箏姬【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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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皇帝還是宮中唯一的嫡皇子, 溫和恭謹,雖年幼卻顯出了不俗的天資,早早被立為太子。 雖然他的生母皇后與寵冠后宮的容妃娘娘積怨已深,但他對容妃所出的皇子姜瑾寬厚關(guān)愛, 兩人手足情深,連彼此的生母都十分不悅。 “那時候阿瑾調(diào)皮得很,不是往朕桌子上潑水就是放蟲子,沒人的時候撿個碎石子偷偷往朕的屁股上砸……整個宮里, 再沒有他那樣肆意妄為的皇子了,好在先皇縱著他, 不然他闖的禍孤哪里兜得住?!爆F(xiàn)在想來, 先皇也不是真心縱著姜瑾,一味往廢了養(yǎng),要不是姜瑾后來懂事了, 早就死在了宮廷里。 “他喜歡躲在假山后面用彈弓射宮人太監(jiān),那些人嘴碎, 沒事就背地里說人壞話, 只有他孜孜不倦,發(fā)現(xiàn)了就拿彈弓使勁射?!?/br> “有一回他射倒了一個先皇新寵的小妃嬪, 那小妃嬪當時就小產(chǎn)了?!?/br> “先皇大怒, 讓人把他拖出去打板子,朕為他求情, 阿瑾倔強得很, 嘴上大罵先皇好色薄情, 然后被打得更狠了?!?/br> 皇帝眼里帶著笑,又落了淚,拿袖子胡亂一擦,繼續(xù)道。 “那回先皇怒極,阿瑾不認錯就不停。阿瑾那別扭性子,哪里會認錯。” “朕就伏在他背上,替他挨板子?!?/br> “當時先皇也不喜歡我這性子,覺得我窩藏禍心,陰狠薄情,又虛偽,讓人使勁打,打死了宮里還有十幾個皇子頂位子?!?/br> “朕第一回聽阿瑾哭得那么慘,死了親爹似的…說來后來先皇死了他也沒那么哭過。他使勁認錯,跪著磕頭,頭磕破了,血糊了一臉?!?/br> “說實話,我也是迫不得已挺身而出,要是真讓先皇打死了阿瑾,背上不孝不悌的名聲,我這太子也當?shù)筋^了。” “我們一道跪在祖先排位前,淋了雨,朕發(fā)起高熱來,阿瑾急得不行,爬著去求先皇……那個時候又下起雪來,阿瑾在雪地里受了寒,落了一身病?!被实劭攘丝龋砗蟮娜颂嫠麚崃藫岜?。 “若不是你,朕這一身病,也活不到如今?!被实圩プ∩砗笕说氖?,笑了笑。 “這是奴應(yīng)該做的?!?/br> “只是可惜了阿瑾……”皇帝閉上眼睛,不讓自己再想過去的事。 忘塵心中復(fù)雜,萬分難言,臉上卻一派淡然。 “忘塵會一直陪著陛下,永不背棄陛下?!?/br> “忘塵那個閹人,怕是撐不了多久了?!?/br> 白輕絮撥了撥爐里的香,懶洋洋看著太子殿下。 “輕輕說的可是真的?”太子頓時喜形于色。 “自然是真的。忘塵練了那魔功必然是要潰體而亡,想來是要走在那一位前面了?!卑纵p絮隱忍不發(fā)多年,就是忌憚皇帝身邊的忘塵。 “好好的人不做,非要做閹狗?!碧右彩侨绱耍瑑扇穗m各有心思,說起忘塵來,還是會統(tǒng)一戰(zhàn)線。 要不是忘塵異軍突起,攝政王也不會被扳倒,丞相一家更是不會被株連,忘塵與白輕絮有深仇大恨自是不必說。至于太子殿下,也靠皇帝的解藥過日子。 太子很小的時候就是太子了,那時候攝政王沒有兒子,只有姜溪一個病怏怏的閨女,太子早就做了繼位的打算,平時和攝政王親近無比。 誰會想到癡傻的皇帝會恢復(fù)正常?還用忘塵制出的毒控制皇族、重臣。 每次想到這里,太子就想嘔血。 攝政王病怏怏的,當時病得不行,幾乎要歸西了,他都已經(jīng)做好了繼位的打算,再冊封皇帝為太上皇,讓他悠閑養(yǎng)老,一切都安安穩(wěn)穩(wěn)。 皇帝硬生生復(fù)起,把攝政王的勢力連根拔起,處斬了病床上的攝政王。 于是他又做了十幾年太子,動不動被皇帝罵得狗血淋頭,朝堂上的勢力也盡數(shù)被剪除了個干凈。 這些都離不了忘塵的手,要不是忘塵,太子也不會受那么多屈辱,那毒是會傳給子嗣的,無一例外,太子卻得了兩個健康的孩子。顧忌孩子的生母地位非凡,太子硬生生把老血咽下去了,裝模作樣養(yǎng)著野種。 更可恨的是,忘塵不但在醫(yī)道上天賦異稟,還是個武林高手。 那些想得到解藥的人,不管怎么試探,都折在了忘塵手底下。 宮廷比起天下,只有方寸大小,葬身在其中的人,不知道有多少。 姜蘿在暢春園幾乎是個透明人,沒人和她提接客贖身之類的事。 除了悶在房間里,偶爾姜蘿也會去奏樂,與其他樂師聊一聊,雖然她也能喬裝打扮溜得遠遠的,帶上白輕絮也沒問題。