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木香
“謝……謝公子?!” 鐘越從主位上站起來,激動地走到謝景洋面前,張著嘴瞪著眼,一副手足無措的樣子。 “哥哥?”鐘月華瞇起眼睛,吐出的兩個字有些咬牙切齒。 “這個,我可以解釋。” 鐘大小姐哼了一聲,坐在椅子上不再搭理她。 之前說謊確實不太好,她生氣也是應(yīng)該的。戚弦嘆口氣,等說清原委后再找她道歉吧。 掃了眼大廳外掌燈的丫鬟,“鐘縣令,府上可有稍微隱蔽些的地方?” 縣令府在縣衙的隔壁,是鐘越和鐘月華的住處。 鐘縣令是個孤兒,娶的夫人早早地去了,只給他留下一個獨女。 他覺得自己命硬,就沒再娶繼室,免得害了人家。于是整個府上,只住了他們兩個主子。 府中的事物都是由鐘月華打理,下人不算多,除了外院的護衛(wèi)小廝外,內(nèi)院只有幾個丫鬟給鐘月華幫手。 鐘越自然也明白事情的嚴重性,于是帶著他們到了書房。 “你們準備支持閑王?” 聽了她的講述,鐘越表示絕對會保密,讓他們安心養(yǎng)傷。只是,在提到接下來的計劃時,他表情有點微妙。 “太子和五皇子已死,二皇子因謀害太子被關(guān)在牢里。三皇子性格暴虐,剛登基一個月就把賦稅翻了一番,還下令召集工匠修宮苑。即便先帝留下的家底厚,也經(jīng)不起他這般折騰。” 想到一年后可能出現(xiàn)的情形,戚弦恨不得立刻舉了旗幟,將那位屠夫拉下來,然后推四皇子上位。 大夏百姓原本生活安定,若沒有他,也不會被搜刮地無衣無糧,也不會為徭役而妻離子散。 睿帝嗜殺成性,起初還收斂性子。后來不管是平民,還是朝中大臣,只要說一句反對他的話,必然會招來抄家滅門之禍。 若不是他沉迷于“千古一帝”的功績,大肆發(fā)動戰(zhàn)爭妄圖吞并他國,也不會造成四面楚歌的局面。 北有赤鷹國,西有滄國,南有黎水國,東有大和國,每一個都虎視眈眈地盯著大夏。其中赤鷹國兵力最為強盛,另外三國雖小,但他們最后組成了聯(lián)盟。 可以想象,上一世在謝景洋聯(lián)合赤鷹國攻入京城后,剩下的滿目瘡痍的大夏,定會被他們的盟軍一點點蠶食。 戚弦深呼吸,平復下心緒,“當然,我們不是想逼你參與進來。只是臨江縣坐擁金礦,與京城相距不遠,到時若發(fā)生什么事,必定首當其沖?!?/br> “我明白,莫刺史對金礦也頗為謹慎?!辩娫桨櫭迹种敢幌孪碌厍弥烂?,“你們已經(jīng)聯(lián)系了太子的舊部?” 戚弦點頭,“令牌交給莫將軍了,接下來的事他會處理?!?/br> 她看了一眼謝景洋,補充道:“我們還沒有透露謝公子的行蹤,目前只有在場的幾人知道他還活著?!?/br> “沒有透露是對的,若是你們支持閑王,接下來兩方必定會碰頭。但是,作為太子暗部的實際掌權(quán)人,我建議謝公子暫時不要露面?!?/br> “為何?”戚弦有些不太明白。 四皇子向來風評極佳,當年不僅百姓,就連朝堂都有許多人明里暗里支持他。 若不是他被睿帝囚禁,掛了閑王的頭銜淡出公眾視野,怕是天下人都要擁護他稱帝。 鐘越表情嚴肅,銳利的視線停在謝景洋身上,“我很想聽謝公子的看法,他曾經(jīng)多次進出皇宮,想必對閑王有一定了解。” “讓莫將軍支持四……閑王,也是他的意思?!逼菹翼鋈?,“他中毒后的情況你們也了解,等到聽覺或者視覺恢復的時候,可以進一步討論?!?/br> “嗯,目前先想辦法解毒吧,我也會派人打聽神醫(yī)的下落?!?/br> 鐘越站起來,率先走出書房,“時辰不早了,華兒,快些擺飯?!?/br> 在一旁聽得犯困的鐘月華站起來,捂著嘴打了個哈欠,“我還以為你們都成仙了呢,沒想到還知道吃飯??!” 她湊到戚弦跟前,涼涼地說:“我爹這關(guān)雖然過了,但是掌家的可是我。若是沒有好的解釋,當心每天給你窩窩頭不配榨菜?!?/br> 戚弦對她眨眨眼,“我是沒關(guān)系,但若餓到謝公子,當心鐘縣令和你秉燭夜談?!?/br> 說完又嘆了口氣,“可憐的謝公子,都瘦的不成人形了,還只能吃窩窩頭。” 似有所感的謝景洋回頭,“戚弦,我好像聞到麻辣的香味,看來鐘縣令也好這一口?!?/br> “呵?!辩娫氯A冷哼一聲,“這就是傳聞中的智謀無雙?” 戚弦淡笑,“你就趁他聽不到的時候多說幾句吧,以后可沒機會了。” 用罷晚飯,戚弦?guī)еx景洋到客房休息。 