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晚飯時(shí)間，店內(nèi)客人稀少，楚心與魏夏在收銀處合力盤算該為三千迷你甜品準(zhǔn)備多少原料。

    聽到有客人進(jìn)門，楚心習(xí)慣性地抬頭微笑歡迎光臨三連發(fā)。

    看清是路長川后，她先是一怔，隨即恢復(fù)笑容。

    路長川登門拜訪，楚心很開心，這或許說明，他已經(jīng)不介意之前種種。

    哪怕做不成朋友，不當(dāng)仇人也是好的。

    路長川瞧見她的笑顏，腦子里恍惚出現(xiàn)那日圖書館的場景。他莫名想起顧一陽那句“你就是喜歡她”，不禁臉一紅。

    他遮掩地用手揉揉后腦，左顧右盼，挑了角落的位子坐下。

    楚心跟過去，低聲笑問：“吃點(diǎn)什么？”

    “不用了?！甭烽L川淡道，眼睛東看西看就是不看她，“我跟你說點(diǎn)事。”

    “什么事？”

    “我今天看到你給顧芩做的點(diǎn)心了?！?/br>
    楚心眼一亮，忙問：“怎么樣，你覺得可以嗎？”

    路長川抿抿唇，不知道該怎么說，末了說：“哎，你給我倒杯水啊?！?/br>
    楚心應(yīng)聲：“奶茶？”

    “隨便啦?！?/br>
    楚心端了一塊歌劇院蛋糕和一杯奶茶過來，主動坐到他對面，期待他的點(diǎn)評。

    路長川手握著杯子，遲疑著。

    楚心不安起來：“做得不好吃？”

    “那倒不是……”路長川說，“你能不能換些好的原料啊。”

    楚心挑眉，有些意外，說：“我現(xiàn)在用的原料挺好的，雖然不是高級的，但放到市場里肯定不差。而且甜品臺的預(yù)算并不高……”

    “你不要管預(yù)算啊。發(fā)布會上有記者、有時(shí)尚博主、有超級會員，隨便哪個看中你的甜品，回去推一句，以后你都不愁生意?！?/br>
    楚心皺眉思索，很快明白過來：“我的競爭對手用了很好的原料？”

    還算明白。

    路長川說：“我跟你直說了吧，你這次的對手，人家用的食材不是‘很好的’，而是‘頂級的’，首都星買不到的那種?！?/br>
    路長川看她一眼，補(bǔ)上一句：“他家是我家長期顧客，食材都從北河山星進(jìn)的?！?/br>
    聽到這話，楚心沉默了。

    路長川等了會兒，見她還不說話，急道：“你不用管食材的事了，明天我讓他們給你送些，你就告訴我都需要什么?！?/br>
    說完又覺得自己這話引人遐想，找補(bǔ)道：“我這可不是為了你，我是不想辜負(fù)顧芩姐的信任……”

    楚心抬眼看他，那眼神太過清亮。

    路長川忽地有點(diǎn)心虛，雖然他并不知道為什么。

    楚心笑了下，說：“謝謝你提醒我。我會好好考慮。”

    路長川盯著她看了會兒，忽然覺得她肯定不會換原料的。

    他說：“你店里現(xiàn)有的蛋糕，我每樣打包一個。”

    楚心挑眉，這一幕有點(diǎn)熟，他之前曾經(jīng)把店里所有餅干打包。

    她不解地說：“蛋糕吃多了不好，一塊就行……”

    路長川：“我送人啊，你有生意還不做嗎？”

    楚心擰不過他，親自包起四塊蛋糕，放到袋中，遞給他。

    路長川要給錢。楚心沒接。

    “我不會收你錢的?！彼Φ馈?/br>
    路長川一陣竊喜，面上繃著，只拿了袋子離開，等進(jìn)了車子才眉開眼笑。

    我不會收你錢的！聽聽這話！一看對他就很特殊啊。

    他拿起手機(jī)，撥通號碼：“顧芩姐，你現(xiàn)在在哪？找你有急事?！?/br>
    **

    “顧芩姐，選吃的，不能只看廚師一次的手藝，要看她日常做的東西是不是同樣好吃。偶爾一次，就有偷jian?；臋C(jī)會，比如明明成本超了，卻偏要賠錢做市場?！甭烽L川一臉嚴(yán)肅地說。

    顧芩看著桌上一溜排開的四塊蛋糕，蹙眉念叨：“你腦子秀逗了？賠錢做市場，不是很正常嗎？”

    路長川一噎。

    顧芩撩他一眼，下令：“你有什么話直說?！?/br>
    路長川頓了頓，把蛋糕往她跟前推推，說：“這是葉楚心店里賣的蛋糕，你嘗嘗好不好吃。她按著你給出的成本要求，做出比這個還好吃的點(diǎn)心，如果因?yàn)槭巢脑虮粩D下去，太不公平了?！?/br>
    顧芩拿起手機(jī)，冷笑一聲，說：“做生意只有互惠互利，你跟我講公平？人家愿意在我這賠本賺吆喝，只要他提供的產(chǎn)品讓我滿意，這就是互惠互利。你下次再想勸我什么，少提這種沒有說服力的借口?！?/br>
    路長川還要說話，顧芩一揚(yáng)手制止了他，一個電話打給自己助理。

