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jié)
書迷正在閱讀:快穿之最佳打臉、豪門最近還是流行抱錯孩子、嫡女重生馭夫手札、隔壁床的那個小可愛、七零之女配每天都在變美、藏不住的吻、咸魚穿進末世文[穿書]、前世老公來砸場子了!、男神氣場兩米八、萌寶神醫(yī):聽說爹地有金礦
跑堂的一邊重新擦周祈他們面前的食案,一邊道:“我看,那趙大郎八成是回不來了。他家那宅子,兇得很。從前那宅子空著的時候,一到七月半——” 店主人走過來,斥道:“又胡說八道!等趙大來找麻煩,我只把你丟給他?!?/br> 又對謝庸周祈等笑著解釋:“客人們莫聽他瞎說。這個小子舌頭長,不知道惹了多少事情。那趙大又有些愛較真兒……” 周祈笑道:“店主也太小心了些。那趙大能不能回來……我看難說?!?/br> 店主人看看謝庸、崔熠,一臉不好跟周祈說的尷尬樣子,“這個,郎君們,幾日不回家,不是極平常的事嗎?” 周祈懂,他認為趙大是讓花娘妓子們絆住了,正待細問,卻見那位謝少卿嘴角微翹,側(cè)頭挑眉問道:“趙大相好的那位娘子很是美貌?” 想不到那張冷淡的謫仙臉竟然能做出這般風(fēng)流輕佻樣來……好在周祈見慣了風(fēng)浪,趕忙拿茶盞掩住自己半張的嘴。 崔熠則徹底讓謝庸的樣子驚呆了。 店主人一副這怎么好說呢的神情,到底低聲道,“我也只是在平康里東門見過他與一個小娘子從外面回去。那小娘子——”店主人看看周祈,“不過就是年輕罷了?!?/br> 店主人神色又正經(jīng)殷勤起來,“今日敝店有極好的鱸魚,漁人從城外河里鑿窟窿釣的,為客人們蒸上來?或是片了魚片,放進羊湯里滾熟,撒些胡椒,倒也鮮香,又可以驅(qū)驅(qū)寒氣……” 崔熠點了飯菜,店主人滿臉堆笑地退下。 崔熠看謝庸,謝庸又是那副不食人間煙火的樣子了。 “……子正,你是怎么知道這店主人見過趙大在外面相好的小娘子的?” “詐一詐而已。他之前說‘等趙大來找麻煩’的口氣太過篤定?!敝x庸淡淡地道。 崔熠與周祈對視一眼,兩人都端起茶盞喝茶。 過了片刻,崔熠道:“所以‘有人’的,原來是趙大……” 到底在店里說話不方便,看跑堂的過來,崔熠等也就住了口。 跑堂端了冷切羊、拌醋芹、糟鵪鶉之類下酒小菜來,說別的菜肴很快就好,又把燙好的酒倒入小壺,分放在三人食案上,謝庸卻擺手。 周祈詫異。崔熠代為解釋:“他不飲午時酒,咱們喝咱們的?!?/br> 周祈笑一下,本朝人愛酒,有些人朝食都喝,如謝少卿這樣在酒上自律的人倒是少見。周祈算不得愛酒,但是有冷切羊,有糟鵪鶉,一會還有魚膾和炸rou圓,這種時候沒有酒,似乎缺點兒什么。 周祈與崔熠且吃且飲,偶爾謝庸也以茶代酒與他們喝一杯。 周祈喝了酒,就更放誕一些。她歪著頭看謝庸津津有味地吃茱萸魚鲊,那想來是他極喜歡吃的,嚼的時候眼睛微瞇,享受得很。 周祈的食案上也有,夾一塊,啊,辣得很。原來謝少卿愛食辣…… 然而周祈發(fā)現(xiàn)謝庸只吃了兩塊魚鲊便不再吃了,開始拿勺喝起寡淡的菜粥來。 看看自己桌案上已經(jīng)空了的魚膾盤子,周祈覺得自己與這謝少卿大約不是一個品類的人。再轉(zhuǎn)頭看看那邊吃了幾個魚頭的崔熠,周祈釋然,好在還有這兄弟是一伙兒的。 作者有話要說: 崔熠:戲精好可怕! 周祈:自律的戲精好可怕! 第6章 平康尸首 酒肆門前,崔熠看看街東,“我再仔細問問趙家奴仆和其鄰人故舊,讓人去平康坊找找。要是在那里找著,看某不擰斷他的脖子?!?/br> 周祈笑道:“那可真是大案了。驚!京兆少尹白日街頭行兇,卻原來是……” 崔熠“嘁”一聲,也笑了,“那時候我們老鄭心里不知道該怎么笑呢?!?/br> 周祈做推心置腹狀:“崔少尹啊,說實話,你真是像我們干支衛(wèi)派到京兆府的細作?!敝芷矶加悬c同情鄭府尹了,手底下有這么個唯恐治下不亂的貨。 