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3節(jié)
盛海峰覺得,賀譯民未免太無情了一點吧? 要知道,雖然他不是公安,但是,這個案子里所有關鍵性的,能夠破案的點都是他提出來的,老丈人不但不感激他,還讓他去找錢,這也太過分了吧? 但是轉(zhuǎn)念一想,自己正在求娶人家閨女,這口氣還不得不伏下來。 盛海峰心里也是真郁悶啊。 四個億,讓他上哪兒找去? 且不說這個,賓館里的超生和陳月牙倆,目前為止,還不知道這個小張兵的來歷呢。 陳月牙不怎么愛吃漢堡啦,薯條之類的東西,超生吃兩口也放下了。 這下可好,可美了小張兵了。 手里搖著一把車鑰匙,小家伙得意洋洋:“快點喔,給我學個狗叫,我就告訴你錢在哪兒。” 超生翻了個白眼,陳月牙也皺著眉頭說:“這孩子的家教,怎么這么差?” “因為我們家有錢唄,我媽都說了,很快我就會是這個世界上最有錢的孩子,哼!”小張兵又說。 他吃薯條吧,不好好吃,而這間房子有個外露的天臺,他拿薯條蘸著蕃茄醬,打開窗戶,就往樓下扔。 樓下來來往往走的都是人,這薯條和蕃茄醬要粘誰身上,不得洗半天? 陳月牙本來是很喜歡小孩子的,因為這孩子實在太粗魯,而且說的話全然不像是一上正常孩子能說出來的,嫌他煩,皺著眉頭,就問超生:“這孩子,你啥時候把他送回去?趕緊送走吧,看見他我就覺得頭疼?!?/br> “是啊,我也嫌他煩,想把他給送走?!背f著,扭了一下小張兵的耳朵。 張兵立刻瞪眼睛:“要是那樣,你休想找到那一車的錢?!?/br> “那你告訴我,車在哪兒停著,要不說,我立刻送你走?!背鷰麃?,還不是想哄他,看錢在哪兒嗎? 小張兵猶豫了一會兒,老實說:“我不知道錢在哪兒,但是我媽和張保順知道,因為車就是他倆停的?!?/br> 這家伙雖然壞,但是似乎不擅長撒謊。要是這樣,那就只能是,逮捕了張保順和羅艷之后,才能確定錢存在哪兒了。 超生把這家伙哄乖了,才準備出門給她爸打電話。 出了門,正準備給盛海峰和他爸爸打電話呢,就見一個帽子壓的低低的女人,正在朝自己的房間走過來。 這女人超生見過啊,就是小張兵的mama羅艷。 而她的身后,還有一個個頭矮矮的,皮膚焦黃,兩眼間距特別窄的男人。 雖然超生不認識,但是人和人,只要有rou體上的關系,那種感覺,超生是可以一眼識破的。而小張兵不止一次說過,他媽和一個叫張保順的男人一直在背著他爸爸睡覺。 就在一瞬間,超生明白過來了,這倆人肯定是來找小張兵的。 而小張兵給了她一把車鑰匙,說那是裝著四個億現(xiàn)金的,汽車的車鑰匙。 這可怎么辦? 超生的電話還沒撥出去呢,她就看到,張保順從一只現(xiàn)在的男同志們普遍喜歡夾在掖下的,那種夾包里,掏了一支手槍出來,邊走,邊在往上面加著消音器,然后,突然抬頭,就看到了超生。 羅艷突然停了下來,拽了張保順一把:“就是她。” 這么說,這倆人應該是上樓找孩子沒找著,然后打聽到了超生住的地兒,這是準備來帶走孩子的? 說時遲,那時快,賓館的走廊上本來就一個人都沒有,而這倆人呢,知道她的房間好,還恰好不早不晚的,就把超生給撞上了。 這種窮兇極惡的匪徒,身上命案累累,就像羅艷,在托付兒子的時候,就那么的盛氣凌人,而現(xiàn)在,超生不但看見了張保順,而且還把她兒子帶到了自己的房間。 尤其最重要的是,那輛裝了滿滿一車港幣的車鑰匙,就在超生手里。 這時候,在他們眼里,超生已經(jīng)是非死不可了。 