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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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說起皇后娘娘最大的本事,從來不在于膽敢戲弄天王老子這點。而是她能讓脾氣易怒,向來不懂耐心為何物的陛下,心甘情愿地任她擺弄,甚至還感到龍心甚悅。 思及此,張汜清不禁由衷地敬佩起來?;屎竽锬镎f不準(zhǔn)還真是鳳星臨世??,才能有這般造化。 蔣琬琰自是一點兒也不清楚,旁人對于她是何想法。 說白了,她壓根沒有任何特殊的本領(lǐng),這些所有不一般的待遇全都是源于唐琛給予她的那份真心。 她很知足,早已別無所求。 包括到現(xiàn)在,唐琛仍舊有意識地讓著她。否則單憑他長年習(xí)武的經(jīng)歷,即使缺少雙眼的輔助,仍舊能夠依據(jù)細(xì)小的聲響以及氣味等線索,辨別出蔣琬琰所在的位置。 因此,唐琛之所以與她周旋這么長的時間,也不過是陪著自己胡鬧罷了。 直到蔣琬琰嘴里開始溢出低微的喘息聲,唐琛才主動終止了這場游戲。此時她已是渾身疲軟,不得不無力往前傾,愈顯柔弱地倒在他懷里?!氨菹屡贸兼美??!?/br> 唐琛早已能夠做到,面不改色地聽進(jìn)這類語帶雙關(guān)的字句,只用結(jié)實的臂力支撐住她的重量,道:“你這小妖精,還真敢說?!?/br> 蔣琬琰聞言,卻絲毫沒有收斂的意思,反倒繼續(xù)面不紅,氣不喘地說道:“臣妾可有說錯什么嗎?經(jīng)過方才這一番的鬧騰,夜里恐怕沒多余的精神再翻來倒去的了。 ” 唐琛對此不置可否,卻轉(zhuǎn)而說道:“剛巧朕今日也有一件事兒,打算與你商量,不如今晚便單純聊幾句吧?!?/br> “與我?”蔣琬琰的語氣里,不難察覺出些許詫異。 這些年唐琛對自己可謂知無不言,話語間毫無保留。饒是朝堂上發(fā)生的事情,也會揀幾件緊要的說給她聽,但是卻鮮少像這般嚴(yán)肅。 因此,蔣琬琰不由得又一遍低聲詢問道:“陛下有煩心事?” “你無需緊張,并非十分緊迫的事兒?!闭f罷,唐琛便伸出修長手指,纏繞著一縷垂到她胸前的發(fā)絲。 隨即,像絲綢般的柔膩感頓時糾纏住整只指頭。既綿滑又柔順,令他把玩的興致越發(fā)高漲。 直待好半晌,才終于停手說道:“朕是忽然回想起,你今兒個下午提到咱們禹哥兒,可能對郁家小姐暗生情愫一事?!?/br> 蔣琬琰只覺由頭頂傳來的男聲溫柔繾綣,可道出口的話語卻無比犀利,似暗藏著一把鋒利的刀刃。 “找個時間,你親自和郁氏夫人會面,試探看看她對此是否知情。”他語調(diào)冷然,似笑非笑地說道:“倘若是個心思不純的,便趁著禹哥兒情根尚未深種前,早早了斷為好?!?/br> 蔣琬琰聞言,頓覺周遭的氣壓驟然降低不少,有點兒沉悶。 她雖不會像旁人那般畏懼唐琛,以至于全身哆嗦的地步。但卻不代表,她能接受并習(xí)慣這樣沉重壓抑的氛圍。 蔣琬琰不自覺將脖頸向后縮,手腳亦有些微僵住。 這一連串動作,自然是極其隱晦??