他指著自己有些尷尬,對我喊道: “您認錯人了嗎?我叫炭吉,不是炭治郎?!?/br> 我恍然大悟,然后像發(fā)現(xiàn)新大陸一般激動起來。 真的太像了,我不得不感嘆日本人遺傳基因的強大。 灶門炭吉一家生活在富士山腳下,馬上就要深秋了,他每天都在給須津一帶賣炭。我們回去的旅舍正好是他的銷售對象之一,炭吉告訴我們,前幾天須津發(fā)生了一起鬼吃人事件,這幾天村子里人心惶惶,大家都不敢出門,他本來準(zhǔn)備在村子里歇息一夜第二天再離開,我想了想書中的劇情,隨口建議道: “還是趕在天黑之前先回去吧,晚上照顧好家人?!?/br> 他謝謝我的關(guān)心,背起了背簍趕在酉時上了山。 我恍若隔世,我已經(jīng)快忘了這個世界上存在著鬼了。 那個夜晚我心里突然若有若無地慌張。太安靜了,不像是人為制造的安靜。我突然感覺到一種恐懼,但是這種恐懼并不完全是來自對自身安全的擔(dān)憂。我剛想翻身抱住緣一,突然聞到了燒焦的味道。 ——是火。 起先是一個女聲的慘叫,后來慘叫聲越來越多,其中充斥著“走水了!”“快逃!”“有…有鬼?。 ?/br> 走廊上滿是重重的腳步踩壓著榻榻米發(fā)出的“咚咚聲”,我和緣一起身打開了窗戶,看到了永遠不會忘記的場面。 五六只有兩米高的面目猙獰的鬼,它們聚成一堆,像一個大得無邊無際的怪獸,一邊從手里不斷冒出火球毫不留情地扔向反方向逃竄的人群中,一邊捉起漏網(wǎng)之魚放入口中—— 一只手突然遮住了我的眼睛,就像一片輕飄飄的花瓣。 “不要看,快走?!蔽衣牭骄壱患贝俚穆曇粽f道。 我迅速拿起被褥旁的行李,這時隔壁房間的阿步也沖了進來,我們?nèi)齻€人從旅舍的后院翻墻而出,跑路的過程中我看到一個男人拿著刀沖進了火場…… “靜次!我的靜次!” 相比之下他的身型真的太小了,小得太可憐了。縱然他沖進火光中,可面對這樣一只龐大的獸,他——他能救得了什么? 我彷徨地看著這一切,怎會如此。 緣一沒有出聲,拉著我跑上了山。 然而與此同時—— 村子燃燒起來了,天也燃燒起來了。 百姓哭號著在火中在鬼的口中紛紛死去,活著的人不擇其路地逃到山上又被燃燒的樹壓死。這是屠戮。 我呆呆地站在山腰上站在火光中,完全忘記了自身的安危,我呆呆地著這一切。身邊的逃出來的人們在大聲嚷吵著、哭號著,我已無暇去顧及。 緣一又一次蒙住了我的眼睛。 “不要看?!彼f。 我們和其他人在山上無眠地度過了一夜,等天亮后,我們下了山。 城外的一些青壯年已開始將尸首抬去埋葬,沒有逃出去的大多是老人和小孩。尸體抬開后,許多被染成紅色的泥土便觸目驚心地暴露出來。 血腥味讓我覺得眩暈。 我剛想走開,卻見到緣一站在那里。 他就站在一堆尸體旁邊。我走過去來到他身邊,他回過頭來看我,臉上居然有著我從來沒有見過的痛苦表情。 “我是不是做了錯誤的選擇?!彼p聲說道。 我心疼地看他,試圖用手抹平他臉上痛苦的眉眼。 “這是沒有辦法的事?!蔽艺f。 “戰(zhàn)斗破壞和平,然而戰(zhàn)斗又是為了和平,”他淡淡說道,“盡管一直是這樣想,但每當(dāng)想起多少人因為鬼而死,緣一心中還是會痛苦。” 我剛要說話,卻被一個男人的聲音給打斷了。 “緣一先生!螢夫人!” 我們回頭,看見一天沒見的炭吉像我們跑過來,臉上充滿著擔(dān)憂。 “聽說昨天村里被鬼襲擊了,你們沒事吧!” 他看到我們旁邊的尸體,腳步踉蹌了一下,他的瞳孔急劇收縮著,“怎么會這樣……” 我看著他,突然想起了產(chǎn)屋敷夫人絕望的眼神。 我又看了看緣一,他神情莊重、溫和而充滿悲憫。可在這莊重和溫和背后,卻藏了和我那么像的一點痛。 我不再說話,只是失神地看著自己的腳步,不覺我們走上一個山頭。我習(xí)慣性抬起眼,去看城里的風(fēng)景,而與此同時,一陣刺鼻的氣味突然迎面襲來—— 我還未看清楚眼前那宛如地獄的余煙與黑紅的一大片,緣一一下子掩住我的臉,將我身體扳過去,我感受到他不安地顫抖。 “很多死人嗎?”在一片黑暗中,我平靜問道。 “是?!彼偷偷卣f。 “沒關(guān)系的?!蔽胰崧暤?。 他捂我眼睛的手抖了抖,然后還是堅定地說:“你不要看?!?/br> “可是你還不是在看?”我嘆息道。 “沒關(guān)系。我應(yīng)該承受,可是你不應(yīng)該?!彼@樣說。 我很想反駁,這些不應(yīng)該是你承受。他伸手過來,我挽住他的臂,猶豫地邁開腳步。 “不要害怕。緣一不會讓你摔倒的?!彼谖叶叺驼Z,聲音溫和而沉靜。 我淡淡一笑,跟著他的腳步走。我一點都不害怕。 腳下的泥土散發(fā)著過分燃燒過后的余溫,有時可以聽見燒焦的骨頭在腳下咯喳作響。 這時我的心又一點一點惶恐起來。 ——我并不害怕。如果有惶恐,也是因為他。我害怕他會去想,如果我不曾出現(xiàn)在這里,如果他答應(yīng)了產(chǎn)屋敷,那他會不會無所顧忌地拿起日輪刀,那么這出悲劇會不會不發(fā)生。 他的手臂在我指間微微顫抖著,我不知道我的體溫是否能夠同樣傳入他心里,我希望他的痛苦可以分給我,請分給我一點點,請多分給我一點點。 “我們要離開了?!蔽衣牭骄壱粚μ考f。 阿步已經(jīng)把錢給了失去親人的店主,我吩咐她多給一些。我們離開時聽見了小孩的啼哭聲,原來已經(jīng)有新的生命在這片絕望的土地上誕生了。 生命就在這循環(huán)不息的悲傷中誕生、延續(xù)、輪回。 我們在郁金香花凋落的季節(jié)離開了富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