豐饒之海的浪潮 (9-9)
我瞠目結(jié)舌地看著游泳池里的巨大冰塊,不由得幻想要是能夠把整個海面封凍住,不就相當(dāng)于在陸地,不,在冰原作戰(zhàn)了嗎? 下一刻我又否決了自己這荒謬的想法——這可是盛夏,這可是的太平洋!太平洋覆蓋著地球總面積的三成多,共有七億立方千米的水,占世界海洋總水量的百分之五十三——別說不可能,就算真的做到了,那只能造成更大規(guī)模的混亂吧。 “要打架了,”我把藪貓也抓到身后,“貓躲起來,乖。” “不要,我又不是小孩子!”他不高興地掙脫我的手,還往旁邊奔了奔。 邊堯提溜住他后脖子處捏了捏,藪貓頓時老實了?!扒闆r不樂觀,”邊堯說,“對方人太多了。” “賊煩,”褚懷星說,“野犬向來是成群結(jié)隊捕食的,成功率經(jīng)常比獅子還高,很難纏?!?/br> “還有這邊的,”我提醒他們看相無征這一群人,“月哥和范哥要鎮(zhèn)壓內(nèi)部起義,其他人就只能靠我們了?!?/br> “還不能鬧得太過,哥一直控制著沒開槍,就是怕嚇到樓下的客人?!瘪覒研前欀碱^,“這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地方,要是游輪上混亂起來,大家慌不擇路跳海了怎么辦。” 也是,我左右觀察著周圍的局勢和場地,忽然想到一件事,問:“貓,之前范哥跟你說什么?就是他把你抓到自己車上后。” 他一毛躁起來或是不好意思的時候,就喜歡扒拉頭發(fā),說:“沒什么,就是那什么,他想驗證看看我是什么屬性的?!?/br> “什么屬性?”我愣了一下,旋即明白過來,“所以是什么屬性?” 我心中一瞬間轉(zhuǎn)過念頭——不會藪貓也是龍屬的吧?那他是什么,龍貓嗎? “風(fēng),”他說,“什么意思啊,根本不懂?!?/br> “我也不懂?!蔽艺f。 藪貓擰著眉毛看我:“那你問什么?” “關(guān)心你嘛,你最近是不是到叛逆期了,脾氣這么大?!蔽肄D(zhuǎn)向邊堯:“風(fēng)屬性怎么樣,好嗎?” “不存在好不好,自然界的屬性都是相生相克的。但是此時此刻,只要不是火屬性的都挺好?!彼a(bǔ)充了一句:“火屬性在貓科中挺常見,所以他們都討厭水?!?/br> 我情不自禁看了看船外一望無際的藍(lán)色汪洋,又將目光收回放在相無征臉上,他的搭檔,也就是景宵稱之為“老高”的男人微微側(cè)頭和他說了句什么,相無征面無表情地聽完后點了點頭,而后抬腿朝我們走來。 我一臉警惕地瞪著他們,相無征開口冷冷道:“別這么看著我,我說過了,我對事不對人。” “你想干嘛?” 相無征尚未回答,一旁的男人率先開了口:“沒什么,只是希望大人在做正事的時候,你們這次能夠老實一點!” 就在這一刻,天地忽然變色,滾滾烏云一瞬間接管了朗朗晴天,太陽被吞噬,一輪血紅的月亮取而代之。我看見雪原山脈在腳下鋪展而開,又立刻被深不見底的藍(lán)色覆蓋過去,腳下光滑的地板莫名變成了沙地,被不知從而而來的水給浸潤了。 我大驚:“臥槽!怎么了!出什么事兒了!” 邊堯大喊道:“太多人同時展開靈域了!” 