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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嫡女重生馭夫手札在線閱讀 - 第62節(jié)

第62節(jié)

    他才突然想起,這房中不該只有一人。

    “怎么了?”他狐疑著走到荊望身旁,從對方手中抽出了那張信紙。

    荊望吾兄臺啟,見字如晤:

    得兄照拂多日,多有叨擾,愚弟甚愧,本應(yīng)當(dāng)面叩謝荊兄與侯爺一片美意。

    然,愚弟要事在身,不得不親赴江南,不及與兄當(dāng)面道別,特此留字。

    不周之處,萬望海涵。他日再逢,愚弟定叩首謝罪。

    胡馬自當(dāng)依北風(fēng),越鳥合該巢南枝。

    望兄好自珍重。

    勿念。

    康柏頓首。

    齊鉞將信箋按在桌案上,面色沉重,“你當(dāng)日就是跟蹤著這個小書生,發(fā)現(xiàn)了那個詭秘的糧倉,是嗎?”

    荊望只是點(diǎn)頭,沒有答話。

    “你同我說過——”齊鉞咬牙,“你保證他沒有問題。那人呢?”

    荊望盯著信紙,只答了兩個字,“江南。”

    齊鉞深吸一口氣壓住怒氣,“他是江南人氏?”

    “他是北境人?!鼻G望的聲音沒有什么語氣,“與我是同鄉(xiāng)。”

    齊鉞握拳一圈砸向桌面,“那他媽的他去江南干什么去了!”

    那日荊望發(fā)現(xiàn)的那個詭異的糧倉,無論如何在現(xiàn)在看來都與北境那一倉子黃曲毒米脫不了干系,那一倉子毒米被一把火燒光,余下的被斯木里揮霍,一粒不剩。

    若要想追查源頭,那個詭秘的糧倉便是現(xiàn)下唯一的突破口。

    而這件事的知情人無故失蹤,實(shí)在很難讓人不多做揣測。

    荊望從齊鉞手底下抽出信紙折好,輕聲道:“我也想知道?!?/br>
    “荊望,你知不知道那個糧倉對我們意味著什么?”齊鉞看著荊望的樣子不得不壓著火氣,語重心長道:“如果那個小書生把這事傳了出去,或者根本他就是那伙的人,我們就很可能連最后的線索都斷了?!?/br>
    “他不是?!鼻G望看著齊鉞認(rèn)真道:“我跟你是兄弟,跟他也是。如果今天有人同我說你做了壞事,我也是不會信的。康柏他這個膽小、身子弱,迂腐又寒酸,但有自己的倔脾氣。侯爺,你為什么不想想,就因?yàn)榭匆娏瞬辉摽匆姷臇|西,康柏可能已經(jīng)被人擄走了?”

    齊鉞垂眸沉思了片刻,“你說與他是兄弟,那你會希望他被人擄走了嗎?如果是真的,這么長的時間,只怕已經(jīng)兇多吉少了?!?/br>
    “因?yàn)槲伊私馑!鼻G望偏頭看向窗外,那日他與康柏道別,也是在這間房里,這樣一個月夜,“他寧愿被人擄去,也不會愿意有人誤解他與那群蛆蟲同流合污?!?/br>
    “可是若非他自己離開侯府,還沒有人有本事從侯府悄無聲息地?fù)锶穗x去?!饼R鉞拍了怕荊望的肩膀,“他若非自愿,我不可能一點(diǎn)消息也得不到?!?/br>
    荊望轉(zhuǎn)頭看向齊鉞,“一定另有別情,我相信他?!?/br>
    “你相信他?”齊鉞重復(fù)了一遍。

    “我相信他。”荊望也重復(fù)了一遍。

    齊鉞點(diǎn)點(diǎn)頭,“那我相信你?!?/br>
    人之相識,貴在相知,人之相知,貴在知心。

    “給我搜!”他轉(zhuǎn)頭對門口的近衛(wèi)吩咐道:“里里外外,仔仔細(xì)細(xì)地搜,就算把這房子給我掀咯,也別放過任何蛛絲馬跡!”