删o緊擁抱住她的唐琛,卻仍舊敏銳地覺察到不對勁。 他連忙收斂住無意間流露出的冷意,轉(zhuǎn)而恢復(fù)了往常的溫潤氣派,問道:“嚇著你了,嗯?” “臣妾何至于這般嬌氣,區(qū)區(qū)幾句話便能嚇到?!笔Y琬琰嘴上反駁著,語氣卻是百般嬌媚,顯得毫無說服力。 唐琛聽后果然忍不住沉聲笑開,嗓音渾厚而低醇?!凹词拱颜蕦m翻過來,都找不到比你更嬌氣的,還敢不承認(rèn)?” 蔣琬琰這回貌似真跟他杠上,執(zhí)意逼問道:“臣妾究竟哪里嬌氣,陛下不妨講清楚道明白。否則沒憑沒據(jù)的,說了也等于白說。” 唐琛壓根搞不清楚,自家媳婦為何好端端地鬧起小脾氣來,只得順著問題回答道:“晏晏,你還記得么?咱們尚在東宮的那年,夏季格外炎熱炙人。你因為貪涼,命侍婢搬來大量的冰山擺在芙蓉殿四周圍,結(jié)果居然在大熱天時染上風(fēng)寒?!?/br> 他語氣微頓,繼而說道:“太醫(yī)囑咐不得再吹風(fēng)受涼,此后你夜里愈加燥熱難眠。朕實在看不下去,只好親自起身替你扇風(fēng),折騰得連續(xù)好幾日都無法睡一個好覺。 ” 蔣琬琰當(dāng)時多半已經(jīng)被病痛折磨得不甚理智,對于此事竟然沒有留下多少的印象。 她只隱約記得那幾日,唐琛幾乎未曾給過自己什么好臉色看,反倒時時都板著一張臉孔,看得她是煩上加煩。 眼瞅著她在面前愣愣地出神,唐琛只當(dāng)作是這個例子舉得不夠精準(zhǔn),便道:“你若還想聽,這類似的事件,朕可以說個三天三夜都不帶停的?!?/br> 蔣琬琰越聽越糊涂,不由有些狐疑地瞇起雙眼,問道:“不瞞陛下,其實臣妾內(nèi)心一直存著這個疑問——” “您喜歡臣妾,可是從仍在東宮的那會兒開始?” 話音落地,她當(dāng)即目睹了唐琛面上的神情變得愈漸古怪,像是不解,又像是迷惑。 敢情他付出的那些心血,蔣琬琰是半點都沒感受到? 這顯然不可能。 況且她的語氣,根本沒有絲毫疑問的意味,仿佛明知故問一般。 思及此,唐琛忍不住反問道:“這道問題的答案,你自個兒還不夠清楚么,難道還需要朕親口回答?” 蔣琬琰當(dāng)然明白他對自己的情意深重,可是…… “那么陛下當(dāng)時為何不試著向臣妾坦白呢?你看,你從來都不說喜愛臣妾。 ” 唐琛沉吟片刻,接著重重嘆了口氣,臂間一用力便將她帶進(jìn)了懷中。緊緊的,深深的,仿佛要將蔣琬琰的纖細(xì)脆弱的身軀全都碾碎,再揉進(jìn)骨血里。 “我對你,何止是普通的喜愛。是喜歡起來,連我自己都會怕的程度?!?/br> 作者有話要說: 因為陛下當(dāng)年還是個小傲嬌,沒有現(xiàn)在悶sao(喝茶.jpg) 接著寫點傲嬌太子的寵妻單相思小故事 第54章 郎情妾意(1) 那年東宮, 杏雨梨云。 蔣琬琰斜倚在貴妃榻上,小口小口地飲著冰鎮(zhèn)果釀。 時下京郊正盛產(chǎn)果子,以此制成冰碗不僅香氣四溢, 且入口濃郁, 最是清涼解渴。 如今夏季雖然仍未到來, 但連日氣溫已經(jīng)逐漸攀高, 東宮更提前開啟冰庫,供主子們?nèi)∮谩?/br> 唐琛確實處事嚴(yán)厲, 但在吃穿用度上從不虧待,因此蔣琬琰日子過得還算愜意。 