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獸文書_分節(jié)閱讀_335
嚴格說起來,這樣的狀況真不是皇帝的錯,然而卻是皇帝所必須控制的局面。過 往能夠相安無事,無非都是依靠血統(tǒng)的壓制,畢竟司風一族從古以來便是無可置疑的四大家族之首,而其中最為強悍的那一位,才能榮登高高在上的御座。 可惜的是,這種簡單粗暴的方法僅僅只適用于相安無事的平常,當戰(zhàn)火燃起,妖獸各家族之間看起來并不明顯的罅隙頃刻間被最大程度的放大,成為此戰(zhàn)一大敗因。 以及,妖獸滅亡的隱患。 也難怪白昕玥會為曦冉感到不值,不管他本人是不是能夠心平氣和的面對這種無能為力的局面,但從結果來看,曦冉的一腔心血都已然付諸東流。 曦冉看著對方眉心擰出的溝壑,心念一動立刻明白究竟是什么原因讓他露出這樣的表情。只是嘆了一口氣,倒是沒有就此多說什么。 “曦冉,或許我這么說只會被當成勝利者的傲慢,但如果這次不說,今后怕是再也沒有機會——”憂慮的情緒不僅籠罩在白昕玥的眉心,而且還影響到他的態(tài)度,若是那位意氣風發(fā)的白將軍,幾時又會這般猶豫不決。 到底還是理解白昕玥心情的,曦冉表現(xiàn)除了十足十的耐心。見他酒杯已空,又幫他滿上,同時附上一抹堪稱溫柔的微笑。 白昕玥深深嘆了一口氣,“我明白你的意思,人類的發(fā)展與妖獸的分裂,此消彼長之下,我們兩族之間的差距或許有朝一日真的會被扯平,甚至于我族還有可能反超。但正如你說的那樣,這已經是幾代之后的事了。曦冉,你原本沒有必要為尚未來臨的遙遠未來負責,其實你在位期間,局面并不會完全脫軌失控。” 盡管從語調與措辭本身聽不到什么尖銳的部分,然而若是進行探究,很容易發(fā)現(xiàn)白昕玥這話其實問的并不怎么客氣,與指著鼻子罵他“沒事找事”也沒有什么兩樣。 雖然戰(zhàn)爭已敗,可曦冉的地位還擺在那里,無論誰膽敢在他面前如此放肆,簡直就是找死的行徑。怪就怪在,曦冉并沒有半點兒動怒的征兆,甚至連起碼的辯解都沒有。 辯解什么呢?事實如此。 最早知道曦冉這一龐大計劃的人并非白昕玥,而是灝湮,為人清冷的大祭司在那一刻展現(xiàn)出來的震驚,如今依舊歷歷在目。能夠將灝湮嚇到這樣程度,從這個角度上來說,曦冉的本事著實不小。 而大祭司在經過一番冷靜的思考之后,對于曦冉的評價更是毫不客氣,概括起來正是無比尖銳的一句話——自己招致毀滅。 毀滅是他本人招致而來的嗎?說不定真是如此。曦冉一心想要挽救本族的未來,但誰又敢保證他的作為不是最大的錯誤?難道不是他一手將妖獸推上了萬劫不復的深淵? 這些問題,曦冉本人遠比其他所有人都想的更加深刻。或許他依舊沒有得出答案,更加談不上通透。但是毫無疑問,別人質疑之處,他早已對自身質疑過千萬遍。 白昕玥多么希望這個時候對方能反駁他幾句,他寧可自己被駁斥的體無完膚,也不愿面對如此難堪的沉默。這滋味,真的太難受了。 大概是為了遮掩吧,白昕玥端起了再一次被斟滿的酒杯,可是卻一反之前豪邁的狀態(tài),并沒有舉杯就飲,而是有些傻愣愣的端著??墒?,他喝與不喝又有什么區(qū)別?或辛辣或苦澀的滋味一直都留在他的唇舌上,這味道無論如何也褪不掉。 手指攥的變了形,讓人不由懷疑,若是白昕玥的力氣再稍微大上一分,只需一分而已,那玉杯便會碎成齏粉。 不過從結果來看,杯子沒有碎,可是白昕玥的手卻抖的厲害。“你非要在這個時候執(zhí)行計劃,是不是因為選擇了我?”明明話題是針對曦冉而去,但偏偏白昕玥不敢抬頭看對方一眼,死死的盯著手中的杯子,出現(xiàn)重影了。 倘若放在平常,曦冉少不得要嘲弄一句“選擇你?少在自己臉上貼金了”。只是今天這樣的話,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況且關于這一點,他方才已經將意思說的很明白了——若白昕玥不能獲勝,這勝利也會屬于他的后代,與其是別人,曦冉寧可是他。 如果非要說這是一個選擇,那么便是吧。 “你想太多了?!辈还軆刃姆康氖窃鯓拥南敕?,到頭來,曦冉出口的也僅僅只是這么一句。 “想多了嗎?”白昕玥發(fā)出一聲低喃,除了他本人之外,近在咫尺的人都聽不清楚。 看他這消沉的態(tài)度,曦冉都認為他會就此靜默下去。