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貴妃
“你們干嘛的,趕緊讓開!” 戚弦聽到外面的人嚷嚷著走過來,她擔(dān)憂地看了眼謝景洋。 宮中的侍衛(wèi)出現(xiàn)在官道上,怎么想都覺得不是什么好事,難道是睿帝發(fā)現(xiàn)謝家還有一個幸存者? “沒人知道我還活著?!笨闯鏊膿?dān)心,謝景洋解釋道:“三皇子親眼看著我服下毒酒,確定死亡后才將我丟到亂葬崗中?!?/br> 戚弦正準(zhǔn)備安慰他,忽然意識到他今日聽不見,只能沉默地看著他。 “當(dāng)時,我自己也以為必死,沒想到竟然活下來了。起初雖然五感混亂,但是我的意識清晰,還以為是到了地府呢。” 他輕笑一聲,繼續(xù)道:“后來清楚自己還在大夏,就混在流民里出了京城,打聽到三皇子已經(jīng)登基。一個月內(nèi),他清剿了許多太子的殘余勢力,也確實認(rèn)為謝家已經(jīng)無人生還?!?/br> 外面的侍衛(wèi)依然咄咄逼人,車夫知道對方是皇宮里的人后,完全沒了剛才不耐煩,只能哆哆嗦嗦地求饒。 戚弦決定幫車夫解圍,順便打探下對方此行的目的。 為了防止他們搜馬車,她拿出一盒胭脂遞到謝景洋手上。 “……”謝景洋看著盒子里水紅色的膏體,眼神復(fù)雜。 戚弦沾了一點抹在他臉上,表情頗為認(rèn)真。 “好吧,我知道了。”謝景洋認(rèn)命地點點頭,“下個鎮(zhèn)子記得買點筆墨,比起這個,我寧愿變成黑臉?!?/br> “里面的人出來!” 聽見侍衛(wèi)吼了一聲,戚弦不再耽擱,戴好面紗,披上長袍,然后撩開簾子下了馬車。 “……大人有大量,饒了小的吧!求您了求您了……” 車夫跪在地上,不住的磕頭,兩個宮中侍衛(wèi)打扮的年輕人正滿臉怒氣地大聲咒罵著。 戚弦低頭行禮,“兩位大人,小女子正欲前往臨江縣投奔親戚,若是有什么得罪之處請海涵?!?/br> 邊說著,邊從拿出一個荷包遞到面前侍衛(wèi)的手中。 那人拿著荷包掂了掂,臉色好了不少,“也沒別的事,你們趕緊讓開路,若是驚了貴人可是擔(dān)待不起?!?/br> 戚弦隨著他的目光看向前方,果然見到浩浩蕩蕩的隊伍往過走來。 隊伍很長,一眼望不到尾,中間一輛絳色琉璃華蓋馬車,看這陣仗,馬車中的人必定是宮中權(quán)貴。 戚弦收回目光,艷羨地驚嘆,“那馬車可真漂亮,里面坐的肯定是位貴人吧!” 剛分完小荷包里的銀子,侍衛(wèi)們心情愉快,也就多說了幾句。 “那可是圣上最寵愛的柔貴妃,自然要用最好的馬車?!?/br> “眼皮子淺,這算什么好馬車,你去看看皇后娘娘的鳳攆,哎喲那金光燦燦的樣子,怕是能閃瞎你的狗眼?!?/br> 畢竟是皇后,而且還是一個娘家手握兵權(quán)的皇后,肯定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竟然是貴妃娘娘,小女子真是開了眼界!” 戚弦不想繼續(xù)和他們討論馬車,輕聲細(xì)語地?fù)Q了個話題,“也不知貴妃娘娘來此地做什么,這里比京城危險多了,幸虧有兩位氣宇軒昂的大人護(hù)送。” “貴人的心思,咱們怎么知道?!边@人對她的馬屁絲毫不在意,“別在這胡亂打探,趕緊把你那破車趕到一邊去?!?/br> 另一個侍衛(wèi)倒是被夸的面色得意,嘴巴一順,就說出了從別的地方打探到的消息,“據(jù)說香華山上的觀音廟挺靈驗的,貴妃娘娘想為圣上開枝散葉,就巴巴地從宮里跑到這來了?!?/br> “呸,也不怕話多了閃舌頭。” 眼看隊伍馬上到跟前了,他們又催了幾句后回到隊伍中。 戚弦問到了想要的信息,也不再停留,請車夫?qū)ⅠR車趕到一旁的林子里。 然而,剛走幾步,有人直接掀了簾子。 “你,出來?!?/br> 來人面色嚴(yán)厲雙眼如炬,看裝束應(yīng)該比方才兩人官職要高。 戚弦心臟狂跳,慌忙掃了眼謝景洋。 “大人,我大哥他……” 那人打斷她,“別磨磨蹭蹭的,柔貴妃要見你。” “見我?” 看他更加不耐煩,戚弦趕緊起身下了馬車。 心里松了口氣,沒有認(rèn)出謝景洋就好。 跟著他走過去,遠(yuǎn)遠(yuǎn)就瞧見身著華貴杏色長裙的杜水柔。 戚弦在她面前福身行禮,卻被旁邊的丫鬟大聲嘲諷道:“哪來的山村野婦,沒有一點禮節(jié),還不快跪下?!?/br> 看了眼漫不經(jīng)心撫著衣擺的杜水柔,戚弦淡淡一笑,彎腰跪在地上。 “貴妃娘娘千歲?!?