然而,琇瑩的心態(tài)顯然不這么輕松。 眼瞧著前陣子幾乎日日駕臨的太子殿下,最近卻只是隔三差五地傳召自家娘娘過去侍奉,且每回皆不留宿, 可不像極了失寵的前兆么? 偏生娘娘自身仍舊是半點不上心的樣子,令她看得愈加心慌, 不由勸說道:“奴婢聽聞百鳥園里的孔雀,近日齊齊開屏,那畫面不知有多壯觀。娘娘若是喜歡,不如邀請殿下一同前往欣賞?” 蔣琬琰的確有幾分興趣, 但百鳥園已是皇帝后宮的范疇, 饒是她品階不低,也實在疲于應(yīng)付宮里那些心思各異的美人。 如同琇瑩所言,假使有唐琛這尊祖宗陪同,出入宮闈自然是會方便許多, 可是——到時候, 她光是忙著伺候這位冷面太子爺,只怕都累得身心俱疲, 哪里還有賞景的興致。 思及此,蔣琬琰不禁擺了擺手說道:“殿下政務(wù)繁忙,莫要再拿這些瑣事打擾他?!?/br> 她尾音尚未落地,一道深沉的男聲頓起,凜冽猶如降霜的冬晨。“愛妃倒是懂得體恤孤?!?/br> 唐琛向來注重禮節(jié),罕有這般悄無聲息走進(jìn)來的時候,難免把蔣琬琰驚得愣了愣,連問安都慢上半拍,才道:“妾身見過殿下?!?/br> 眼見她明顯拘束的模樣,唐琛難掩煩悶地皺起眉頭,說道:“你若是嫌與人打交道麻煩,孤吩咐飼養(yǎng)太監(jiān)閉園一日,供你獨自觀賞便是?!?/br> 蔣琬琰未曾想過,他竟將自己的心思拿捏得這般準(zhǔn)確,暗道其不愧為當(dāng)朝太子,眸光果真是洞若觀火。 想到這里,她不得不更為謹(jǐn)慎地說道:“妾身知道,殿下不喜旁人拂了您的好意,可……妾身著實不敢恃寵而驕,還望殿下能夠諒解?!?/br> 一國太子爺為著寵幸新得的美人兒,把皇帝老爹的小老婆統(tǒng)統(tǒng)擋在門外,偌大的百鳥園僅供她獨自觀賞。這種荒誕事情,若是傳入民間,蔣琬琰真不敢想像京中百姓該如何非議自己。 她即便是向天借膽,也斷斷不敢答應(yīng)。 唐琛今晨處理完河北旱災(zāi)的事情,直到這會兒心情仍未轉(zhuǎn)好。 他原先想著待見到蔣琬琰以后,自身低落的情緒或許能有所緩和??烧l知,居然還得聽她念叨這些繁冗的禮數(shù),心緒不由越發(fā)翻騰上涌。 剎那間,唐琛忽地伸手攫住她的手腕,一字一咬牙地說道:“孤覺得有必要和你把話講清楚?!?/br> “首先,除卻你以外,從來沒有誰敢拂了孤的意思。其次,你不是旁人,而是——”唐琛停頓半晌,薄唇倏地抿緊,似乎在隱忍著某種晦暗不明的情愫。 良久,他才終于從齒縫間擠出暗啞的聲音,道:“而是孤的女人。” 說罷,他像是不愿聽見她的回應(yīng)一般,當(dāng)即撩衣起身,大步流星地向外走去。 蔣琬琰愣怔許久,甚至忘記自己應(yīng)該送他出門,只眼睜睜地看著唐琛快步離開。 當(dāng)然,真正令她感到詫異的,并非唐琛方才那一瞬間的失態(tài),反倒是當(dāng)時他渾身控制不住,進(jìn)而散發(fā)出來的情意。 濃烈又炙熱,似欲將她整個人全給淹沒。 至此,蔣琬琰卻不敢再想下去,只得不斷說服自己,唐琛說得確實沒錯。她既已為皇家玉牒上記載的太子良娣,那于情于理都該是他的女人。 