不過也沒關系,說不說話都不是什么大問題,其實兩個人能坐在一起,安安靜靜的喝一頓酒,也是相當不錯偶的享受。 況且如今戰(zhàn)火未停,一個寧靜的角落已是彌足珍貴。 曦冉都已經做好了喝悶酒的心理準備,正要端起自己的杯子,豈料對方偏巧選在這個時候驀地一眼忘了過來。冷不丁的迎上一雙通紅到幾乎滴血的眸子,饒是曦冉也被嚇得不輕,手上一抖,半杯玉珀釀濺上了袖擺。好么,他們兩人今天都極度不正常,就連糟蹋衣服這種可笑的事,都要前赴后繼的各來一遍。 苦笑的看著袖口那一灘水漬,感覺丟人的妖獸皇帝,正在想辦法怎么收拾打理一下。 沒有征兆的,對面一只手猛的一下伸了過來,一把攥住了曦冉的手腕子。白昕玥的眼睛更是通紅一片,方才也只是瞳孔中閃爍著血光,而此刻那種不詳?shù)念伾呀浡娱_來,差不多都快要將眼白的部分悉數(shù)覆蓋。 白昕玥就是用這種野獸嗜血般的目光盯著對方,以至于他們此刻的身份像是徹底調換了一般,無論怎么看,白昕玥都更像妖獸幾分?!瓣厝?,我把勝利還給你,可以嗎?求你不要再這么為難自己?!?/br> 第282章 第282章—為難 “我什么時候為難過自己?”曦冉的反問來的極快。但在很多時候,快卻不見得是好事,放在此時此刻,簡直就是欲蓋彌彰的代名詞。 從眼中的第一縷血光閃現(xiàn)開始,白昕玥的狀態(tài)便已經不正常,介于失控與冷靜之間徘徊,維系理智的僅僅只是一根細幼的繩索。隨著兩邊情緒搖擺的幅度不斷增大,繩索越繃越緊,終于,超出了張力的極限—— 斷了。 白昕玥不吭聲。 倒不是他當真不想說什么,而是他此刻的狀態(tài)太過惡劣,若他不用盡全力咬緊嘴唇,天曉得會發(fā)出怎樣不似人類的可怖聲音。一股激烈的氣流在他胸口來回撞擊,在這個過程中不僅沒能消退,反而越演越烈,最后已然匯聚成了洶涌壯烈的旋風。這個時候他若是貿然開口,發(fā)出的肯定是“嗬、嗬”的聲音,那與瘋狂的野獸又有什么區(qū)別? 取代話語的,是白昕玥直接的行動,就著先前扣著對方手腕的動作,他頓時又添上了好幾分力氣。一個人類,即使從很多角度來衡量白昕玥都算不得是個普通人類,但他這一刻所爆發(fā)出來的力氣還是超越了個體所能達到的極限,便是曦冉都沒能料到,沒有任何防備的,他就這么被拽了起來。 這個場面無疑相當可笑,差不多類似于大灰狼叼起小白兔的狀態(tài)。曦冉怒不可遏,手腕子痛不痛他可以不在意,但被人這么不上不下的擰在半空中,這對于帝王的尊嚴簡直就是明目張膽的迫害。 “你找——”“死”字已經說不出來了。或者更準確的說,曦冉后半的語音被某個發(fā)瘋的男人悉數(shù)吞進自己口中。 唇齒交融本該具備的纏綿,此時此刻哪里還能找得出來?白昕玥毫不留情的噬咬,讓這場接觸徹底變成了激烈的交鋒。 白昕玥失控得特別厲害,說起來這甚至超出了他本人的預期。 他并不否認自己一直渴望吻一吻曦冉的雙唇,這個念頭不是見面之后才萌發(fā)的,甚至于在戰(zhàn)場沖鋒陷陣的時候,他的腦子里都不時閃現(xiàn)出臆想中的畫面。說是臆想,或許也并不十分準確,畢竟他們也曾經跨越界線有過類似的接觸,那種觸感無比深刻的留在了白昕玥的印象之中,或許這便叫做食髓知味,嘗過了便再也無法忘懷。 若是不去計較當前大局的勝敗得失,在這個仿佛偷來的時間與空間中達成自己的渴望,對于白昕玥而言原本也該滿足才對。 直到剛才,伸手一拽之間竟然真的將曦冉硬生生的拽了起來,就連白昕玥自己都難免一愣。他不否認自己那一刻爆發(fā)出了十二分的氣力,可不要忘了,對方是曦冉吶,妖獸皇帝怎么會有被人隨便擺布的一天? 輕。 他真的好輕。 白昕玥無比惶急的發(fā)現(xiàn)了這一事實。他剛剛硬拽起來的不像是個活生生的男人,倒更像是一副骨頭。仿佛在這套繁花錦繡的華服遮蓋之下,一絲血rou都不存在,只有一副宛如枯柴的骨架子。 對了,還有之前曦冉彎腰時顯露出來的那一雙蝴蝶骨,嶙峋的姿態(tài),當真半點兒都不好看。 忽然之間,白昕玥竟然恨上了曦冉今天的服飾,他心知肚明對方為何要刻意做出這樣的裝扮。若是韶華女子,還有女為悅己者容這一說,但放在曦冉身上,這完完全全就是為了遮掩。 或者叫做,隱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