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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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在升平坊十字街東,盛安郡公府東鄰的小宅便是。聽說十幾年前死過許多人。我家主人買這宅院時,已經(jīng)荒廢了許久,明明建房子用的都是好材好料,卻也修葺一番,才住得人?!?/br> “平時住著,可有什么異常?”周祈問。 “這卻不曾……我是聽同坊的鄰人說,在我們搬來前,逢七月半,宅院中便似有人語,又有紙錢飛舞?!睗h子搓搓胳膊,“不能想,想多了還真有些怕?!?/br> “那當日為何買這兇宅?莫不是被中人騙了?” “這宅院便宜啊。當時阿郎問過老夫人和娘子,都說不怕,這宅院又委實便宜,阿郎便買了下來?!?/br> 閉市鉦響,周祈領(lǐng)著陳小六與這算卦的漢子一同往東市外走。一邊走,一邊閑聊,又約定明日去升平坊看看宅子,見見其老夫人和娘子。 誰想第二日到了升平坊沒見到這趙家婆媳,卻先見到了京兆少尹崔熠和那位有些端方寡欲味兒的謝少卿。 被仆人領(lǐng)著一進前院,周祈便看見跟那兒亂轉(zhuǎn)的崔熠。 周祈走上前去,笑道:“崔郎君,貧道有禮了?!?/br> 崔熠見到她,笑起來,順著她叫“周道長”:“周道長——鼻子很靈啊。全長安城哪里有點風吹草動,你都知道?!?/br> 有昨天的教訓,又因為要進別人家門,周祈今日拾掇了一下,羽衣道袍蓮花冠,頗有兩分仙風道骨。周祈甩一甩拂塵,自得一笑:“好說好說?!?/br> “長公主殿下身體安康?”周祈又問。 這位崔少尹系壽康長公主之孫。今上兄弟一堆,然長成年的姊妹只有這位長公主。今上剛登上大位時,眾王過得頗為艱難,這位長公主卻一直滋潤著。長公主滋潤了幾十年,育有一子一女,這一子又有一子,便是面前這位。 崔少尹既是皇帝近親,又不似同姓諸王那般被皇帝忌憚,快快活活長這么大,是長安紈绔中排名第一的愣頭青,五陵年少里最單純的小可愛。 前些日子長公主身體欠安,這位每天在家侍疾,怎么今天逛出來了? “多謝惦記,家祖母大安了?!睋]退左右,兩人湊在一起說閑話。崔熠咂著嘴道,“幸虧我回來了。你說老鄭他們怎么就不會算數(shù)呢?拖著捂著,能拖沒了?左右今年也就這樣了,趕著在今年內(nèi)結(jié)了案,明年若老天垂憐雜事少,考績還能好些也不一定。” 周祈豎起大拇指,“要說明白,還是崔少尹!” 崔熠笑了,又突然想起什么:“你上回幫圣人訓那鷹委實是好。有個回鶻人,說能弄到極好的鷹,你教教我怎么訓鷹吧?” 周祈笑道:“這有何不可?等你的鷹到了,告訴我一聲就是,訓上一回,你就會了。對了,馬販子豪丹利新到的大宛馬,你去看了沒?我昨日聽說,還沒來得及去看。” “上佳的不多,不過有一匹白馬,頗為神俊。我一個漢子家,騎它太娘氣,你騎倒合適,颯爽英姿的小娘子……嘖嘖,好!” 周祈讓他夸得笑起來,我們小崔郎君就是會說話! 兩人正說得熱鬧,聽得腳步聲。 周祈抬頭,是謝少卿,身后跟著差役和趙府奴仆。 差役和趙家奴仆都遠遠地止住腳。 謝庸近前,周祈行道家禮。 崔熠笑道:“你又作怪!”