但是白輕絮有手有腳,不是她能左右的。 為此姜蘿還和白輕絮吵過架。 白輕絮不可能為了姜蘿放棄自己要做的事情。 她也說過,姜蘿出了暢春園不一定是好事。 攝政王真正的嫡系大多都折了,剩下來的都不安好心,不提別的,他們一定會要求姜蘿延續(xù)攝政王的血脈。 齊將軍病重,大軍得勝回朝。 京城又開始載歌載舞,盛贊齊將軍的威猛善戰(zhàn),贊揚皇帝的知人善用。 這回小齊將軍也立了大功,無數(shù)妙齡少女春心萌動。 暢春園一年到頭都是香霏靡靡,樂音繞梁,有位女樂師突發(fā)急癥,姜蘿便替她頂一天的位子。 這種事以前也不是沒有,姜蘿也不覺得奇怪。有時候遇到不會的樂器,就胡亂混過去了,反正大多是來找樂子的,聽不出好壞。 今天正巧是缺個彈箏的姑娘,姜蘿更沒有壓力了。 隔著一層薄薄的屏風,耳聰目明的姜蘿聽著外面的人交談寒暄。 “殿下,這里人多口雜,談這等私密之事怕是不妥?!边@聲音有些熟悉,似乎在哪里聽過。 殿下…如今活著的殿下并不多,不知道是哪一位? 姜蘿思索著。 “無妨,這里是孤的地盤?!碧铀翢o忌憚的摟著懷里的美人,受了她敬的一杯酒。 敢自稱孤的,只有太子了。 暢春園雖然是太子的地盤,姜蘿卻一次都沒見過他,每次白輕絮都把她支開了。 “公子,奴敬你一杯?!饼R驍身邊的美人舉起酒杯,柔柔朝他遞來。 太子笑著,見他久久不接,面色也冷下來。 “齊小將軍莫不是瞧不起我?” “不敢。家父病情十萬火急,重庭沒有飲酒作樂的興致?!饼R驍如今十九歲,已經(jīng)有了字,重庭。 齊驍沒有,自然是說太子在重臣病危的時候還有興致飲酒,幾乎是明晃晃一巴掌貼到太子臉上來。 “大膽!”太子一拍桌案,姜蘿身旁彈琵琶的小姑娘顫抖了一下,牽動了燈盞,兩人身前的屏風被撞倒,轟然一響。 屋子里坐的其他人紛紛看過來,姜蘿身邊的小姑娘臉色變得煞白。 “嗬嗬……”太子臉上的笑意更深沉,透著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陰戾。 齊驍皺眉。太子一直有點不正常,像個偏執(zhí)的瘋子,敢和太子打交道的人不多。要不是聽說太子已經(jīng)得到了解藥,他是無論如何都不會來這種地方的。 滿朝中毒的人,只有太子膝下有兩個健康的孩子,其他人生的孩子有畸形兒,有早夭的,有失明的,有死胎。近年來,滿朝堂的人陸陸續(xù)續(xù)在皇帝的逼迫下服了毒,敢生孩子的沒幾個,至于不肯屈服的,都歸西了。 量太子妃也沒有混淆皇室血脈的膽子,想來太子是真的解了毒。 齊將軍重權(quán)在握,皇帝嘴里嘉獎,卻并沒有要賜藥的意思。舊傷復(fù)發(fā)加劇了□□的催發(fā),就算是最德高望重的御醫(yī),也治不了齊將軍。 “花娘,進來?!碧忧昧饲米雷樱忸^守著的老鴇恭敬利索地進了門。 “殿下?!崩哮d行禮后盯著姜蘿和她邊上的小姑娘,眼神森冷無比,像在看兩個死人,正要示意她們出來。 “是誰碰倒了屏風?”太子突然問。 “是…是姜蘿jiejie…姜蘿jiejie不是故意的?!蹦莻€小姑娘用責備的眼神看著姜蘿,仿佛真的是姜蘿碰倒了屏風,又很快跪在地上開始磕頭請罪。 屏風里只有兩個人。 “你就是姜蘿?”太子饒有興趣的看著姜蘿的臉。 不知她是久不見天日還是天生的白皙,遠看像上好的白瓷,冰涼而精致。即使是微垂著眸子,纖長的睫毛依然投出一小片陰影。鼻梁生得恰到好處,不管是從哪個角度看都完美無缺,唇不點而赤,透著一種溫潤的朝氣,未施粉黛,已經(jīng)足夠驚艷。 齊驍先前愣了一下,也想起來幾年前遇見的樂師,同是彈箏,這一個角度看有好些相似之處,是同一個人? “抬起頭來。”太子勾起一個陰瘆的能滴出水來的笑。 白輕絮藏著掖著的寶貝疙瘩,這會兒竟然自己送上來了。 姜蘿本來就坐著,本來還覺得脫身有些麻煩,心里煩悶。這會兒又生出無所畏懼、鬧翻了正好帶著白輕絮逃走的心態(tài)。 這會兒抬頭正視著太子與齊驍,從容不迫。 一雙眼睛隨了些丹鳳的輪廓,偏生有些圓,便不怎么艷麗狹長,倒有種靈秀與清冷并持的美。瞳色溫潤,像藏著星辰大海,即使邊上的燈滅了,周圍暗了下來,她眼里還是有美玉般的光華,毫無情緒,是一種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淡漠沉靜。 多看兩眼,就覺得她仿佛不是置身危局,而是在什么地方靜修問道。 是那人沒錯了。齊驍心中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