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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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沫例行在前臺等徐曼給他結款。徐曼拿著明細單和錢交給他,“你點點,沒問題簽個字?!?/br> “你們是管嚴了???原來不搞這套的?!蹦瓛吡搜蹎巫?,錢沒問題,刷刷簽下自己名字。 徐曼把明細單塞進文件夾,快下班的點她無事可做,給莫沫倒了杯溫水,便聊了起來,“就跟你說因為之前那個事?!?/br> 莫沫點點頭,難道清閑一點,剛好蹭杯水喝?!澳銈冋鎼鄯劢浝砘貋砹藛?,最近沒見點三明治了?!?/br> 徐曼說,“回了,不過經常不在公司,今天就不在,中午前就出去了到現(xiàn)在都沒回公司?!?/br> “難怪你敢上班摸魚,徐大佬,現(xiàn)在游戲玩到多少級了?” 莫沫的時候,公司大廳空無一人,走近一看,原來是低著頭的徐曼被擋住了,聽見莫沫喊還嚇了一跳。 莫沫也是無意見發(fā)現(xiàn)徐曼和他玩的同一款手游,兩人所在的服務器不一樣,但不影響兩人有事沒事吐槽交流。徐曼玩得比他早,上班摸魚玩得多,等級也比他高多了,被戲稱為徐大佬。 “已經滿級了,你呢?” “50啊。” “才50?。俊?/br> “什么叫才50,我天天風里來雨里去,給你們這些摸魚大佬送吃送喝,升到50很不容易了好不好?” “好好,辛苦了辛苦了,不過送外賣工作性質就是這樣,你有沒想過換份工作?”徐曼抽出一份招牌啟示,“喏,我們公司行政主管職位還差人呢?!?/br> 莫沫看了一遍,苦笑道,“別拿我開心了,這是你們公司內部招聘?!?/br> “也有對外發(fā)布啦,應聘條件都是一樣的,你看看唄?!?/br> “行了,我把這個機會留給你,相信你一定可以勝任的。” “謝您了,不如跟我們經理說說?!毙炻褑⑹臼栈厝ィ謫?,“那你之前做什么的?” “之前啊,跑市場做業(yè)務的。” “干嘛不做了?” “就覺得不合適。” 莫沫自認學不來死纏爛打,也并非三寸不爛之舌,一直以來沒什么亮眼的成績,多虧了公司前輩的關照,哪知道時日一久,心變了,人也變了。 徐曼嘿嘿一笑,“我倒覺得你挺合適,整個人散發(fā)著一種快來欺負我的氣質?!?/br> “大佬行行好,你就放過我吧。” 兩人光顧著聊天,徐曼突然臉色一變,手機鎖屏丟抽屜,低聲道,“經理回來了?!?/br> 莫沫仰頭喝光水,捏著杯子,“那我走了?!?/br> 還沒來得及抬腳邁步,有人就已經走近,徐曼點點頭打招呼,“經理好?!?/br> “嗯?!?/br> 這聲音怎么聽著耳熟? 莫沫側過臉,不是羅殷又是誰。 羅殷也側過臉望著莫沫,一貫看不出什么表情。 徐曼趕緊笑著介紹道,“這位是我們羅經理,這位是樓下芳園的外賣小哥,今天給他們結賬。” 羅殷轉過臉,對徐曼說,“簽字了嗎?” “簽了。”聞言,徐曼翻出莫沫簽過字的明細單給羅殷看。 羅殷點點頭,最后又看了眼莫沫便向后面辦公室走去。 見羅殷走遠,徐曼才一改方才職業(yè)笑容對莫沫說,“這就是真愛粉經理?!?/br> “他就是你們經理啊?!蹦瓚c幸,羅殷裝作不認識他,不然徐曼肯定會問東問西。原先兩次遇到羅殷都不是巧合,他本來就在這里上班。羅裕從來沒講過,難道他也不知道? “我回店里了,你忙吧?!?/br> 那天吃飯羅殷還問他在哪高就,顯然是明知故問。他對羅殷一無所知,卻在他的目光中無所遁形。 