崔熠想了想,竟然點頭,“還真是……” 周祈越發(fā)笑起來。 崔熠又對謝庸道,“老謝,今天白讓你跟我瞎跑了半日?!蹦壳斑@只是個失蹤案,且不到移交大理寺的級別,請謝庸來,純粹是崔熠的私人交情。 謝庸卻搖頭,“這事怕是沒那么簡單,你且去找吧。另外讓戶曹翻一翻舊檔,找找當年秦國公府出事時這宅子的主人?!?/br> 周祈亦拱拱手:“能者多勞啊,崔少尹,有事知會我一聲兒。”干支衛(wèi)畢竟只是“監(jiān)察”,亥支本來人就不多,又都撒了出去,干這活兒的正主兒還是京兆府。 崔熠對二人拱拱手,又返回趙宅。 周祈看謝庸,一雙醉眼目光流轉(zhuǎn),學(xué)著他在酒肆內(nèi)那輕佻風(fēng)流的樣子,“再會,謝少卿?!?/br> 謝庸抿抿嘴,“再會。” 不遠處的奴仆牽馬過來,謝庸翻身上馬走了。 又調(diào)戲了一回隔壁上司的周祈心滿意足,甩一甩拂塵晃蕩回去,自覺腳下走出了幾分陵波微步、羅襪生塵的仙氣。 周祈經(jīng)過東市,彎進去,問了問趙大鋪子旁幾個同樣賣花木的,并沒什么新鮮的,只再確認了趙大是個有些小氣、較真兒的人,不招人喜歡,卻也沒什么要命的仇家。又轉(zhuǎn)去平康坊,找自己的人,讓他們盯著點,隨時回報。溜了大半天的腿兒,才回到干支衛(wèi)署衙。 周祈是同意謝庸的話的,這事恐怕沒那么簡單,在平康坊找到趙大的可能不大。 第二日是初五,有常參朝會。從前其實是每日上朝或隔日上朝的,但今上上了年紀,只逢一五才有朝會。不管幾日一朝,都不與周祈相關(guān),哪怕是大朝會,干支衛(wèi)也不參加。 周祈覺得這樣挺好。朝中沒有女官,只干支衛(wèi)中有幾個。因干支衛(wèi)是皇帝私人禁衛(wèi),不與其他官員一體,朝臣們也就睜一眼閉一眼了。若周祈等與他們一樣站班上朝,朝臣們這眼恐怕是想閉都閉不上,憑白多了多少麻煩——只是不能當“朝臣”,干支衛(wèi)其他諸將不大樂意。 干支衛(wèi)的駐所衙署在興慶宮龍池西南角。未登基前,今上在興慶宮住過,后來先戾太子又住在這里,他壞了事,沒有新的太子,這宮苑就荒廢了。后來組建干支衛(wèi),圣人便把干支衛(wèi)塞在了興慶宮南面園子的一隅。 周祈正在衙署里咬著筆尖琢磨年終奏表,不遠處陳小六用火箸子撥炭盆里的灰烤芋頭,另一邊的趙參則在記賬算賬,據(jù)說記錄每日花銷,就能剩下錢來,外面還有個段孟在冬練三九。 周祈在榻上,一會盤坐,一會箕坐,撓撓頭,摳摳臉,等到太極宮那邊散朝的鐘鼓都響了,也只憋了三五行出來。 抬手拿茶盞,喝一口,涼了,扭頭看看那邊的陳小六和錢參,周祈找茬兒:“小六趕緊把你那爪子消停消停,你這么翻著,一天也熟不了。老趙,我上回按你說的記賬,也沒剩下錢,你這辦法行不行?”又張嘴喊,“段大郎,你要是把那棵老梨樹弄死,我跟你沒完?!?/br> 陳小六老老實實把火箸子放下,不跟這女魔王犯嗆。 外面踹樹拍石頭的聲音也輕了些。 趙參一臉無奈,周老大就是天生的敗家子兒,有倆花仨,頭半月一擲千金,后半月喝風(fēng)吃土,大多數(shù)時候荷包比臉還干凈。上回花得狠了,連著吃了好些日子的干支衛(wèi)公廚,估計實在受不了了,說也要學(xué)著記賬,結(jié)果一共記了四天就把本子扔在了一邊。拿著新發(fā)的薪俸,說什么反正花的都是該花的,不費這勁也罷,呵,這會子又質(zhì)疑…… 找完茬兒,周祈清爽了些,接著埋頭琢磨怎么夸大其詞、文過飾非,涂涂抹抹,好賴又寫了兩行。 外面?zhèn)鱽砑奔钡哪_步聲,周祈停住筆。 “老大!平康坊出事了?!笔侵芷矸旁谄娇捣坏凝R三。 路上碰到崔熠派來通知自己的人,周祈知道崔熠、謝庸已經(jīng)到了,想是下了朝直接過去的。 周祈騎馬來到平康坊東回北曲一個叫翠影苑的院子外,這是一片稍微大些的空地,植了一棵梧桐,幾桿竹子,又有石臺石榻。 