然后對謝庸道:“你不認得她,她就是——” “干支衛(wèi)甲部亥支長周將軍?!?/br> 崔熠:“……你們認識?” “昨日周將軍為我卜了一卦?!?/br> 周祈把拂塵換只手,笑問:“不知謝少卿是如何認出下官的?” “一個年紀輕輕的坤道在東市龍蛇混雜的卜卦者中居于正中最好的位置,且兩側(cè)卜卦者對其多有逢迎,恐怕不是因為周將軍道術(shù)上乘吧?” 周祈:“……” 崔熠先笑了,打趣周祈:“露了行藏了吧?” “況且崔少尹亦跟某提起過周將軍,對照一下,認出來倒也不難?!敝x庸淡淡地道。 對照自己昨天那散德行的樣子認出不難?周祈扭頭看崔熠,咬牙笑問:“不知崔少尹是如何提起下官的?” 崔熠緊緊閉著嘴,又用手指點點謝庸。 周祈橫他一眼,揮揮拂塵,走去趙家內(nèi)宅。謝庸負著手,若無其事地朝門外走。 崔熠悻悻,友情的小舟,真是說翻就翻了。 第3章 人兇宅兇 周祈進了趙家后宅。一個小婢瑟瑟縮縮地等在門邊,見她過來,上前行個禮,許是見生人少,訥訥地喊聲“道長”,便低著頭帶路。 小婢子穿一件式樣老氣的煙色短襖,襖子有些窄小,下面接了一截,饒是這樣還戴著袖套,對這衣服愛惜得很。 周祈溫聲問她是老夫人身邊的,還是娘子身邊的。 小婢囁嚅:“家里不分這個,也在廚下幫忙,也灑掃,也給老夫人做些針線?!?/br> 周祈驚異:“針黹炊煮都會嗎?這般好?” 小婢漲紅了臉,害羞一笑。 這宅子不算大,幾步便到了主屋正堂前。堂前階下的花圃里種著蔥,這個時節(jié)蔥已經(jīng)枯黃干巴了,只等明年春天結(jié)蔥子兒。 長安百姓多風雅,階前愛植好看的花木,周祈難得見到這般跟自己一樣拙樸的——她曾在干支衛(wèi)衙署擺設的一個東漢盆盂里種過蒜苗,長得頗旺,炒雞蛋吃香得很。再想到這家是做花木買賣的,周祈就覺得更是難得了。 一個身材矮小枯干的老婦迎了出來。 周祈知道這定是趙大郎的母親,便甩一下拂塵,行禮,口稱“老夫人”。 趙母打量了周祈一眼,請她去屋里坐。 周祈坐在榻上,亦打量趙母。這老嫗頭發(fā)梳得一絲不茍,穿件與小婢身上那件式樣差不多的醬色襖子,腕上套一對粗大絞絲銀臂釧,許是挨著皮膚戴嫌涼,只套在袖子外面,眼皮垂著,嘴唇極薄,嘴角旁是深深的豎紋,整個人似一顆頭尾俱尖的棗核。 “聽奴仆說,道長與外面官府的貴人認得?” 周祈微微一笑,“曾替京兆府的崔郎君解過惑,他倒是極信服貧道。另一位是大理寺的謝郎君,昨日才為他卜了一卦?!?/br> 趙母緩緩地點點頭。 “聽貴府的人說,老夫人這兩日發(fā)極可怕的噩夢?” 趙母從袖中取出帕子來抹眼睛,“道長幫我兒看看,那夢委實兇得很。夢里,在個黑洞洞的地方,他滿身鮮血地喊冤。” “夢里還有什么?” 趙母搖頭,“沒有旁的了。” 周祈點點頭。 “道長道法高強,又與那官府貴人們有舊,萬請幫忙!我兒只怕是——兇多吉少了。”老嫗說著,突然放了悲聲。 這時從屋外匆匆走進來一個年輕娘子。 周祈眼前一亮,這娘子二十出頭的年紀,柳眉杏眼,腰肢窈窕,玉色短襦,半新的石青長綿裙,挽著條寶藍織錦帔子,雖家常,卻很雅致。 “阿家,你又哭起來了。跟你說過,郎君定然沒事的?!币豢跇O好的雅言,與老嫗山南道的口音不同。 趙母停了哭聲,拿帕子擦擦眼睛,陰沉著臉,并不說什么。 周祈與這小娘子相對見禮。 “依貧道看,老夫人和娘子無需太過擔憂。貧道給趙郎君推算過生辰八字,趙郎君七十歲時還有一步鴻運呢,怎么也不是個早夭的命數(shù)?!敝芷韯竦馈?/br> “當真?” “真的?” 趙母與趙家娘子同時問。 “當真!只是——生辰八字是先天命數(shù),這譬如一顆樹,苗子是極好的苗子,若是土地貧瘠,氣候不佳,甚或有蟲害……那便是后天的命數(shù)不好了。人亦如此。本身的德行cao守,近親的命格氣運,屋舍祖墳的風水,若出了差錯,皆于其命數(shù)有大妨礙?!敝芷碓掍h再轉(zhuǎn),“然我觀老夫人和娘子面相,都是極好的,莫非是……” 趙家娘子搖頭,拿帕子掩嘴清清嗓子,“我家宅院雖有‘兇名’,住了這幾年也并沒見有何異常處。” “這卻難說!”老嫗幽幽地道。 周祈看趙母,“哦?老夫人是看到聽到了什么?” 趙母抿抿嘴,半晌道:“只是覺得有些陰寒。當日真是不該買這宅子啊……”口氣中nongnong的悔意。 門外奴仆來報,說官府的人走了。 趙家娘子站起來,“有官府的人幫著尋,興許郎君明日就回來了呢。我們?nèi)缃癫贿^是自己嚇唬自己罷了。” 周祈微笑一下。 趙母突然道:“你去把繼祖抱來讓道長看一看,于他阿耶有沒有妨礙?!?/br> 趙家娘子愣一下,看看趙母,終究行禮答是,又請周祈稍候。 周祈對其頷首,也看一眼趙母,若有所思地皺皺眉。 不大會兒,趙家娘子便抱了一個嬰孩來,一歲多的樣子,長得玉雪可愛,在小包被中睡得正香。 周祈端詳端詳這孩子,對趙母笑道:“相貌也極好,于其父母沒有什么妨礙?!?/br> 趙母點點頭,似是累了地揮揮手,“抱回去吧?!?/br> 趙家娘子再行禮,便把孩子抱走了。 周祈又問了趙母幾句,見沒什么新鮮的,便提出在宅中轉(zhuǎn)轉(zhuǎn)。 趙母要親自領(lǐng)她看,周祈道:“不敢勞動,老夫人遣一小婢指路即可。” 帶周祈進來的那個婢子便接著領(lǐng)她在宅子里逛。 這王宅著實不大,前宅后院,外加兩個跨院,最后面還有個小園。從前的主人是個雅致的,小園中花圃、小池、擺棋盤的石案都有,只是如今都荒廢了?;ㄆ缘难雷哟u拆了大半,改了菜畦;池塘已經(jīng)屯上,若不是還剩了個石頭沿子,便看不出什么來了;石案倒是還在,石榻卻已經(jīng)裂了。 周祈指著后園一處屋子笑問,“這里還有一間小花廳?” 走近了看一看,這花廳不似與前面屋子一樣重新修葺過,但門前還算干凈。 “家里用不著,便沒有修,只打掃打掃,娘子夏天圖它涼快,偶爾來午睡,旁的時候也來看看書,坐上一陣子,說在這里心靜。” 看看一園子的菜畦,周祈點點頭,嗯,是心靜。 后院有門,掛著大鎖。周祈仔細看看,都銹住了。 婢子小聲道:“聽說從前人就是在這后門外死的,郎君讓把這門鎖了,一直也沒開過?!?/br> 周祈“哦”一聲,點點頭。 周祈覺得這園子自有一股美感,便在園中又轉(zhuǎn)了一圈,一邊轉(zhuǎn),一邊與小婢子聊天。不過是聊些“幾時來趙家的”,“趙家老夫人、郎君還有娘子待你好不好”“宅子里奴仆幾個,脾氣怎么樣”“郎君待娘子好不好”之類的閑話。 婢子有些口拙,不太愛說話,但許是見周祈面善,說著說著便放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