回到店里羅裕正在前面幫著收銀,莫沫把徐曼的款給他,站在他身邊小聲說,“剛才我看見羅殷了。” 羅裕數(shù)錢數(shù)到一半,手上停下來,瞪大眼望著莫沫,“我哥,在哪里看見的?” 莫沫努努嘴,“喏,徐曼他們的公司,還是總經理?!?/br> “啊?”羅裕目瞪口呆。 “你不知道他公司就在這里嗎?” “他沒說,我也沒問。” 莫沫懷疑:“你和他真的是兄弟嗎?” “那他也不知道我學校在哪兒呀!” “好吧?!?/br> “那你怎么見到他的?” “我去收款,和徐曼聊了兩句,他從外面回來了?!?/br> “然后呢?” “然后就沒有然后了。” “難怪當時我跟他說在這里做兼職,他沒有反對?!?/br> “你都自投羅網到他眼皮底下了?!?/br> “我能怎么辦,不然你叫超哥換個地方開店。” “對了,”莫沫想了想說,“羅殷和你一樣,都很喜歡培根三明治,看來還算是兄弟吧?!?/br> “三明治,我們店里賣的嗎?” 莫沫疑惑地點頭,“對呀,就我們每次送過去就是羅殷點的?!?/br> “奇怪了,他之前不怎么吃這些東西的,我放冰箱里也沒見他吃過?!?/br> 羅裕剛來的時候喜歡得天天買回家,過了一陣子也消停了,現(xiàn)在嘴饞時才吃一塊。 “可能是徐曼他們經常吃,就推薦了咯。說起來,那次我和他被困在電梯里了,餓得不行,我也吃了一塊,那味道,嘖嘖嘖?!?/br> “我怎么不知道這事?” 莫沫吐槽,“你大概只知道他叫羅殷,是你哥這事?!?/br> 羅裕耷拉下肩膀,靠在墻上嘆氣。 莫沫只好安慰地拍拍他的肩膀,“他不喜歡吃甜食,你知道嗎?” “我知道,上次過生日拿回去的蛋糕他放著沒吃最后丟掉了?!?/br> 莫沫又想起那個無辜的戚風蛋糕。 晚上下班回去,周慶和蕾蕾約會還沒回,莫沫洗完澡隨意吃了點東西填飽肚子,游戲玩得正開心,一通電話打到手機上。 “喂,媽?” 莫沫媽剛和姐們從外地旅游回來,帶了些當?shù)靥禺a,準備找個時間送給周慶。 “我過去拿就好了,何必專門跑一趟。” “你吃他的住他的,我當然要親自送過去。” “都是一家人,搞這么客氣干什么?!?/br> 馬上莫沫媽就不客氣地質問,“你到底什么時候回來?。恐軕c他都有對象了,你別妨礙人家小兩口?!?/br> “媽……” “你也老大不小了,工作沒著落,又不談對象,天天賴他家,你就一點不緊張不著急嗎?之前那份工作好生生的,說不做就不做了,你說你……” “媽,我有我的理由,總之現(xiàn)在挺好的,你要來之前先跟我說聲,我要去洗澡了,就這樣?!?/br> 莫沫氣悶地掛了電話,把手機甩到一邊,四肢大攤地躺在床上。 他說不出口。辭職是因為被喜歡的人耍了一頓,不談對象是因為他喜歡的是男人。這叫他怎么說得出口。煩心的事一件接一件,眼下的工作暫能度日,并非長遠之計,他也不可能總住周慶這兒,一旦回去他媽就耳提面命地催婚。 莫沫無比煩躁地抓亂了頭發(fā),游戲也沒心情再玩,隨便抓起衣服褲子往身上一套,出門買酒消愁。他自知酒量淺薄,又喝不慣紅酒啤酒,只能買果味的雞尾酒飲料,十來度的度數(shù),足夠昏睡一晚了。 提著一袋各種口味的酒飲料,莫沫抓緊衣服往回走,出門穿少了,夜風陣陣夠冷的。偏偏禍不單行,上下左右里里外外摸遍了口袋也沒找到家門鑰匙。手機也丟在床頭,沒帶出來,只能等周慶約會回來,前提是他舍得回來。 泄氣至極,莫沫反而笑出來,他拿最后一點零錢買了烤面筋和炸雞鎖骨,在單元樓下找了個亮堂又少人的地方坐下。 “啪”地一聲拉開易拉罐,莫沫仰頭狠灌了幾口,一路從嘴涼到胃。再咬口咸辣的烤面筋,嘴巴里熱冷甜辣要打起來了。最后都嚼碎了吞進肚子里。 