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山井笑笑沒說什么，獨自回了后廚。

    楚心看著他的背影說：“可能廚師都不太喜歡與媒體打交道?！?/br>
    羅斯搖搖頭：“這樣不好。名廚有多少是靠本事，又有多少是媒體捧出來的？”

    楚心笑道：“這我可不能贊同了?！?/br>
    這時，一位年輕女記者看到他們說話，湊過來，問楚心：“我是食尚傳媒的，我知道你，上次我們主編還夸你做的甜品好吃?！?/br>
    “是嗎？”楚心彎唇調(diào)侃，“那是因為你們主編眼光好?！?/br>
    女記者哈哈一笑，舉起相機(jī)，問：“能拍張照嗎？”

    “好啊，”羅斯在旁邊應(yīng)道，“這位葉楚心是我正在努力拉攏的人才，能不能拉過來，還要你們幫忙多說好話?！?/br>
    女記者自然應(yīng)下，沒問題，保管全是好話。

    這種場合，所有記者都是收了紅包的，撰寫時自然全是好話，順?biāo)饲殡S便送。

    女記者擺起相機(jī)，晃著手說：“兩位站近一點?！?/br>
    羅斯往楚心身邊邁了一步，一伸手，攬住她肩頭。

    楚心還未反應(yīng)過來，記者已經(jīng)按下快門。

    **

    楚心回到店里時，路長川已經(jīng)來了。

    他好像在等她，見人回來，丟下手里工作迎上去問：“你去哪了？”

    楚心道：“羅斯新店開業(yè)，我去湊熱鬧?！?/br>
    路長川撇撇嘴，不屑得很。

    “怎么哪都有他?！彼诔暮竺嬲f，“你別聽他吹牛，他能找到的關(guān)系，我也都能找到，求他不如求我。”

    “干嘛要求人？我誰也不用求，除非你們能做出比我還好吃的甜品?！背幕氐溃徊涣羯裾f了句病話。

    路長川嘿嘿一笑，嘀咕：“比你還好吃的甜品，全星系也找不出來?！?/br>
    “什么？”楚心沒聽清。

    “沒什么?！甭烽L川道。

    楚心問他：“食尚傳媒餐飲新秀評選你知道嗎？”

    “不知道啊?！?/br>
    楚心朝他挑挑眉，嘲道：“你的關(guān)系很多？”

    她笑著搖搖頭，進(jìn)了更衣室。

    路長川眨眨眼，跑到小門外，給查理去電話。

    “食尚傳媒有個餐飲新秀評選，你知道嗎？……怎么搞的，明知道我在這行工作，還不盯著點?！院筮@類消息盯緊著，有什么動靜馬上通知我！”

    **

    晚上九點，楚心伸了個懶腰，活動頸椎，又一天工作結(jié)束了。

    她點進(jìn)財務(wù)系統(tǒng)，核對清單。

    “啪”地一聲，一本厚厚的彩頁大書放到她眼前。

    標(biāo)題很熟悉——《關(guān)于甜品的十萬個為什么》。

    封面右下角有道折痕，正是她交給路長川的那本。

    楚心抬頭，問：“怎么？放棄啦？”她在心里數(shù)著日子，“有一周了嗎？”

    “什么放棄?！甭烽L川冷哼一聲，“我已經(jīng)全都背下來了?！?/br>
    “這么快？！”楚心吃驚不小。

    路長川又不屑又得意，說：“這有什么，都是文字，比軍事地圖好背多了?；◣讉€通宵搞定?！?/br>
    “你通宵啊？”楚心離近點看他眼睛，果然有些紅血絲。

    “通宵怎么了，又不是第一次?！甭烽L川扭過臉，提醒她，“說好全都背下來就教我做餅干?！?/br>
    楚心翻開書，半信半疑道：“我總得考考吧?！?/br>
    “隨便考?！甭烽L川很有信心的樣子。

    楚心隨機(jī)翻到一頁，問：“rou桂撻皮面團(tuán)，制作訣竅?！?/br>
    “熟蛋黃的加入，使面團(tuán)非常易碎，且呈現(xiàn)沙狀質(zhì)地……”

    又翻幾頁：“焦糖松露巧克力所需原料?！?/br>
    路長川略一琢磨，張口就來：“黑巧克力300克，牛奶巧克力180克，淡奶油260毫升……”

    “好了?！背拇驍嗨@訝不已，“你記憶力這么好？”

    路長川齜牙一樂，說：“現(xiàn)在輪到你兌現(xiàn)承諾了。”

    這……有點為難。

    楚心以為這么厚的書，他怎么也不可能堅持背下來，那她就可以按原計劃一步步帶他。

    現(xiàn)在店里四個人，她和馬麗娜負(fù)責(zé)甜品，魏夏負(fù)責(zé)冰品，前店主要是路長川管著。

    自己還好說，課不多，路長川卻時常因為學(xué)校的事請假。他不在時，就是魏夏和自己看哪邊忙就往哪邊去。

    若是讓路長川進(jìn)了后廚，那前店的事難免出亂子。

    楚心訕笑，琢磨著該怎么開口。

    路長川覷著她表情，忍不住撇嘴。

    他就知道！這個女人就沒一次說話算話的，果不其然，又要放他鴿子。

    幸好他有先見之明，也想到應(yīng)對方法。

    他拉著長音，陰陽怪氣道：“怎么？很為難??？”

