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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嫡女重生馭夫手札在線閱讀 - 第61節(jié)

第61節(jié)

    “我知道?!饼R鉞眼神平視前方, “先送夫人回相國府?!?/br>
    “為什么!夫人不跟我們回將軍府?”荊望大為不解,“之前成親匆忙,您都還沒帶過夫人去給老夫人還有齊锏他們看看……老夫人他們不知道多盼著您娶上媳婦呢……”

    荊望的聲音越來越小,似乎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但以他的性子,心里有話總是藏不住的。

    他忘不了當年齊锏殞身那一戰(zhàn)開戰(zhàn)前,他曾問過齊锏,仗打完了,回去娶媳婦嗎?

    齊锏笑著說,仗哪有這么快打得完的,自己顧不上,戰(zhàn)場上刀劍無眼,不想耽誤了誰家的好姑娘。

    他說他就盼著再等上十年八年,能一步步平息戰(zhàn)火,等齊鉞長大了,不必走上自己的老路。

    他說盼著那時自己打完仗回去,能瞧見自己最寵愛的幼弟在太平盛世里娶妻生子。

    夫妻美滿,子孫綿長。

    齊鉞聞言攥緊了手中的韁繩,他沒有說話,棗雪已經(jīng)乖巧地放慢了腳步。

    “侯爺。”荊望說著話一臉的委屈,“您這一路上又是裝病又是發(fā)瘋,最后連毒藥也飲了一碗,才總算是和夫人的關系緩和了些,您這還要把她送回相國府,就怕滿隗明的人都要知道你們夫妻不睦了……”

    “嗐——”他嘆了口氣自顧自地嘀咕著,“這么個鬧法,侯府什么時候能有小世子啊……”

    荊望低低地垂著腦袋,齊鉞抬手往他后腦勺上就是一巴掌,“整天凈琢磨些沒有用的!”

    “嘶——”荊望不服氣地揉著腦袋,抬頭正要辯駁兩句,卻被齊鉞滿身的落寞硬是給憋了回去。

    天兒近傍晚,正是隗都城里一天之中最熱鬧的時候,街傳來的一陣陣叫賣聲,將他們一行悄然入都的車馬掩在這濃重生動的煙火氣中。

    紅袖織綾夸柿蒂,青旗沽酒趁梨花。

    隗都還是這樣的繁華,襯著齊鉞的滿身寥落。

    他覺得有些吵。

    “荊望,我問你。”齊鉞引著棗雪和身后的隊伍拐進街邊的小巷,“你可知道本朝的封賜制度為何?”

    荊望搖頭,不懂齊鉞在問什么。

    “我齊家定北候的爵位世襲罔替?!饼R鉞難得耐心地解釋道:“那侯爵之上呢?”

    “是相國大人?”荊望遲疑道。

    “也可以這么說。”齊鉞點點頭,“按照本朝的封賜制度,公、侯、伯、子、男,岳父大人貴為當朝一品恩國公,當是在我之上。”

    “侯爺……”荊望雖是遲鈍,但他與齊鉞實在是太熟悉了,他能感受到空氣里凝重的氛圍,“您想說什么?”

    “我并不是賞無可賞,封無可封。若說旁的,有罪的是我父親,可我母親家世青白,我夫人出身高貴,完全可以封了誥命;若說我自己,也尚未登頂國公之位,算不得什么頂天的富貴……”

    齊鉞勒馬回身,盯著荊望。

    “隗明自建國以來從未有過分封異姓王的先例,這次為何朝廷要壞了祖宗禮法,捧我上天?”

    荊望吃驚地瞪大了眼睛,艱難地咽下一口唾沫。

    “現(xiàn)在朝中多少雙眼睛盼著看我登高跌重的那一天,他們現(xiàn)在只怕我走得不夠高,摔得不夠慘,合力推著我呢?!饼R鉞拍了拍荊望的肩膀算是安慰,“天家榮寵已極,我如臨深淵,如履薄冰;怎還能叫夫人陪我涉險。”

    朝堂斗爭的事兒荊望不懂,但只要齊鉞說的,他總是信的,“那侯爺……您需要我做什么?”

    “我想你——”齊鉞緊緊地攥著荊望的肩膀,即使強健如荊望,也覺得肩頭被人捏得生疼,“替我好好看著她?!?/br>
    “您又要把我支開!”荊望想起除夕夜的一幕仍是心有余悸,他一把甩開齊鉞搭在自己肩上的手,“若是再有彎刀客來了怎么辦?”

    “北夷人都讓我們打退了……”齊鉞撇嘴道:“你想什么呢?”