    “侯爺?”荊望疑惑地看著齊鉞。

    “那小書生我當(dāng)日在相國府里也見過,算不上機(jī)靈,但看著也不像是個蠢貨。”齊鉞拽著荊望走出偏廂,不想妨礙近衛(wèi)們辦事兒,“若是真的另有別情,沒準(zhǔn)兒這屋里還能留下什么線索?!?/br>
    他拽著荊望一路走出小院兒,隨手逮了個下人,“傳管家到我書房來?!?/br>
    “侯爺?!惫芗倚闹裉斓凝R鉞不好惹,一進(jìn)門恭恭敬敬行罷禮,便安安靜靜地站在一邊兒只當(dāng)自己是個擺件兒。

    “嗯?!饼R鉞應(yīng)了聲,還是低頭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自己手中的冊子,“我走前兒吩咐你幫我留意隗都城內(nèi)的異動,一一做下記錄,你可都記著呢?”

    “記著、記著。”管家一邊答話一邊忙不迭的上前,“知道侯爺回來了,老奴把整理出來的冊子都擱在您書案上呢……”

    “應(yīng)該就在侯爺手邊兒啊……”管家眼神往齊鉞手邊掃了兩眼。

    “知道,就是太多了?!饼R鉞把小冊子丟在一旁,“你冊子上記著的,你腦子里還能記得多少?”

    “侯爺吩咐的事兒老奴不敢不盡心。”管家躬身答道:“若是緊要些的,老奴大約都能記得?!?/br>
    “那我來問你?!饼R鉞起身走到管家身旁,“之前借住在府上的康公子,是何時離開的?”

    “這……這個……”管家剛才信誓旦旦地答了話,這會不禁語塞,“具體的時日老奴也不清楚,左不過就是在荊望離開后不到一月?!?/br>
    “這么早?”荊望搶著問道。

    管家勾著腰點(diǎn)了點(diǎn)頭。

    齊鉞卻是沒有這么好說話了,“他一個大活人,住在府上是何時不見的你會不知道?”

    “侯爺息怒!”管家連忙行禮,“著實(shí)是這個康公子……太過特別了些……”

    康柏之前住在將軍府時,總是沒日沒夜地把自己關(guān)在那間小小的偏廂,起先管家還是經(jīng)常去照看一二,可十次里有八次都吃了閉門羹。

    起先大家只當(dāng)是他在房中用功苦讀,可時間長了也不禁納悶。

    那日他與荊望道別后是搬回來一些書冊回來,可左不過十本八本的模樣,這樣沒日沒夜的讀,早該背完了,可也不見他出門買新書。

    慢慢兒的,府里上下都默認(rèn),這位客人面上雖是好相處,可背地里性情卻是古怪得很。

    偶爾有送飯的婢女進(jìn)屋瞧見他桌上擺著的宣紙,都是些寫寫算算的東西。府里的下人哪里有人懂得這個,也不鬧不懂這個康公子到底在做些什么。

    更奇怪的是,被人無意中撞見兩次后,康柏索性連送飯的婢女都不讓進(jìn)門了,只教把飯食都放在門口。

    “他沒日沒夜地鼓搗那些個我們看不懂的玩意兒,經(jīng)常送過去的飯食都忘了吃。時間長了大家也都習(xí)慣了,只當(dāng)是他頭前兒的沒吃完,就忘了出門拿新送的?!?/br>
    管家接著回憶道。

    “直到那一日,他連著有三四天都沒有接吃食,送飯的婢女覺得蹊蹺,怕這人關(guān)在房里別是悶出了什么毛病,才來與老奴知會。老奴想著康公子好歹是荊望的客人,總不能真在府中出了什么事兒,這才不顧規(guī)矩地推門進(jìn)去……”

    管家又朝齊鉞行了一禮。

    “老奴進(jìn)去的時候這人已經(jīng)不在了,便也不知是什么時候走的,只看到桌上留下封書信。那信封了火漆,指明是給荊望的,老奴也不敢擅自拆閱,就一直留在那間房里?!?/br>
    齊鉞偏頭看了一眼沉默不語的荊望,沒有再繼續(xù)這個話題,他接著問道:“那我問你,隗都近來可有什么大人物南下江南的?”