眼前的畫面越來越獵奇,一大堆元素擠擠攘攘,一片混亂,簡直就是椰樹牌椰汁的廣告。我看見原本應(yīng)該是酒吧的地方,竟然多出了一個冒著蒸汽的火山,旁邊又扎出來好幾簇奇形怪狀的半透明晶體。冰塊泳池里頭長出了一株巨大的豬籠草,根系飛快地朝周邊蔓延,惡心極了。邊堯一踩腳下,黑白棋盤格從他腳下展開,把豬籠草蠢蠢欲動的觸手給擋在了外面。 “什么意思,多個靈域同時展開,咱這里變成一個大型共享服務(wù)器了嗎?”我驚呆了。 “你可以先這么理解?!边厛蛘f。 緊接著,“砰!砰!砰!砰!砰!”數(shù)聲槍響接連響起,月哥率先發(fā)難! 但景宵反應(yīng)也很快,他先是腳一蹬跳開原地,敏捷地躲開了一排子彈,尚未穩(wěn)住身形,又像地板很燙似的頻頻躲閃——每次他的腳堪堪挪開,子彈便追在他剛踩過的地板上,無數(shù)冰渣飛濺四射,但都差那么一點打到他。 “這是什么黑客帝國的場景!”我大叫道。 月哥猛地一揮手,竟然直接把那把銀藍(lán)色的手槍丟了出去,我見狀一愣——這是什么招數(shù),用手槍砸臉? 殊不知那把手槍打著旋兒飛到景宵臉前,轉(zhuǎn)到槍口剛好對準(zhǔn)他的時候,手槍的扳機(jī)竟然自動扣下,開出了一槍!景宵猝不及防,下意識抬起手來擋——他雙臂交叉揚起一堵水墻,把子彈的力量卸掉了。 可這還不算完,一發(fā)子彈過后,手槍因為后座力停止打旋而向后仰去,落地前卻直接化形為了一頭巨大的黑豹!那黑豹身形優(yōu)美流暢,皮毛黑得發(fā)亮,渾身的肌rou中都蘊(yùn)含著無窮的力量。它強(qiáng)有力的后肢輕踮一步,利爪在空中劃過五道銀光,直接擊穿了水墻,在景宵胳膊上留下了又深又狠的血淋淋劃痕五道。 我光是站在遠(yuǎn)處看,就情不自禁地“嘶——”地抽了一口氣,景宵更是吃痛悶哼一聲。但他動作并無受阻,迅速調(diào)整姿態(tài),右肩朝后讓了半個身位,抬起右腿膝蓋準(zhǔn)備回?fù)簟V皇撬麆幼魃形醋鐾耆种?,又不得不放下腿,重新回到防守姿勢——月哥已?jīng)追到眼前,從另一側(cè)飛起一腳,直取他太陽xue。 景宵再次抬手防住,只不過月哥這一腳勁兒相當(dāng)大,貫在景宵手臂上后直接狠狠壓他肩脖處,力道強(qiáng)勢得逼他不由得半跪下來。景宵剛一抬頭,瞳孔驟然放大——那把銀藍(lán)色的槍已經(jīng)抵上了他的額頭,范無救不知何時已經(jīng)變回手槍了。 月哥沒有絲毫猶疑,便悍然扣下了扳機(jī),景宵單腿半跪在地上,槍口又近在咫尺,根本避無可避。我心下凜然,還以為他就這樣死定了。 可千鈞一發(fā)和自己,景宵竟然向后猛地一仰頭,子彈擦著他額頭皮膚飛過,空氣中飄落幾根斷發(fā)。 月哥正要再開一槍,低頭一看,見自己腳脖子竟然被不知何時冒出來的水給纏住了。那水像是有實體、有思想的水草一般,沿著他小腿肚飛快爬升,只不過還沒爬到膝蓋已經(jīng)被凍成了冰。 我全程目瞪口呆,感覺自己好像在看什么武打片的二倍速版本。 月哥閃電般的攻擊節(jié)奏被打斷,在旁邊伺機(jī)而動的幾條野犬立刻便撲咬上來,我正看得起勁,耳邊卻忽然喊了一聲:“看這邊!” 