    “那批蒼鷹彎刀客本就有蹊蹺!你自己也是知道的!”荊望氣憤地喘著粗氣兒,“再者說了,別的刺客你就能應付了?你現(xiàn)在的左手要是能把劍拔/出來,我就什么都聽你的!”

    “他們既然能把封王的事兒擺在臺面上,就說明不會再在暗處捅刀子?!饼R鉞解釋道:“是你想多了?!?/br>
    荊望白了齊鉞一眼,“既然侯爺覺得不會再有暗殺的事兒發(fā)生了,還要我去相國府瞧著做什么?”

    “但他們……”齊鉞想起之前林懷濟的死因,眸色陰沉,“之前有對相國府動手的先例?!?/br>
    “什么時候的事兒?”荊望皺著眉頭,看著齊鉞的眼神有點疑惑,“我咋不知道?”

    “你還能什么都知道!”前世林懷濟的事兒也無法與荊望解釋清楚,齊鉞干脆又一巴掌拍在荊望背心,“你就說你去不去罷!”

    “不去!”荊望梗著脖子昂著頭,“我要回將軍府!”

    他們一行車馬拐進小巷,吵得齊鉞腦袋疼的人聲漸微,可狹窄逼仄的小巷里光線也漸漸微弱。

    那一點點透過瓦房間隙透進來的夕陽把齊鉞的影子拉得老長。

    “荊望,我再也沒有別的可以信得過的人了?!饼R鉞突然收回手,盯著荊望正色道:“這次,算我求你了?!?/br>
    “可是……”荊望甚少見齊鉞這樣,反駁的話卡在嘴邊怎么也出不來了,“齊锏死前一直叫我要看好你……我一定要好好看著你的……我……”

    “路上我已經(jīng)修書快馬往丹城去,叫衛(wèi)達處理好手邊的交接事宜就趕緊回來。”齊鉞誠懇道:“他單人匹馬,定會日夜兼程,沒準兒這兩天就該到了?!?/br>
    “那你叫他去守著夫人?。 鼻G望還在做最后的掙扎,“我不管……反正我要回將軍府……”

    齊鉞故作討好道:“他身手不是不如你嘛!”

    “侯爺。”荊望得了便宜也是無話可說,他忽而正色道:“你能修書叫衛(wèi)達回來,是不是早就料到了隗都的局面?”

    “也不算太早?!饼R鉞挑了挑眉毛,“我知道有人不想我好,卻不曾想他們竟這樣急。我也是在收到圣旨后才看明白。”

    “你當初就該聽我勸留在北境!”荊望憤憤地揮了下手中的馬鞭。

    “然后呢?”齊鉞打眼瞧著荊望,“擁兵自重做土皇帝?你說我是干脆反了好啊,還是等圣上出兵剿滅我的時候再跟他打一仗?”

    “可是!”荊望有話要說,卻又好像無力反駁。

    “屆時滿目瘡痍的北境必將再度血流漂杵——”齊鉞目光如炬,“你真是不怕我爹和大哥從地底下爬上來打死你?!?/br>
    荊望想起林詩懿在齊鉞醒來前曾說過的話——“裴城萬人坑的五萬白骨,齊重北和齊家滿門死后的聲名,你們以為齊鉞他真的能放下嗎?他若是醒了,便沒有人能攔得住他回隗都的路。”

    他抬頭盯著齊鉞,“你著急回來,是不是因為這個?!?/br>
    齊鉞淡淡一笑,“懿兒她懂我?!?/br>
    “那、那你……”荊望已經(jīng)沒有退路,“讓我先回一趟將軍府……”

    齊鉞疑惑道:“有事兒?”

    “我……”荊望支支吾吾地嘀咕,“我要去找康柏……他還沒跟我說清楚,寄一包白紙算怎么回事……”

    “行罷。”齊鉞勒停棗雪,點了點頭,“那你現(xiàn)在就先回去將軍府,問好了就到相府來……”