/br> “呵,我當(dāng)是誰呢,原來是天下第一琴師幽真居士……啊,抱歉,本宮忘記了……”杜水柔頂著她,眼里盡是得意,“你,早就不是什么天下第一了?!?/br> “托娘娘洪福?!?/br> 她平靜的語氣以及淡然的目光,讓杜水柔內(nèi)心一堵。 “不過是供人玩樂的戲子,真以為掛個天下第一的牌子,就和王公貴族們平起平坐了?” 杜水柔目光狠厲,刷的一把扯下她的面紗,“如今,你不過是一個被毀了容的賤人,哈哈哈!” 丑陋的傷疤被盡數(shù)暴露,嚇得旁邊的丫鬟瞬間白了臉。 “娘娘,太可怕了!”她本能地扶住杜水柔的手臂,想拉著自己主子往后退。 可惜杜水柔不領(lǐng)情,反而抓著她的手腕,將人扯到戚弦面前。 “念云,好好看看,她這張臉配得上絕色美人這幾個字么?” 如此近距離看到疤痕,那個叫念云的小丫頭快被嚇哭了。 但是她不敢哭出聲,只能梗著脖子嚎叫,“配不上配不上,整個京城……不,整個大夏也只有娘娘才配得上絕色美人!” 杜水柔順心了,將丫鬟丟在地上,坐在侍衛(wèi)搬來的軟凳上,愜意地拍了拍手。 不清楚她到底想做什么,戚弦垂眸保持沉默。 杜水柔欣賞了一會兒那道驚悚的傷疤,非常滿意自己的杰作,連帶著心情也愉快不少。 “幽真居士準(zhǔn)備去哪?荒郊野地的多不安全,不如本宮派幾個侍衛(wèi)護(hù)送你?” “謝娘娘善心。”戚弦不怎么走心地配合著。 果然,杜水柔完全不在意她說了什么,只自顧自地接話,“呀,要不得,若是你這臉把侍衛(wèi)們都嚇出個好歹,本宮可沒法和圣上交代?!?/br> 嘲諷完又捂著嘴笑了幾聲,然后頗為溫柔道:“說起圣上,你可知他有多寵我……” 又來了。 這個模式的杜水柔以前也見到過。 宮變結(jié)束后,戚弦因謝家的悲劇傷心,而本該是謝家未來媳婦的杜水柔卻每天春光滿面,因為她要進(jìn)宮為妃了。 那段時間,她每天都會對著身邊的人炫耀。說還是三皇子時,圣上就對她情根深種;說以她的姿色,進(jìn)宮后肯定會得到獨寵…… 凡此種種,都只讓戚弦為謝景洋不值。 于是,一時沖動,就跑去當(dāng)面質(zhì)問她是否對謝景洋有心。杜水柔卻回答:“一個死人而已,能勝過圣上榮寵?” 若是知道自己的未婚夫還活著,這個女人怕是也不會放棄到手的榮華。 [弦兒,奴家都快聽的睡著了,她怎么還沒講完!] “泣顏淡定,這才講到盛大的封妃典禮,還早呢?!?/br> [哼,不想聽她講故事,只想把她兩邊臉都劃爛了給你報仇。] 戚弦在內(nèi)心嘆了口氣,“相隔一世,我對這些陳年舊怨倒不怎么執(zhí)著了,只要這輩子她別再招惹我就好?!?/br> 和泣顏聊了一會兒,察覺那邊的故事差不多接近尾聲,她才收回飄遠(yuǎn)了的思緒。 杜水柔抿了一口丫鬟端過來的茶,明明是在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官道上,她卻悠閑的仿佛在自己閨房。 “你在此處待了多久,可曾聽聞香華山的觀音廟?” 香華山位于安華鎮(zhèn)北邊,約莫二十里左右。相傳那里的觀音廟靈驗的很,尤其是送子觀音,附近許多百姓都求子成功過。 戚弦沒有此類需求,也就沒有了解過。 正準(zhǔn)備回答,杜水柔再次自問自答,“唉,本宮又忘記了,你心心念念的是那個死人,都準(zhǔn)備出家做姑子了,又怎么會關(guān)心子嗣問題呢!” 大庭廣眾之下,自己的心意再次被暴露出來,戚弦只覺得這比用刀劃她的臉還難受。 “娘娘放心,觀音廟定會保佑娘娘心想事成?!?/br> 上一世,杜水柔確實在進(jìn)宮一年內(nèi)就懷上子嗣,這是睿帝第一個孩子,自然得到天下人的關(guān)注。 然而短短三個月內(nèi),那孩子便沒了,杜水柔因此失寵。 若不是杜丞相貴為左丞相,在朝中有一定份量,她怕是會被打入冷宮。 杜水柔并不知道未來的事,此刻正撫著肚子笑意溫和。 “圣上答應(yīng)過我,若是生下皇子,便立為太子。”她眼中閃著蓬勃的野心?!叭艋屎笕隉o所出,便廢了她,立本宮為后?!?/br> “幽真居士,那時可一定要來參加本宮的封后大典??丛谀愀试笧橹x景洋守孝的份上,本宮允許你獻(xiàn)上一曲。若是彈的好,本宮一高興說不定就封你天下第一琴師呢?!?/br> “謝娘娘善心。” 戚弦垂眸淺笑,“何必等到封后大典呢,不如就在此地為娘娘撫一曲,預(yù)祝娘娘母儀天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