    楚心抿唇，想解釋一二。

    路長川已經(jīng)自顧往下說了：“沒事啦，反正你又不是第一次對我出爾反爾了?！?/br>
    他掰著手指：“約我見面放鴿子，說好去北河山星又不去了，答應(yīng)扮成我女朋友第二天就賴賬……”

    楚心被他說得很不好意思，道：“這幾樣怎么能放一起說……我不是不想教你，但白天實在忙不過來?！?/br>
    此話正中路長川下懷，他馬上接道：“我知道，白天那么忙，哪有空學(xué)。當(dāng)然是晚上下班后，你再慢慢教我了?！?/br>
    “你真這么想學(xué)做甜品？”

    “當(dāng)然了，你不會以為我說著玩的吧?！?/br>
    這話和楚心當(dāng)初懟齊軒的話幾乎一模一樣。那時齊軒先入為主，堅定的認(rèn)為楚心想做店長只是說著玩的。

    和現(xiàn)在的情景大同小異。

    楚心不由得自責(zé)起來。難道路長川真是來學(xué)制作甜品的？那自己一直對他存有偏見，似乎不太好。

    這么想，她的態(tài)度也軟了，說：“那就每周三次左右吧，下班后我們學(xué)一個小時。白天呢，有空我也教教你。手藝的事都是慢工夫，沒有一蹴而就的，急不得?！?/br>
    路長川頓時喜上眉梢，想到此后每周有三個晚上和她獨處，連連點頭應(yīng)下。

    這天晚上，夜未深人未靜。

    知甜后廚亮著燈，不銹鋼流理臺反著銀光。

    “涂夠黃油才好脫模，脫模失敗只能自己吃了?！背闹钢烽L川平日洗的那些小格模具說。

    這些模具盤都已經(jīng)洗凈，放在消毒傘下。

    路長川伸手去拿。

    楚心眼疾手快在他手背上拍了下，警告道：“容器每天都要用來加工食物，沒事時不許碰。”

    不輕不重地挨了一下，路長川微怔，隨后收回手，略有深意地瞅了楚心一眼。

    楚心沒發(fā)現(xiàn)，兀自說著：“餐飲這行，基本功非常重要。到甜品這，往小了說，分離蛋白蛋清，往大了說，打發(fā)各種原料。曲奇餅干不成功，很多都是因為黃油沒有打發(fā)好，不是打發(fā)不到位，就是打發(fā)過頭。”

    她拿出一塊密封黃油，說：“你不是系統(tǒng)學(xué)，我們就想到哪說到哪。今天先認(rèn)識一下黃油吧?！?/br>
    盒里的一次性衛(wèi)生手套沒有了，楚心到柜里去取新的。

    再回來時，路長川已經(jīng)把包裝打開，正要用手指去戳肥皂塊一樣的黃油。

    楚心快步上前，啪地把他手打開，批評道：“不要用手直接摸?！?/br>
    路長川直起身，另一手撫上被打的手背，垂眼睨她，發(fā)現(xiàn)她額角有個小小的漩，那里的頭發(fā)不像其它地方聽話，總有幾根綁不進(jìn)辮子里。

    楚心戴上手套，動作輕柔地把包裝完全展開。她低著頭，額角有發(fā)絲滑落，她抬手用胳膊往后順了順。

    不一會兒，又滑下來。

    她直起身，朝更衣室抬抬下巴：“幫我拿頂廚師帽。”

    后廚的員工每人都有幾頂廚師帽，一日一換，訂貨時繡好名字，路長川一找就找到了。

    他拿了頂沒有主人的臨時廚師帽，戴自己腦袋上，對著鏡子擺了擺造型，覺得有兩分大廚的樣子。

    之后他把楚心的帽子套在自己拳頭上，打著轉(zhuǎn)就出來了。

    楚心打算在制作曲奇餅干的過程中，教他如何讓黃油變化形態(tài)。

    她剛用刀分好黃油，抬頭就看見路長川。他戴著廚師帽，嘻嘻哈哈地玩著她的帽子。

    楚心嘆氣，無奈搖頭，這人還是和小說里寫的一樣幼稚。

    路長川過來，看看她腦袋，又看看她手。手套上蹭著亮亮的黃油。

    他問也不問，雙手伸出，把帽子往她頭上套。

    楚心本能地身體后傾。路長川右手在她腦后輕勾，把人勾近，嘴里說著：“躲什么啊，到底戴不戴。”

    ……戴。

    楚心垂眼，安慰自己，平時她和馬麗娜也這樣互相幫忙整理戴帽子，沒什么的。

    路長川把帽子撐開套在她頭上，又用手把邊緣頭發(fā)收進(jìn)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