待想明了其中道理以后,蔣琬琰正欲懈下心防,眼角余光卻瞥見一旁的方幾上,不知何時赫然躺了串佛珠手環(huán)。 上頭兼以黃褐色的沉香木珠,與紅珊瑚朝珠精制而成,木質(zhì)溫潤。隨身配戴得久了,甚至沾染上些許主人的體溫,變得越發(fā)和暖。 這恰恰是唐琛平時從不離手的手釧。 蔣琬琰頓時嘆出一口氣來。 換作平時,她肯定會毫不猶豫地交由侍女代為轉(zhuǎn)達(dá)??蓛扇似珓偨?jīng)歷過那般尷尬的情景,這時她若是不親自送過去,唐琛指不定還要怎么誤會。 思來想去半天,也尋不出更好的法子,于是蔣琬琰只好自己走這一趟。 東宮書房建置在北方,與女眷所居住的后殿相隔頗遠(yuǎn)。況且唐琛作為太子,房里存擺著不少攸關(guān)國家利益與安危的機(jī)密文檔,平時壓根兒不讓閑雜人等入內(nèi)。 過去前任太子妃蔡芳珩,幾度嘗試硬闖,皆被盡職盡責(zé)的侍衛(wèi)阻擋在數(shù)米之外,連他的人影也見不著。 蔣琬琰當(dāng)然不至于覺得自己有這么大的臉面,能成為那個例外。她只打算把物品交至張汜清手中,便轉(zhuǎn)身離開。 結(jié)果事情的發(fā)展,卻遠(yuǎn)遠(yuǎn)偏離了她所設(shè)想的計畫。 門前并排站著的兩列守衛(wèi),皆宛如擺設(shè)般。非但沒有絲毫動身攔阻她的意思,甚至還畢恭畢敬地行了一禮,道:“臣參見良娣娘娘,娘娘長樂萬福?!?/br> 蔣琬琰雖覺奇怪,仍頷頷首表示受禮。 她在驚愕中尚未反應(yīng)過來,緊接著卻見張汜清主動迎上前來,滿臉帶笑地說道:“奴才接駕來遲,娘娘快請進(jìn)吧?!?/br> “張公公且慢?!?/br> 蔣琬琰實在按捺不住內(nèi)心的疑惑,干脆直截了當(dāng)?shù)貑柕溃骸斑@,難道不需要事先向殿下通報么?” 張汜清聞言,連忙笑著解釋道:“殿下早有吩咐,若是見到良娣娘娘前來,徑直迎入正殿即可?!?/br> 蔣琬琰只當(dāng)作他是知曉自己會過來歸還手串,方才特意下了這道命令,根本沒有在此事兒上多心,即隨口應(yīng)聲道:“那便有勞公公帶路了?!?/br> 伴隨腳步聲的靠近,唐琛只覺有股異于庸俗脂粉氣的芳香,逐漸彌漫進(jìn)門內(nèi)。他不禁連連吸了幾口氣,令那怡人的清香充斥于鼻腔里,繼而提振起幾分精神來。 等到步伐聲響在面前戛然而止,他卻沒有仰起頭,反倒僅是微微撩起眼皮一瞥,強(qiáng)裝鎮(zhèn)定地問:“你找孤有事?” 乍一聽見這話,蔣琬琰登時愣在原地,不知該如何自處。 他言下之意,顯然壓根兒沒發(fā)現(xiàn)佛珠遺落的事情,那么準(zhǔn)許她自由出入書房的旨意,又是在何時,為了什么緣故而下?總不會真的只是為了讓自己隨時能夠見著他,這么簡單的理由吧。 眼看蔣琬琰的思緒即將越飄越遠(yuǎn),唐琛忍不住伸出細(xì)長而有力的手指,輕輕叩了兩下桌面,以喚回她的神思?!笆Y氏,你大老遠(yuǎn)跑到孤這里,難不成是為了發(fā)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