    “歐陽，你把這次甜品師送來的樣品發(fā)給我，記得，只發(fā)照片，不要帶商標(biāo)，也別說是誰做的?！?/br>
    她掛了電話，往椅子后面一靠，似笑非笑地瞅著路長川。

    “奇怪了，你爺爺天天催你去公司幫忙，你能推就推，怎么對一個小小的發(fā)布會這么上心？想來我這發(fā)展？”

    路長川急道：“哪里啊，我答應(yīng)姐負(fù)責(zé)甜品臺的事，當(dāng)然要把工作做好，這是態(tài)度問題?！?/br>
    顧芩揚(yáng)眉，陰陽怪氣地“哦”了一聲：“原來是工作態(tài)度啊……你爺爺要是知道你工作態(tài)度這么好，一定很開心?！?/br>
    路長川郁悶。一時(shí)沖動來找顧芩真是失策！還不如說服葉楚心容易……

    不對，說服葉楚心也不容易！

    嘖，唉……這世上的女人怎么都這么難搞呢！

    手機(jī)嘟嘟兩聲，歐陽的照片到了。

    顧芩將圖片拉大，仔仔細(xì)細(xì)地看了半天。

    路長川伸著脖子一臉焦急。

    顧芩掃他一眼，給歐陽發(fā)去語音。

    “用紅色馬卡龍那套。”

    路長川大大地松了口氣，頓覺輕松無比。

    顧芩嗤笑，又瞅了眼桌上的小蛋糕，說：“這些拿走吧，你下次問問她，能不能做成無糖的?！?/br>
    **

    路長川回到家，怕葉楚心因?yàn)樽约旱脑捫那椴缓?，就急著想提前和她分享好消息?/br>
    但他不想用自己的手機(jī)，那樣顯得太掉價(jià)了。巴巴地趕去勸人家，又巴巴地跑到顧芩跟前被嘲笑。

    自己想想都覺得丟人。

    查理跟在他旁邊，說：“少爺這么晚才回來，沒什么事吧？”

    “沒事?！甭烽L川說，頓了下，忽然對查理伸手，“你的手機(jī)借我用下?！?/br>
    查理趕緊遞上。

    路長川接過，朝他擺擺手：“你去買個新手機(jī)，我給你報(bào)銷?！?/br>
    查理喜笑顏開：“謝謝少爺……”

    還沒謝完，路長川又道：“再買個新號吧?！?/br>
    查理：……

    **

    楚心琢磨著這事要不要和齊軒商量。

    一旦用了北河山星的食材，檔次整體拔高，將來少不得要經(jīng)常購買，這種更換原料的事，按說要和老板知會一聲。

    楚心并非正直到必須按規(guī)定來，如果她提前知道對手財(cái)大氣粗，她也會在原料上多加考慮。

    事實(shí)上，這一次她用的原料真不差了，已經(jīng)是卡著成本線做的，基本沒賺錢，原就打算全力以赴做通高端客戶。

    如今試吃品已經(jīng)交上去了，臨時(shí)換一波，客戶未必吃得出差別，反而會覺得她對自己手藝沒信心。

    楚心有點(diǎn)愁。

    手機(jī)震了兩下，一條來自陌生號碼的短信。

    “事情定了，由你來布置甜品臺。”

    楚心來回看了兩遍，沒認(rèn)出這個號碼是誰的。

    她回道：“不好意思，您是哪位？”

    路長川撓頭，又不想主動說出自己名字，又希望葉楚心能猜到是他。

    唉，想當(dāng)個做好事不留名的英雄真不容易。

    他斟酌再三，回道：“顧芩把甜品臺的事交給我負(fù)責(zé)?！?/br>
    路長川心想，以葉楚心的智商，應(yīng)該能聯(lián)系到自己這，到時(shí)少不了過來感謝，自己再滿不在乎地拂衣而去。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與名。

    嘖嘖，想想那個場景，還有點(diǎn)期待。

    楚心收到回復(fù)，恍然大悟——原來是歐陽助理。

    確實(shí)只有歐陽有理由也有機(jī)會提前得到通知。想到那天歐陽說話辦事的樣子，是個八面玲瓏的人，動動手指提前通知自己一聲不過是順?biāo)饲椤?/br>
    不過楚心還是有點(diǎn)感動，都這么晚了，又是下班時(shí)間。

    大老板身邊的助理主動示好，于公于私她都該有所表示。

    她回道：“謝謝你通知我，真是太高興了！哪天有空一定請你吃飯！”

    對方的回復(fù)幾乎是瞬間就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