一人吃喝,自得其樂,剛才那點失意沮喪隨著肚子的滿足漸漸煙消云散。他買的酒多,下酒的酒不夠吃了,烤面筋一口一個,細嚼慢咽才吞。右手戴著一次性手套,滋滋有味地咬下外面一層酥皮,隨后就是多汁的雞rou,再喝一口,暢快淋漓。 小區(qū)里的流浪狗聞香而來,在莫沫面前左蹦右跳,可惜身矮體圓,怎么也夠不著桌上的骨頭。 莫沫有時會拿骨頭或者火腿腸喂它,流浪狗不像寵物狗那么親人,每次都是有吃的才圍上來,沒吃的原地不動,懶得看一眼。 莫沫丟了一根,狗連忙撲上前,咔嚓幾聲咬得粉碎。他邊吃邊習慣性的摸手機,才想起手機不在身邊,百無聊賴地四處張望,看見自家單元樓下有個人影左右徘徊。莫沫立即警覺起來,他拎著沒吃完的雞鎖骨站起來,狗也不吃了,跟在后面跑。 走近還沒等他看清楚,狗就汪汪地叫起來,那人循聲轉頭,莫沫和他正碰了個面對面。 “羅殷?” 待莫沫走到路燈下,羅殷才看清來者何人,他收回手機,提起手中的紙袋,“我給蕾蕾送東西過來?!?/br> 莫沫:“她不在這里。要不你直接給她吧?!?/br> 羅殷將紙袋交給他,“她說先放你這,等會就過來拿。” 莫沫另一只手接過,問:“蕾蕾姐什么時候到?” 羅殷疑惑地:“她打電話你了說十點半,沒接到嗎?” 莫沫:“那個,我手機忘家里了?,F(xiàn)在幾點了?” 羅殷抬腕看了看時間,“快十點了?!?/br> 莫沫慶幸還好不用等太久,點點頭道謝。 羅殷轉身取車回來,看見莫沫還站在樓下,一旁的流浪狗圍著他打轉。他打開車窗,問:“怎么不上去?” 路窄車寬,車窗半開,莫沫靠近就感到一陣暖氣撲臉,轉頭打了兩個噴嚏,“鑰匙忘家里了?!彼呈职阉芰洗卦谏砗螅悦饬_殷以為他好吃,連鑰匙都可以忘在家。羅殷察覺到他的小動作,不免失笑。將車開到空地,打開車門,“上車?!?/br> 莫沫還以為羅殷這就開車走了,沒想到居然這么好心“收留”他,小跑到跟前說,“我就在這兒等,她和周慶一起,周慶有鑰匙。” “上車?!?/br> 羅殷不跟莫沫廢話,又重復了一遍。 雖然莫沫不知道他為什么這么堅持,但直覺還是少違背他的意愿比較好。 莫沫本想坐后座,但羅殷只開了副駕駛的車門,他坐進去,想關車門卻十分艱難。右手拎著炸雞,油膩膩的,左手提著大紙袋,只好先把紙袋擱腿上,再用干凈的左手關車門。就算羅殷不是那么講究的人,他也不想把油指印沾在干凈的車里。 羅殷一旁注視他多動癥似得只為了關門,直接身體略傾,長臂一伸,利落地關上。 “啊,啊嚏。”莫沫忍著小聲打了個噴嚏。羅殷調小了些暖風,將抽紙擱在紙袋上,“這樣好點了嗎?” “可以,謝謝你?!?/br> 莫沫揉了揉鼻子,剛才羅殷靠得太近,頭發(fā)掃鼻子才打的噴嚏,而且他還聞到了一股若有似無,熟悉的味道。他想問,又不好意思問,最終車內兩人無話,十分冷場,耐不住好奇心問,“你用香水嗎?” “不用,怎么?” “沒什么,就問一下。” 莫沫低下頭,這下感覺更尷尬了,不過羅殷不用香水,總不會是蹭上去的吧,那得要挨多近蹭多久才能在衣領脖子這兒留味啊。而且這味道沒認錯的話是男士香水,雖然也有女性在用,但怎么想都……莫沫偷瞟過去,羅殷開了半邊窗,低頭一手夾煙,一手點火,吐了一口,轉頭察覺到視線向他掃過去,和他窺視的目光撞個正著。 莫沫這才發(fā)現(xiàn),羅殷眼尾略挑,平時不茍言笑,因此看人的目光十分凌厲,此時煙霧繚亂,羅殷漫不經心地視線隔著煙就像隔著紗,只剩一絲探究像挑`逗。 莫沫的臉被暖氣吹得紅彤彤,好在羅殷還開了車窗。一陣夜風,吹散了煙,吹散了他一腦袋的荒誕聯(lián)想。 他思索不出什么話題活躍氣氛,羅殷抽煙,車內安靜得只聽見吐息聲,并不如他擔心的那樣冷場尷尬。