    “近來?”管家歪著腦袋想了又想,“侯爺若要說近來,那是沒有的,不過年前兒,倒是有一位?!?/br>
    “誰?”齊鉞問得干脆利落。

    管家也答得干脆利落,“太子?!?/br>
    第74章 兩世三度話和離

    太子李瑊, 隗文帝嬪妃庶出第八子,母妃地位低賤, 在朝中無人無錢無實(shí)權(quán)。

    瑊之一字,意為石之似玉者也, 可再如何“似玉”的美石終究也不是玉, 說到底還是頑石一塊。堂堂鳳子龍孫出身只得了這樣一個名字,可見一開始在隗文帝心中, 就不曾多重視這個孩子。

    加之李瑊為人向來沉默低調(diào),在被封為太子之前, 一直都不曾引人關(guān)注, 齊鉞對其也不甚了解。

    就算這兩三年來被冊封為太子,也沒幾個人看好他真能繼承大統(tǒng),朝中諸臣也不過就是和他裝裝體面罷了。

    直到去年江南水患, 隗文帝多次要遣人去江南視察水利, 可這是一個爛攤子, 沒人愿意接。

    這番視察倘若只是走走過場,來年入夏進(jìn)了豐水期如果水患再犯, 那定要被追問辦事不力的罪名。可若是認(rèn)認(rèn)真真地查起來……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江南的河堤筑壩若是沒有毛病, 怎可能隔三差五就要鬧水患?

    可這疏通河道翻修堤壩的事情, 哪一件不得海量的銀子砸下去?

    這個檔口全隗明的眼睛都瞧著北境,誰有敢在這時候去和戶部要銀子?

    得罪了戶部的大老爺不說,沒準(zhǔn)兒還要礙著皇帝的眼。到時候北境一切順利還則罷了,要是北境失利, 沒準(zhǔn)兒還得一道擔(dān)著罪責(zé),被人詬病是分薄了北境的軍款。

    可見,是個吃力不討好的活計(jì)。

    是以從去年夏天一直拖到入冬,朝中諸人推推搡搡,愣是沒一個人敢接。

    直到平時埋在人堆兒里不太出聲的太子主動請纓。

    當(dāng)時隗文帝為表父子情深,還曾婉拒過太子的請求,說是年下近了,總要留太子在宮里圓了天倫之樂才好。

    可太子卻言,年后便是開春,若是視察一切順利還好,若是有什么差漏,只怕沒法趕在春種之前補(bǔ)救。

    冬季正是枯水期,便于視察,而且正值農(nóng)閑,若有需要就地招些工人也更方便。一旦春種開始便是農(nóng)忙時節(jié),通河修堤是最費(fèi)人工的事兒,只怕到時更加勞民傷財(cái)。

    若是不能趕在雨季來前辦妥一切,這番視察便也就沒有了意義。

    這番言論在當(dāng)時甚得帝心。

    太子出城南下之時,隗文帝親自出城十里相送,超過了當(dāng)年送齊鉞出征的架勢,給足了太子面子。

    這才有了之前朝堂之上戶部尚書鉚足了勁兒拍太子馬屁的后話。

    便也是如此,齊鉞與李瑊一前一后進(jìn)出隗都,陰差陽錯地一直沒能碰上照面。導(dǎo)致齊鉞至今對這位太子還是一無所知。

    齊鉞遣退了管家,轉(zhuǎn)身與荊望說道:“你信得過康柏,我信得過你,那你可信得過我?”

    “侯爺?”荊望盯著齊鉞,有些不明所以。

    齊鉞沉聲,“我會連夜派人去江南。”

    荊望愣了愣,“我這便去相府,侯爺放心?!?/br>
    荊望走了沒幾天,衛(wèi)達(dá)便不出所料地進(jìn)了隗都城。

    他風(fēng)塵仆仆地剛進(jìn)將軍府大門不久,便遠(yuǎn)遠(yuǎn)看見老管家在齊鉞的書房門口憂心地踱步。

    “怎么了這是?”衛(wèi)達(dá)迎了上去。

    “喲!衛(wèi)少將回來了?”老管家連忙行了個禮,“看來這仗真是打完了……嗐——”

    “這仗打完了不是好事兒嗎?”衛(wèi)達(dá)不解道。

    “唉——”老管家長長地嘆了口氣,“仗要真打完了,這帖子,便不會停下了?!?/br>
    齊鉞歸都雖是沒跟任何人知會,但他騎著棗雪招搖過市,想知道的人便全都知道了。

    他前兩日去后山祭拜先祖,自己一連在山上住了幾日躲清靜,可是忙壞了老管家。

    府里日日都要招待好幾波客人,不是求見新晉定北王就是急著送上拜帖。這次歸家的齊鉞看著心情不是太好,老管家不敢怠慢,照著齊鉞走前兒的吩咐,一一都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