對于匪徒來說,殺一個人是殺,殺十個也是殺,這不,超生給槍抵上了腦門,就在張保順開保險的瞬間,從自己手上撥了一根須須,就吹到了張保順的手上。 當然,張保順拿的不是玩具槍,而是一把真槍。 但這時候超生沒得選,她要想喊,很可能嘴巴都不曾張開,就得被張保順一槍給嘣掉,這時候她唯一要做的,就是把那根須須貼上去。 “趕緊開槍呀,你沒聽服務員說嘛,她爸是公安部的副部長?!绷_艷見張保順猶豫了一下,氣急敗壞的說。 張保順為什么猶豫,因為他看見一間房的房門開著,而小張兵,就站在門口,現(xiàn)在開槍,他就等于是,當著孩子的面開槍。 那孩子表面上說是張強的,但是,其實是他自己的孩子。 當著自己兒子的面開槍,那小家伙會不會尖叫,這一叫,他是不是又走不了了? 當然,這種猶豫只在一瞬間,和四個億相比,孩子算不得什么。 所以,在張保順這兒,他是連開兩槍。 他必須解決了孩子,再解決了超生,才能安全的,從這兒走開。 一槍發(fā)出去的同時,他又開了一槍。 但是,不是子彈拐彎,第一槍,他自己的手滑了,突然一轉(zhuǎn),打到了兩只眼睛瞪大,正在等超生被一槍爆頭的,羅艷的額頭。 嘩啦一聲,濺出的血把超生的半張臉都給濺紅了。 而這時,嚇愣了的小張兵揚起兩只拳頭,正準備大聲尖叫,不行,必須補一槍,讓那孩子閉嘴,要不然,他還是走不脫。 慣性使然,還有一槍,而這一槍的子彈,發(fā)在他整個人被另一個撲倒的同時。 槍拐了彎兒,那顆子彈,也填進了他自己的胸膛。 這個無時不在準備著重新開始的男人,下定了決心連自己的兒子也一起殺掉,可他萬萬沒想到,兩顆子彈,卻送了他和他情婦的命。 裝著消音器的子彈并沒有發(fā)出多大的聲音,但是,孩子的尖叫聲,嚎哭聲,喊mama的聲音,陳月牙從屋子里奔出來之后捂著孩子眼睛叫救命的聲音,以及,盛海峰撲過來,不停的問超生有沒有事兒的聲音,差點把超生給吵暈過去。 羅艷和張保順,策劃周密,計劃周全,卻沒想到,他們倆居然以這樣的方式,在新生活開始之前,結(jié)束了自己的生命。 賀譯民因為要跟人說幾句話,只比盛海峰晚了一趟電梯上來,甫一上電梯,走廊里已經(jīng)涌滿了滿滿的人,紅色的地毯上,褐色的墻壁上,到處是血,而他乖乖的小丫頭,就在那血泊里。 在看到閨女也倒在血泊里的那一瞬間,賀譯民當然以為是閨女中槍了,站在遠地愣了一會兒,大手撥開所有人,朝著女兒奔了過去。 “超生?” “爸爸?” “超生,你怎么啦?”那個乖乖的小丫頭,小小的時候,總是掰下指甲往他嘴里喂的小丫頭,滿身都是血,額頭上沾了滿滿的血。 這可是賀譯民生命中,雨后的彩虹,春天的花朵,夏天那一抹涼意,不論任何時候,只要想到她,心中就會充滿無限希望和快樂的小丫頭。 他的小丫頭頭上滿是血,他都不知道她怎么啦。 “爸爸,你看這把鑰匙?!?/br> “鑰匙怎么啦?” “這是一把車鑰匙,車里面,裝著四個億!”超生說。 好家伙,賀譯民這時候才想起來,剛才他還跟盛海峰說過,只要他能找到那四個億的下落,就答應他,讓他跟超生求婚呢。 賀爸爸頓時,又覺得整個人不好了。 第214章 214 伴隨著兩聲悶哼哼的槍響聲, 超生短暫的又做了一個回到過去的夢。 這種隨機的夢很奇怪,她想夢的時候,哪怕揪了所有的小須須來夢也夢不到,但是, 分分明明她就站在那兒, 可是一下子,一個完整的夢境, 就出現(xiàn)在她的腦海里了。 