平康里與旁處不同,即便不是南區(qū)那樣高級妓子住的地方,也注重“風(fēng)雅”,門前屋后多愛造景。你別說,若是夏日,在樹下竹邊坐一坐,聽娘子們彈彈琴,著實不錯。 此時卻沒有什么娘子琴聲,只見一圈衙差,最外則是些看熱鬧的閑人。 京兆的衙差認得周祈,為她開道。圍觀的閑人讓一讓,驚詫地發(fā)現(xiàn)來者是位標致女郎,二十上下年紀,雪白的臉兒,杏子眼,一雙極英氣的劍眉,椎髻胡服,手里拎著馬鞭。浪蕩子們不由得眼前一亮,然而被她似乎開了刃的目光一掃,剛冒頭的綺念立刻縮了回去。 周祈踏著衰草,繞過幾桿深綠的瘦竹,來到崔熠等近前。 崔熠手里拿著個荷包端詳,扭頭見是周祈,笑道:“你來得倒快。我們也才到。” 那位謝少卿正蹲在尸首旁,查看其手掌。 周祈對崔熠點點頭,蹲在謝少卿對面,“沒頭的?”說著撩起一角蓋在尸首上的單布。 嚯!齊三只說是沒頭的,沒想到還是個一·絲·不·掛的。 謝庸皺眉看一眼周祈,點點頭,接著端詳那只手。 這尸首身材不高,略顯干巴,脖頸上的斷口像是用刀砍的,中間有個茬兒,似砍時停了一下,算不得多么利落——但是干凈,流血極少。 現(xiàn)場也干凈,周圍沒有血跡,亦沒有打斗痕跡,只除了踩踏過的草,還有不遠處的溺盆兒和結(jié)冰的黃尿。 不遠處有個老叟,顫顫哆嗦的,被衙差看著。再看看這竹子小路盡頭的茅廁頂,不用問,周祈也能猜到,這老叟約莫是妓館看院子的,起來倒溺盆發(fā)現(xiàn)了尸首。 平康坊東回三曲住的都是妓子們,這里的作息比長安城其他地方得晚兩個時辰,這尸首又有幾桿竹子掩著,故而這會子才發(fā)現(xiàn)。 崔熠走過來:“看出什么來了?” 周祈搖搖頭:“尸首這般干凈,是為掩蓋行藏身份,在別處砍了頭,又收拾過,挪過來的吧?” 崔熠點頭:“我看也是如此。” 謝庸撩起一些蓋尸首的單布,低著頭仔細看尸身:“有此可能。不過,這個天氣若尸首凍住再斬其首,不流血也說得過去。” “先殺再斬?”崔熠看他,“多大仇?多大怨?這一波長安兇徒這么狠嗎?” 周祈道:“關(guān)鍵,為什么要凍住再斬其首?就為了少流點血?掩蓋行藏也不用這么費事啊?!笨纯粗x庸那似乎格外整潔的官服,周祈又覺得,或許是有這種人的吧。 謝庸皺皺眉,沒說什么。 崔熠把那荷包塞給周祈,“你看看這個。在那邊石榻下找到的?!?/br> 這是個頗精致的荷包,湖水綠的底子,上面繡著鴛鴦戲水。在平康里這種地方,鴛鴦荷包若挨個兒擺開,大概能把這片空地放滿。 “這是益州絹,上好的料子,一匹就要七八萬錢?!敝芷硪仓荒芸闯鲞@些。 看謝庸也站了起來,周祈便把荷包遞給他。謝庸正反都看過,又拿到鼻前聞一聞。 崔熠問:“針線繡法呢?” 周祈嘬一下牙花子,“你看我是像懂繡法的人嗎?是什么讓你產(chǎn)生這種誤解?” 崔熠:“……” 崔熠看向謝庸求認同。 謝庸淡淡地道:“你是不該問周將軍。” 崔熠癟癟嘴,拿回那荷包,“我回去讓婢子們辨一辨?!?/br> 周祈挑起眉毛看向謝庸,他這“向著”自己說的話,怎么讓人聽了這么不高興呢? “少卿,某來了?!贝罄硭碌呐重踝鬟B呼哧帶喘地奔過來。 謝庸點點頭,“你去看看吧?!?/br> 崔熠與周祈、謝庸簡略通報了此間情況,果然與周祈所猜不差,是看院子的老叟發(fā)現(xiàn)的尸首,目前唯有的一個算證物的東西就是這個空荷包。 平康坊這種熱鬧復(fù)雜之所,一個沒穿衣服的無頭男尸,一個不知道主人是誰的空荷包…… 周祈突然問:“你查那趙大查得如何了?” 崔熠看她:“你不會以為這是趙大吧?雖趙大身材瘦小,但矮瘦的人滿街都是。況且他失蹤幾日,要死早該死了吧?昨晚死……也太湊巧了些?!?/br> “等仵作驗過,讓趙家人認認吧?!敝x庸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