泣顏琴早擺在小桌上,旁邊還放著熏香。戚弦回房沐浴更衣后,十分虔誠地輕撫琴身。 “之前一直在路上顛簸,現(xiàn)在總算有機會好好摸摸你。這是你最愛的棧香,若是能去屋外,找個高處撫琴就更好了?!?/br> 腦中的琴靈忽然出聲,[其實,奴家最愛的是蓬萊香……當然,你開心就好。] 謝景洋靠在床邊,閉著眼睛嗅了嗅,“可是棧香?” “是的?!?/br> “不如你身上的味道好聞?!?/br> [???奴家就說,這丫絕壁是情場高手!] 戚弦也被他這話嚇了一跳,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我身上也沒什么味道吧,而且奔波這么多日,哪有什么好聞的氣味?!?/br> [呵呵,他聽不到。] 戚弦沉默。 眼看快到亥時,她決定閉上嘴,集中精神。 然而謝景洋似乎很喜歡這個話題,“我能在你身上聞到淡淡的木香,像是杉木,是你的琴所用的材料吧。” 自然沒有回應(yīng),他也不在意,輕笑道:“我很喜歡這個香味。” 戚弦被他的笑容晃花了眼,恍惚中,看到了第一次遇見他的場景。 那年她十五歲,剛剛及笈,被師傅帶著參加皇后娘娘的賞花會。 眾貴女沒把她放在眼里,沒刁難卻也沒有任何關(guān)注。前半場盛會上,她就是一個路人而已。 當師傅推舉她獻琴時,旁人都是看在皇后娘娘面子上,裝模作樣地鼓掌,唯有他認真的期待著。 一曲罷,震驚了在場人,也點亮了他眼中驚艷的光。 他笑著說:“我喜歡你的琴聲?!?/br> 后來才知道,他是當年三元及第的狀元,十八歲的才子謝景洋。 “所以,泣顏,搞不好他其實喜歡你?!?/br> [???剛剛奴家在欣賞你的回憶,走神了沒聽清,你再說一遍?] “琴聲,木香,這難道說的不是你?” [……亥時了!快彈《安魂》!] 眼看謝景洋開始吐血,戚弦趕緊收斂心神。隨著琴音流淌,他緩緩睡去。 虛空中,泣顏抹了一把汗。 她伸出手,指尖閃爍著金色的微光,三道細如琴弦的光絲伸向混沌之中。 [小姑娘吃醋了怎么哄,在線等,有點急。] 淮州,范府。 “你個不中用的東西,一個小姑娘都搞不定!” 范祁一巴掌打在范有承臉上,氣得渾身肥rou跟著發(fā)顫。 “老子平日在莫賊面前點頭哈腰,就盼著你能把他女兒娶回來,好給家里漲漲臉面?,F(xiàn)在好了,全都被你這孽子攪黃了!” 邊罵邊要繼續(xù)打,范有承只得跪在地上喊求饒。 范周氏撲在兒子身上,心疼的看著他紅腫的臉,眼淚瞬間滾出來。 她轉(zhuǎn)頭指著范祁罵道:“他是你兒子!你怎么忍心下得了手!老匹夫,要不是你,我們一家早去京城了,那么多千金小姐由著他挑!哪像現(xiàn)在,窩在這雞不生蛋的地方不說,還要委屈我兒娶那個潑婦!” 范祁被他罵的臉色通紅,抬手就想給她一巴掌。 “打啊!有本事你就打!”范周氏絲毫不懼,反倒站在他面前,伸著臉挑釁地瞪著他,“要不是我周家出錢,你現(xiàn)在能當上司馬?怕是還在泥里挖野菜吧!” 想到每日的花銷,范祁慫了,他只能收回手,然后大力踹了一腳桌子出氣。 “吃我周家的住我周家的,還把那些下三濫的女人帶到我周家來,范祁你可真是長本事了??!” 范周氏還不打算放過他,“當初成親時說的啥?我不求你一心一意,好歹能多關(guān)心關(guān)心你范家的嫡長子吧!你要還是這個德行,我就去祖宗面前,讓他跟著我周家姓,死了后入我周家的墳!” 這句話讓范祁急了,又不敢發(fā)脾氣,只得忍著氣放低聲音,“唉,這點小事,就不勞煩周家祖宗了,娘子別氣,咱們一家好好過日子?!?/br> 范周氏冷眼看他,“兒子婚事怎么辦?” “這……”范祁為難了,“整個淮州哪有比得上莫刺史的人家?。 ?/br> “還不是你,當初咱們在京城……” “唉唉唉,過去的事就別提了!”范祁眼角眉梢都在抽搐,氣的不輕,但是又不敢真對著她嚷嚷。 他忽然目光一亮,“對了,還有一家?!?/br> “誰?” “臨江縣的鐘家??!” “不過是個縣令……” “雖說是縣令……”范祁伸手攬住她的肩膀,“他手上握著一座金礦,據(jù)說以前還在京城當過官……” ※※※※※※※※※※※※※※※※※※※※ 鐘縣令:謝……謝公子? 謝景洋:不……不客氣? 謝謝投雷的小天使!?。?/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