我猛一回頭,臉側(cè)刮過一陣風(fēng),一道白影“咻”地躥了出去——白狼一躍而起,一口咬住相無征脖子將之撲到在地。 “臥槽!”我大叫道,才發(fā)現(xiàn)身旁站著的藪貓也沒了。他竟然不知什么時候趁我不注意沖了出去,同另一名隨電梯上來的幫手打在了一起。 我定睛一看,藪貓不愧是速度僅次于獵豹的貓科動物,身手極為矯健。對方力量雖然占優(yōu),但根本瞧不清藪貓動作,就被莫名其妙地?fù)狭艘荒樠?。血糊住那人眼睛的時候他下意識抬手去擦,被藪貓逮住機(jī)會一個頭頂,撞在胃部,從護(hù)欄外面翻下去了。 我:“???” 邊堯:“他在褚懷星家住的那些日子里,每天在家里吃飽睡足之后,出去外面就橫行霸道、稱王稱霸,把方圓十公里的野貓野狗都揍了個遍,就你還每天小貓咪小貓咪的。” 我:“???” 邊堯示意我注意另一頭,說:“別分心,我們要對付的是他?!?/br> 這個“他”正是指那面高大的“鼓”,我愣了片刻才明白過來,邊堯是在避免相無征搭檔合體——不然鼓槌回到了相無征手中,鼓面一響,全場都逃不掉精神污染。 我轉(zhuǎn)念一想——褚懷星率先出擊,主動選擇了相無征應(yīng)戰(zhàn),會不會也是是為了幫邊堯避開和他交手? 算了,這樣也好,不然他倆那么了解對方的一招一式,打起來也是沒完,我此地?zé)o銀地為自己解讀到。 “怎么了?”邊堯疑惑地看著我,伸出手,意思是怎么還不拔劍?我連忙拉住他的手,并握緊了尚且泛著涼意、并帶著沉甸甸重量的金蛟剪。 此刻全場均已陷入酣戰(zhàn),月哥和范哥對付四頭狼外加一個景宵,褚懷星在和相無征過招拆招。藪貓在余下三名幫手之間左右橫跳,瘋狂’干擾,搞得他們想專心對付他又逮不著人,想轉(zhuǎn)頭去幫隊友又要挨揍。整個場地又充斥雜糅著無數(shù)人靈域的元素,簡直亂成一鍋粥,活脫脫一個大型群架現(xiàn)場。 那名叫做“老高”的人顯然同其余三人不是一路貨色,他毫不驚惶,在混亂中穩(wěn)穩(wěn)站著,并且目光緊緊鎖定在我身上。我剛邁出一步,又不由得抬起鞋來低頭看,發(fā)現(xiàn)地面整個濕漉漉的,浸了將近十公分厚的水,不知道是景宵還是別的什么人搞的鬼。 “別瞎想了,”邊堯的聲音在我腦中久違地響起,“上次遇見他倆的時候挨揍挨得那么慘,今天試試看有沒有進(jìn)步吧?!?/br> “上次揍我的是相無征,”我更正道,“這位大哥比相無征還要大出去兩圈,揍人只會更痛?!?/br> 沒有給我更多廢話的機(jī)會,對方已經(jīng)一個箭步?jīng)_了上來,他左右左接連三拳揮在我耳邊,拳拳生風(fēng),我毫不懷疑如果拳頭砸在我顴骨上的話,我會直接休克。 但rou搏對刀劍,開局本就輸了一成。我抬手就是一弧、兩弧、三個半圈的橫掃千軍,他不得不屈膝將腹部后拱,避開金蛟剪的劍尖。 “奇了怪了我還,你手再長還能長過我的劍?”我不屑道。 “別嘚瑟?!边厛蛘f,但我已經(jīng)躬身追了上去。我將金蛟剪分成雙刀,一套下段攻擊緊跟一記十字?jǐn)厍?。想不到這人雖然人高馬大,下盤卻很穩(wěn),身手也十分敏捷,左躲右閃的。 