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居契約_分節(jié)閱讀_98
胖胖順著主人的氣味推開了虛掩的房門,找到了盥洗室,非常愉快地蹭了蹭聶長生的腳踝,便好奇地撕咬起那根細(xì)小的鏈子,可惜它的恒心不大,牙齒又不夠鋒利,只咬了幾下,見沒什么破壞的效果,就對鏈子失去了興趣,跳到了聶長生的懷中左右扭了扭,順著聶長生的肩膀爬到盥洗臺,可以它的身體太重了,很快從盥洗臺滑下,落入了浴缸,它翻了個身,抖了抖身上濕漉漉的水漬,試圖爬出浴缸,然而浴缸太滑了,它身體又笨重,爬了幾下,沒能跳出來,兩條圓潤的前腿只好趴著浴缸邊沿,發(fā)出可憐的求救信號。 “你跟我一樣,明知道是個圈套,還要義無返顧地跳下來。”聶長生撓了撓胖胖的脖子,自嘲地說道。 胖胖瞇著眼睛高冷地看著聶長生,似乎認(rèn)為它的自娛自樂跟他的作繭自縛需要劃清界限,不能混為一談。 莊凌霄左手端著托盤上來,胖胖已經(jīng)將聶長生丟給它的那件寬大的睡袍成功地解體成了無數(shù)張碎片,見了睡袍的主人來了,高高昂起頭,也不像從前那么畏縮莊凌霄了,耀武揚威地朝他吠了兩聲。 莊凌霄也不生氣,心情似乎很不錯地把托盤上清淡的早餐送到聶長生的手里,還很體貼地問:“師哥,不舒服嗎?昨晚不是才做了兩次嗎?我已經(jīng)夠克制的了,不行,今晚得再補回兩次……” 原本組織好了的詞匯在這一刻分崩離析,聶長生羞憤地道:“你不要總說這些事情!”昨晚雖說只做了兩次,但被莊凌霄深深嵌入靈魂的震撼感還縈繞在心頭,此刻回想起,他的身子都在顫栗著,似乎還處在極致的眩暈中忘記一切,無法回神。 “不說這些,那我們來說一些……”他壓低了嗓音,伏在聶長生的耳旁,刻意將曖昧的氣息吐在他的耳側(cè)敏感區(qū)域,制造更多的悸動擊垮理智。 胖胖聞到了清粥的香味,早就口水橫流了,趁著兩位主人含情脈脈的時候,小心翼翼地靠近,伸著舌頭就要去打劫,聶長生倒是不介意它的分享,只是莊凌霄還不夠豁達(dá),他為枕邊人準(zhǔn)備的口糧,怎么能落入一只寵物狗的嘴里呢? 于是一個招呼它過來,一個攆它出去,兩人磕碰了一下,那碗還冒著熱氣的清粥一個重心不穩(wěn),從聶長生的手里傾倒了下來,灑了胖胖一身,粥還帶著灼燙的溫度,胖胖吃痛,吠叫了幾聲,抖了抖身上的粥汁,于是兩人也不能幸免地被甩了一身粥汁。 兩個毫無養(yǎng)狗經(jīng)驗的人大眼瞪著小眼,愣了半晌,末了,一個提著胖胖去洗澡,一個收拾凌亂的現(xiàn)場。 當(dāng)然,最后只有胖胖濕漉漉地站在盥洗室門口不斷地?fù)现T,嘴里發(fā)出抗議的幽呼,至于兩個男主人的去向,已經(jīng)不言而喻了。 旖旎之后,聶長生不僅恢復(fù)了人身自由,還得以坐上了越野車,向某個地方前進。 如果不是充當(dāng)司機的莊凌霄一派輕松的神色,聶長生幾疑以為他終于想通了,答應(yīng)讓他去吊唁逝世的恩師。 “去哪兒?”聶長生精神不太好,聲音沙啞得如同重感冒患者。 “機場?!鼻f凌霄言簡意賅地回答。 聶長生便不再問了,他的喉嚨還很疼,眼睛也是澀澀的,被折騰了的身子更是不舒服,然而這些統(tǒng)統(tǒng)都無法取締心頭的陰郁帶來的悲哀,這種悲哀蔓延到身體的每個脈絡(luò)中,一時難以剝離這具軀體,恩師的逝世,他到底還是耿耿于懷,無法做到像莊凌霄那樣無動于衷。 坐上飛往北京的航班時,聶長生想起了去年第一次從國外出差回來時遭遇了強勁的風(fēng)暴氣流,那場意外來的又迅又猛,很多人都以為這輩子都是這樣了,他也以為會在這場空難中結(jié)束留有遺憾的人生,那時的他,還可笑的留下了一條遺言給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合法的伴侶,那時的他怎么就沒想過,一張脆弱的紙張,在空難中怎么可能會被保存下來? 