莫沫無所事事打量起車內布置,沒有吊墜,沒有靠枕娃娃,簡潔明快的商務風格。 羅殷說了一串車型,莫沫不懂這個,就搖了搖頭。 “駕照呢?” “考了,沒車開?!?/br> 莫沫現(xiàn)在的車,就是店里那臺電動車。 羅殷說,“羅裕會開,有什么事可以叫他?!?/br> 這話很讓莫沫受寵若驚,“我以為你不會同意他在我們這里做事的,畢竟只是一間奶茶店?!?/br> 羅殷煙抽得慢,朝車外彈了彈煙灰,夾在指間,手指頭無意識地敲著方向盤。 “他膽子小,要多跟人接觸。” 莫沫暗想,羅裕也沒他說的那樣,剛開始羅裕被蕾蕾他們帶著來吃飯,確實寡言少語,后來他倒是發(fā)現(xiàn)羅裕能鬧能瘋,頂多算慢熱。 “蕾蕾姐帶羅裕過來吃飯,他那個時候安安靜靜的。” “羅裕來過?” “是啊,就那次我們第一次見,你不知道?” 羅殷搖搖頭,“我和他聊得少。” 莫沫偷笑,“你不怕他被拐跑了?” “跑就跑吧。”羅殷一股無所謂的語氣,莫沫便沒有接下去,免得扯到兄弟關系上,另起話題說,“不過他真的太瘦了,要跑也是刮大風被刮跑的。下次多煮點排骨湯,看不看吃胖點。他上次不是說要吃鳳尾蝦球嗎,就一起做好了,你也一起吧?” 莫沫絮絮叨叨打著自己的小算盤,說完才發(fā)覺他自以為是地把羅殷也算進去了,連忙說,“要是沒空就算了?!?/br> 羅殷卻在意別的,那次羅裕帶回一個保溫瓶,說誰誰做的排骨湯,很好吃,他第二天才吃,早忘了誰誰是誰誰。 “行,你們定時間?!?/br> 羅殷爽快地答應下來,莫沫略感驚訝,很快問,“你有什么想吃的,我盡量試著做。” 羅殷輕輕笑了兩聲,把半截煙摁滅,“隨你。” 莫沫小心翼翼問,“你不挑食?” “羅裕點了那么多,我再點就太不客氣了。” “那好。” 莫沫沒料到羅殷這么隨意,呆呆地應下來。 “真要我點的話,就桂花糊吧?!?/br> 莫沫就怕他不挑,到時候都不知道做什么,便忙點頭,“這個簡單,家里……你家里還有沒用完的藕粉和桂花糖,再買點小湯圓就行了。” “你要什么材料,叫羅裕提前準備好。那天你直接去就行,免得還麻煩你買?!?/br> 這方面羅殷倒比羅裕考慮周全,莫沫點頭表示知道了。 蕾蕾和周慶十點半回了,羅殷和他們打了個照面,放下莫沫獨自開車離開。 莫沫只講自己出門宵夜忘了手機鑰匙,多虧羅殷一直陪他等他們來。周慶拖長語調,“到底是他陪你等,還是你陪他等?” 蕾蕾給了亂吃飛醋的周慶一手肘,嘴上罵著臉上卻笑著,三人一起上樓,這么晚了蕾蕾也不打算回去。她在周慶這里偶爾會過夜。 莫沫將紙袋給蕾蕾,“這些是什么啊,還專程送來?!?/br> 蕾蕾拉著莫沫坐下,興致勃勃地一個一個拆開看,全是從國外捎回來的小手包,口紅香水之類。她扒拉到最后一個盒子,遞到莫沫面前,“這個是給你的。” “我的?” “拆開看看。” 莫沫依言小心拆開,不過巴掌大的紙盒,拆開外包裝紙,慢慢顯露真身,他也漸漸瞪大眼,驚喜萬分,“這是?” “之前聽你說喜歡,剛好就有,一起買回來了。” 全部拆開,里面是莫沫最心儀的一款香水。 “謝謝蕾蕾姐?!?/br> “打開試試?” 莫沫有點難為情,他手上還沾著炸雞的味,不過他也迫不及待,噴了一點在自己的手腕上。 味道瞬間散開,前調辛辣略沖鼻,待幾分鐘后,柑橘味才緩緩展現(xiàn),越往后是越來越沉穩(wěn)柔和的木質氣息。 周慶直直蹦遠,他對這些東西不感冒,留他一人沉醉。 莫沫回到自己的房間,倒在床上,他翻了個身,枕著手臂,洗過的手腕還留有余味,正和剛才在羅殷身上的相差無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