還是清水縣, 還是火車站, 她看到mama還在火車站坐著,然后呢, 就看到車門一開, 盛海峰從火車上下來了。 是錯覺吧, 分分明明她看到,從火車上下來的是盛海峰,但是,盛海峰穿著一年挺老氣的夾克, 腳上穿著一雙磨掉了跟子的破皮鞋,手里還拎著一只上面寫著‘北京旅游’幾個字的旅行包。 就頭發(fā), 也梳的跟她爸爸一模一樣。 “譯民, 你終于回來啦!”坐在椅子上的mama立刻就站了起來,朝著盛海峰奔了過去。 現(xiàn)在,超生懂了,因為他mama瘋了, 所以盛海峰假裝自己是賀譯民,這是來安慰她mama的。 “回來了就好,那咱們趕緊回家吧?”陳月牙一臉喜極而泣的樣子,笑著說。 “好,咱們回家吧?!笔⒑7逭f著,就把她mama給帶走了。 在夢里,日新月異也只是轉(zhuǎn)瞬而逝的事情,所以,超生看到盛海峰把她mama帶到了北京,看到他每天一個人上班,下班,照顧陳月牙,算起來也不過三十出頭的人啊,但是,慢慢的居然有白頭發(fā)了。 而陳月牙呢,就更加滄老了,算起來還不到五十歲的人,一頭白發(fā),佝僂著身子,看的超生只想哭。 當然,她看到盛海峰不僅僅是在上班。 他在科研所上班,但凡周末,他就會去武漢,或者清水縣,一個地方一個地方的問,一個地方一個地方的查。 而這時,她看見,張保順已經(jīng)成了鋼廠的總經(jīng)理,因為建筑業(yè)的陡然膨脹,張保順可謂日進斗金,而程大寶呢,也成了銷售經(jīng)理,在清水縣簡直風光的不像話。 一轉(zhuǎn)眼,她又看到,張保順成了清水縣十佳名營企業(yè)家,這時候,盛海峰終于查到張保順的身上了。 也就是說,他終于發(fā)現(xiàn),賀爸爸的死,是張保順干的了。 在夢里嘛,超生就想看看,盛海峰到底會怎么做。 然后,她就看見,他重新穿上了她爸爸的公安裝,把頭發(fā)梳成她爸爸的樣子,又穿上了她爸那雙跟子磨掉了一半的皮鞋,然后在一個夜晚,北京城里,一家卡廳的門口,對著張保順,連開了三槍。 而這把槍,也是她爸爸的。 當然,一個民營企業(yè)家死了,公安肯定得查,但是查來查去,就跟見了鬼似的。從腳印到身形,再到槍的口徑,以及子彈的編號,全是早已經(jīng)去世了的,清水縣公安局長賀譯民。 這件事情之后,程大寶本身就胖,給嚇成了腦溢血,當時就死了。 而羅艷呢,怕賀譯民要來報復自己,也給嚇瘋了。 至于從來沒有人把他跟案子扯上關系的盛海峰,則在槍殺了張保順之后,就從科研所辭了職,繼承了他爸爸的家業(yè),然后,收購了清水縣的鋼廠,并且,把家搬到了清水縣,然后,認認真真的,開始經(jīng)營盛成的生意了。 夢只在很短的瞬間。 其實超生還想要探索的更多,但是,畢竟這只是一個夢呀。 就在夢的最后,她看見盛海峰就在火車站,坐在她mama原來一直坐的那個位置上,久久的坐著。 這時,有個小孩跑了過來,好奇的問:“叔叔,你一直坐在這兒,在干什么呀?” 滿頭華發(fā)的盛海峰抬起頭,看見這個小孩子的胸膛上沾著一顆干掉的米粒子,于是伸手替他摘了下來,扔到了旁邊的垃圾桶里,然后笑著說:“我在等我愛人?!?/br> “她去哪兒了呀?”孩子問。 盛海峰說:“武漢?!鳖D了頓,他又說:“她跟我說過,自己不會再回來了,但我必須得等著她,萬一哪一天她回來了呢,你說是不是?” 小孩半信半疑,哦了一聲,轉(zhuǎn)身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