三個小時后,航班抵達(dá)帝都,這個城市的節(jié)奏比H市的快了很多,熙來攘往的人步伐匆匆,候機室里更是人頭攢動,在這里,聶長生見到了莊凌霄的得力下屬,那個叫西樓的神秘年輕人。 “人還活著?”莊凌霄徑直問。 “是的?!蔽鳂谴蛄苛艘谎勐欓L生,不卑不亢地回答。 “莊凌霄!”聶長生心頭一跳,聲音不自覺地拔高了幾個度,那個曾經(jīng)跟卞教授一起出現(xiàn)在他跟前的莊姓老人,就住在這個城市,難道這個男人竟然向他的親叔叔開刀了? 西樓訝異地看著聶長生,見他冷眉怒目,眸光寒徹,心頭不由一顫,這氣勢,是要訓(xùn)誡他的老大嗎? 莊凌霄顯然已經(jīng)習(xí)慣了聶長生冷冽的氣質(zhì),他聳了聳肩,解釋道:“師哥,你別誤會,這次真不是我干的。” 聶長生擰著眉,這是不是在間接承認(rèn)了卞教授的事是他做的? 三人只在機場逗留了約莫半個小時,很快的就一同登上了飛往美國加利福尼亞州的航班了。 這一次的航程稍遠(yuǎn),聶長生有足夠的時間恢復(fù)體力,所幸莊凌霄沒有做出什么出格的舉止,大概不是包機,頭等艙坐滿了乘客,而且西樓也一直緊身跟隨,不是獨處的空間,莊凌霄就算想做什么,也沒興致讓別人欣賞他的演技。 直至聶長生抵達(dá)了那間病房,透過透明的玻璃,目光越過圍攏在一起的好幾個訪客,看到了躺在急癥室病床上奄奄一息的傷患,才確定這件事真的與莊凌霄無關(guān)。 聶長生幾乎不敢相信,這個渾身插滿了大大小小氣管插管的傷患,竟然是闊別將近兩個月的馮厝,那個身手不凡反應(yīng)敏捷的雇傭兵,此刻滿臉都是沉沉的死色,這種毫無希望的臉色,聶長生曾經(jīng)在醫(yī)院的病房上看得太多了。 “怎么回事!”聶長生換了隔離服,萬分沉重地推開病房,五六個訪客看了他們一眼,自覺讓出一條道路,聶長生這才發(fā)現(xiàn)葉俊柯也在這里,只是他還是坐在輪椅上,兩個膝蓋纏滿了綁帶,還滲出了嫣紅的血跡,想是曾經(jīng)試圖站立起來,卻扯開了傷口。 “聶長生……”葉俊柯怔怔地喊了一聲,沒再戲稱聶長生為“小聶聶”了,說的話更沒了矯揉造作的港臺音,他消瘦了許多,整個臉頰幾乎深陷了下去,少了昔日光彩照人的艷麗,卻多了一份成熟的憂郁美,這種美,照樣能啃人心魄攝人心魂。 赫然見到馮厝和葉俊柯,聶長生算是明白了怎么回事了,心中一時百感交集,雇傭兵的馮厝,被擄走囚禁的葉俊柯,莊凌霄就算不念舊情,他總該是要報復(fù)林奇的,所以又出資讓這群雇傭兵去找林奇的麻煩,葉俊柯算是順便救一救的吧。 然而聶長生畢竟不是陰謀家,還是算漏了事態(tài)的變化莫測,馮厝確實是受雇于莊凌霄加州布萊恩的舊居埋伏林奇,葉俊柯也確實被囚禁在這座別墅里,可是他們誰都沒有料到,林奇的出現(xiàn)還帶來另外一伙兇徒,他們趕到的時候,那伙兇徒已經(jīng)開始了屠殺,他們找不到林奇的尸身,不知他的死活,但還是把遍體鱗傷的葉俊柯救出來,只是這場行動中,他們折損了三個兄弟,馮厝也油盡燈枯,將告別人世。 昏迷中的馮厝陡然聽到了“聶長生”三個字,意識開始回歸,他緩緩地睜開了渾濁的眼睛,影影綽綽的人影在眼前晃動,他聽到有人在喊他,卻艱于回應(yīng),等眼睛終于聚起焦了,才看清了周圍人的臉,他欣喜地發(fā)現(xiàn)見到了聶長生就在跟前。 “聶醫(yī)生,你來了?”馮厝扯開一絲淺笑,聲音沙啞得幾乎像刮鍋的聲音,然而僅僅說了這么一句話,喉嚨便一陣難受,忍不住咳了一聲,這一咳,卻帶出了一陣劇烈的咳嗽,造訪者焦心地安撫著,有人還要摁鈴,試圖讓醫(yī)生救死扶傷。 然而生命體征監(jiān)測儀顯示的數(shù)據(jù)及其不樂觀,尤其是心率圖更為薄弱了,聶長生見慣了醫(yī)院病房內(nèi)的死亡,知道馮厝這是回光返照了。 