我很快失了耐心,手腕一翻,將金蛟剪握成上段,想要給他迎頭一擊重劈。男人見狀竟沒有躲閃防御,反倒是直接轉(zhuǎn)成背面,看樣子想硬生生受我這一劈。 平日里在靈域里對上歪瓜裂棗、千奇百怪的怪物也就罷了,面對一個活生生的人,我一時間竟有點砍不下手,金蛟剪揮到一半已經(jīng)收了三成力道。只是劍刃砍在他肩膀上的那一刻,卻根本沒有砍在血rou上的手感,反倒硬邦邦地震得我手發(fā)疼。 “你怎么又彈刀!” “不是我!” 只聽“咚——”的一聲響傳遍整個平臺,我看見所有人都停下片刻,皺著眉頭頓了頓。邊堯立刻反應(yīng)過來:“鼓的背面是硬的,我們打上去也會發(fā)出聲響?!?/br> “但有龍魂護(hù)心,所以我倆沒事。”我說——剛才在景宵肚子里時也已經(jīng)經(jīng)歷過一次了。 趁著這一愣神的功夫,相無征從和褚懷星的交戰(zhàn)中脫身出來,一個滑步站穩(wěn),手上便多了一副手鼓。 邊堯:“不好。” 相無征二話不說,開始了他的表演。 手鼓的聲音雖然不大,但在相無征密集頻繁的敲擊之下,對人精神上的折磨還是很客觀的。我看見藪貓整只貓都不好了,連忙把他和褚懷星一起抓到身邊護(hù)在龍魂庇佑的范圍之下,心想不對啊,相無征明明知道這玩意兒對真龍無效,為什么還要這樣做? 倒是這一番無差別攻擊之后,除了我們四個之外的所有人都露出頭痛反胃的表情,作為上次被他集中折磨過一次的我,幾乎毫不費力地回憶起了上次頭暈耳鳴、腦子快要爆炸的感覺,離他站最近的幾個人更是捂著耳朵跪在了地上。一條野犬分神往這邊一看,胸口立刻便被一從巨大的冰棱貫穿,雙腳離地給掛在了天上。 我瞧見月哥那頭的戰(zhàn)場,已經(jīng)混亂得不成樣子,橫七豎八的冰柱以及源源不斷的水?dāng)嚭驮谝黄?,幾乎快把整個平層都淹了。我腳底打滑,身體很難維持平衡,站都站不太穩(wěn)。 相無征看了看自己一旁被折磨的的同伴,又看了看安然無事的我們,愣了一下,停下敲鼓的動作,隨即啐了一聲道:“媽的,忘了龍,礙事?!?/br> 我更懵了——他這還真是忘了? “有沒有聽到誰在尖叫?”褚懷星忽然說。 我豎起耳朵仔細(xì)去聽,的確聽到了斷斷續(xù)續(xù)的隱隱尖叫聲,問:“什么啊,精神攻擊的余震嗎?” “不對,”邊堯說,“是靈域外的聲音。 此刻本就是數(shù)個靈域亂七八糟地擠在一起,靈域與靈域重疊或交界的地方全是縫隙,那些聲音就是從這里透進(jìn)來的。我忽然意識到,我感到站不穩(wěn)與失衡,并不只是腳下水流的作用,而是因為整艘游輪都在大幅度地左右搖擺。 “那是什么!”褚懷星驚訝道。 我透過兩塊靈域的縫隙看出去,發(fā)現(xiàn)現(xiàn)實世界游輪外的海面上,竟然高高豎起了一堵寬數(shù)公里、高數(shù)十米的巨大海浪,正朝著我們所在的方向滾滾而來。 我大驚失色:“海嘯!” ※※※※※※※※※※※※※※※※※※※※ 鄒初陽:我猛一回頭。 邊堯:呵,自己說自己是猛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