    荊望點點頭,沒等齊鉞把話說完馬鞭一揚就脫離了隊伍。

    前方的隊伍明顯放慢了速度,林詩懿疑惑地掀開車簾看到荊望單人匹馬走遠了。

    她剛要開口問問身旁的近衛(wèi)發(fā)生了什么,卻認出附近的置身的小巷是回相國府的路。

    她撂下簾子,呆呆地望著手中作好了大半的狐裘氅衣。

    重過閶門萬事非。同來何事不同歸。梧桐半死清霜后,頭白鴛鴦失伴飛。

    家書事件當夜,她和齊鉞曾說起過那個荒唐的夜晚,可究竟沒有把話說清。但她是個通透的女人,有些話聽著難辨真假,可有些事落在眼里卻是更能教人清醒。

    齊鉞的情意她不是渾然不知,只是相隔兩世,崇山峻嶺,究竟還是太遠了……

    他們都默契地沒有再對往事提起半個字。

    相門嫡女錦衣玉食,不善女紅。

    當初林懷濟也曾經(jīng)請過嬤嬤來府里教授,可是當時的林詩懿年少,總覺得學些針線不如讀書,或是爬上墻頭、溜出相府偷瞧一眼心中的竹馬來得有趣。

    林懷濟寵著女兒,向來也不強求。

    林詩懿看著手中縫得有些不成體統(tǒng)的氅衣,起身默默把東西塞進箱子里,從袖袋中摸出一小瓶藥膏,涂在被細針扎破的指尖上。

    作者有話要說:  這里跟大家討論一下,在我的大綱里不管是齊鉞還是林詩懿,在面對眼前的局面時,都不會選擇反了,因為他們見過戰(zhàn)爭,所以他們不會挑起戰(zhàn)爭。

    但的確有人很可恨,他們也會努力處理好這一切,隗明才會真的太平。

    紅袖織綾夸柿蒂,青旗沽酒趁梨花。出自《杭州春望》【作者】白居易·唐

    重過閶門萬事非。同來何事不同歸。梧桐半死清霜后,頭白鴛鴦失伴飛。出自《半死桐·重過閶門萬事非》【作者】賀鑄·宋

    第73章 人之相識貴相知

    “荊望呢!”送完林詩懿, 齊鉞前腳剛踏進將軍府的門檻,后腳看到管家語氣便不善。

    管事兒的心里犯著嘀咕。

    這齊鉞久不歸家, 府里的管事傍晚時看著荊望風風火火的沖回來就忙不迭地準備著,好在他家侯爺向來也不是個講究排場享受的人, 他還不算是太過措手不及。

    可今兒這一個兩個的也太奇怪了。

    荊望回府便一頭扎進西苑久無人居住的偏廂, 誰也喊不動。這平日里對下人和顏悅色的侯爺也是一進門就拉長個臉,跟剛才去要賬沒要著似的。

    管事兒的搖搖頭, 覺著自己個兒今早起床沒看黃歷,像是撞了鬼。

    “荊望一進門兒就去了西苑兒的偏廂, 瞧著像是有什么急事兒, 我還當是侯爺?shù)姆愿滥??!惫芗屹r著笑臉,“他與我說了侯爺回朝的事兒,該準備的我都著下人提前備下了, 侯爺看看, 您是先沐浴還是先用晚?”

    瞧著齊鉞黑著一張臉, 長腿一邁,不言不語地直奔偏廂而去, 管家也只好一路小跑地連忙跟上,“夫人的車駕可進了詠柳巷?要不要我派人去迎一迎?”

    齊鉞聞言駐步, 臉色更沉了, 他瞪了管家一眼,“你先下去?!?/br>
    管家愣在原地,丈二的和尚摸不著頭腦,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齊鉞心里惱。

    之前該陳明的利害關系他都與荊望一五一十的說明白了。他與荊望兄弟多年, 比他與齊锏的時間還要長,甚少求過荊望什么,他覺得對方至少應該是懂他的。

    可他在相國府左等右等,等不見荊望的人影,竟不想這人答應得好好的最后居然逃了。

    無奈,他只好留了兩個近衛(wèi)在相國府附近,自己親自回來逮荊望。

    他現(xiàn)在一肚子火,又氣又惱,還擔著心,深怕相國府有個閃失;腳下的步子邁得都帶風。

    “荊望!”

    他一腳踹開偏廂的大門正是有火沒處發(fā),恨不能抓了荊望出來就在這院里比劃比劃,卻突然發(fā)現(xiàn)著氣氛有些詭異。

    房中沒有掌燈,荊望那樣一個大大咧咧的人墜在黑影里,像是完全xiele氣。

    “荊望,你……”齊鉞還沒見過這樣的荊望,他略略收斂了點兒氣勢,只是語氣里還帶著沒散盡的怒意,“你做什么呢?燈也不點,大晚上的,要扮鬼嚇唬誰?”

    “侯爺?!鼻G望沒答話,只是行了個禮,整個人病懨懨的。

    齊鉞招手,讓一旁跟著的近衛(wèi)點了燈,房間亮起來時,他看見荊望手里捏著張信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