葉俊柯顯然也看懂了檢測儀的數(shù)據(jù),他眼眶再度一紅,便止不住地潸然淚下。 “我沒有想到……你會來送我最后一程?!瘪T厝扯出一個艱澀的笑容,他想伸出手握一握聶長生的手,卻發(fā)現(xiàn)提不起一絲力氣,不由苦笑一下,身為驍勇的雇傭兵,竟然連抬手都做不到了,這可是最致命的打擊。 重癥室內(nèi)哽咽聲四起,這些跟馮厝同為雇傭兵的大漢個個開始抹眼淚抽鼻子,聶長生原本沉重的心更添了一份哀傷,覺得生命無常,可以在一夕之間顛覆所有。 馮厝好不容易才咳停了下來,身體卻陷入了抽搐當(dāng)中,聶長生下意識地去摁他的胸口,卻發(fā)現(xiàn)被褥下已被鮮血染紅,大概是剛才劇烈的咳嗽帶出的血水。 醫(yī)生已經(jīng)宣布了傷患無藥可醫(yī),所以不管造訪的客人怎么摁鈴聲,也只來了一個女護士,她還沒有聶長生跟葉俊柯專業(yè)呢,隨意看了看,搖搖頭,在她看來,這個心臟中了兩顆子彈的傷患能堅持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算很大的奇跡了,她惋惜地說了一句“請節(jié)哀”,便走了。 “聶醫(yī)生,是那群海盜,他們找來了……”馮厝斷斷續(xù)續(xù)地道,然而伴來的咳嗽一次重比一次,便是這樣,還是把自己所知道的說了出來。 從馮厝的陳述中,聶長生終于明白了前因后果,那群原本應(yīng)該在巴拿馬監(jiān)獄坐牢的海盜,不知道基于什么原因,越獄也好,收買當(dāng)?shù)毓賳T也罷,總之,他們竟然全部出來的! 出來的海盜,大多干起了老本行,可也有那么幾個懷恨在心的,或者義氣當(dāng)頭的,決意要進行復(fù)仇,他們不知從什么渠道得到的消息,知道下達(dá)轟炸海盜船的就是林奇,他們都是經(jīng)歷了那場轟炸的幸存者,可很多過命之交的伙伴就是死于那場無休止的屠戮,他們對下達(dá)指令的人恨之入骨,于是打著為兄弟為船長報仇的旗幟,分散著潛入了加利福尼亞州,他們的仇人,就蟄伏在加利福尼亞州的某棟別墅里! 然而他們來的不巧,那會兒林奇剛好離開了加利福尼亞州,動身前往荷蘭,在荷蘭跟莊凌霄打了一架,驚動了在紐約的老布萊恩,林奇被老爸叫了回去,灰頭土臉地被老布萊恩訓(xùn)罵了一頓,說他不懂事,沒有他哥哥布萊恩那么沉著冷靜。這些本來是千篇一律的罵話,從前非常敬佩哥哥的林奇卻發(fā)現(xiàn)再也聽不下去了,他并不覺得自己比哥哥差,他會證明自己比哥哥榜的,到時候讓所有人對他刮目相待,包括那個一直把他當(dāng)做哥哥的東方美人。 林奇在紐約待了幾天,等老布萊恩稍稍消了氣,他才偷偷跑回加州老哥的別墅,見見那個倔強而毒辣的東方嫂子,沒想到人剛進去,就被埋伏的亡命之徒掃射,他帶的幾個保鏢毫無招架之力,當(dāng)時的場面很混亂,現(xiàn)在他是死是生,也不得而知。 第79章 變故 馮厝沒有舉辦葬禮, 雇傭兵團隊里,每離開一個隊友, 都由幸存者將其骨灰?guī)У皆缇瓦x定好的叢冢里,那個地方只有他們的隊友知道, 那個地方, 也只葬了他們的弟兄。 葉俊柯哭得肝腸寸斷, 他從沒有想過會有誰甘愿為他犧牲性命, 并且這個人對他而言還是一個陌生人,或許可以說馮厝是“人為財死”,可不管怎樣,替他擋子彈的, 就是這個其貌不揚的男人! “你要把他葬在哪里,你告訴我, 我想每一年都去拜祭他。”葉俊柯行動不便, 只能遠(yuǎn)遠(yuǎn)的推著輪椅追著雇傭兵的隊長。 那幾個幸存者沒有理會他,很快消失在他的視線內(nèi),不留一點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