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懂前輩的意思?！彼緣m雪默默聽著，面色一冷，“前輩也未免太過狂妄了，晚輩算是知道為何音音不喜你了，身為男子自當(dāng)要善解人意才是?！?/br>
    蕭月疏也不惱，若是以前，他定不會如此耐性同他爭執(zhí)，偏頭靜了片刻，才道：“你們還小，不懂江湖險惡，少俠真以為秦湛會放過你們嗎？你搶了秦湛的夫人在先，就算你們有霧島，可一輩子躲躲藏藏，大好年華，一身武藝皆消磨于此，又豈能甘心?！?/br>
    “我自己的選擇用不著前輩cao心！”司塵雪目光中怒意閃過，神情漸漸決絕，“我已發(fā)過毒誓，今生除了她身邊哪也不去！”

    蕭月疏忽然一笑：“那圣水峰呢？身為圣水峰傳人卻如此耽誤兒女情長只怕令司留英寒心。”

    司塵雪觸及到他冷漠嘲諷的目光，不由想起了師傅對自己的期盼，無法償還的養(yǎng)育恩情，一時啞口無言。

    蕭月疏忽的一笑，搖了搖頭：“也對，你偏居一隅，不知圣水峰危已，據(jù)我所知，昨日半夜，秦湛趁凌云宮自顧不暇之際，親自率領(lǐng)教徒圍攻圣水峰?！?/br>
    “不可能！”司塵雪倏然站起來，緊握成拳的手背青筋暴突。

    “若是你現(xiàn)在趕回去，還能為你同門收個尸?！笔捲率栌迫画h(huán)顧長街，見喬音音未曾過來，心情不由大好。

    “你”司塵雪心頭劇凜，一時說不出話來。

    “我特意趕來報信，如何選擇得看司少俠了?！?/br>
    司塵雪面如寒霜，冷冷道：“若你真有心，就不會眼睜睜看著邪教圍攻圣水峰，又故意在這拖延時間告知于我。”

    “蕭某人自知品行有缺，年少時早就看透了一切，正道如何，邪道又如何，不都是人心叵測，為一己私欲算計來去，這天下江湖的安定與否，與我何干。”

    蕭月疏淡淡一笑，他極為喜歡觀看世人痛不欲生的模樣，那些所謂的名門正派，那些自詡恣意不羈的惡人，永遠都帶著一副假面示人，猶如傀儡，只有他們痛苦時，才是鮮活的。

    司塵雪看了遠處街道的藥莊一眼，神情凄苦之極，透出一絲決絕，忽然間，一陣悶啞笑聲，從他喉間溢出，像是如釋重負，又像是被擊垮了一般。

    茶館的眾人都奇怪的看著他笑，小聲嘀咕起來：

    “這人瘋了吧？”

    “我看像是?！?/br>
    他想去同喬音音告?zhèn)€別，但蕭月疏攔住了他，連個口音也不許旁人帶給她，若他一意孤行，必會震碎他的筋脈。

    蕭月疏淡淡說道：“若你有命活著，以后定有相見之日?！?/br>
    司塵雪苦笑一聲，這個世道是怎么了？他只想同音音在一起，為何連這點愿望也不能如愿真恨啊

    “今日之事，晚輩受教了?！彼蛔肿謱κ捲率枵f道，如金石擲地。

    他再看了一眼喬音音所在的方向，將拳頭握的更緊，等風(fēng)拂過他的位置時，木凳上空蕩蕩，茶館里再無此人的身影。

    ————    

    喬音音見藥莊的一個小伙計在翻閱一本泛黃的書籍，紙張用漿糊黏著，封面也脫落了，不由好奇問道：“這是什么書？”

    “《醫(yī)典》，來自西域?！毙』镉嬏痤^，她還是個半大的學(xué)徒，雙髻上掛著鈴鐺，靦腆的撓著腦袋，“一個西域商人來這里做買賣時送給我的，可惜這本書不全?！?/br>
    “西域？”

    “對，那是比玉門關(guān)還要遠的地方，出了修羅鬼域的地盤，還要跋涉千里才能抵達，聽說那里的男人都以面紗示人，胯下還帶有貞cao鎖?！?/br>
    喬音音思緒飛轉(zhuǎn)，她正被困在治療尉遲夜來的腿上，怎樣都想不出頭緒，對遠方的醫(yī)學(xué)更為好奇，道：“可以借我看看嗎？”

    她將書給了喬音音，末了還撫平了一下頁腳的褶皺：“里面都是西域字，我也看不大懂，只有問那些去過西域的商人，零零散散翻譯了一些出來，真是奇怪，我們治病用針，他們卻用刀子?！?/br>
    喬音音大致了翻閱了一下，這里面記載了一些中原沒有的藥物，還記載了關(guān)于切開腹部摘除結(jié)石的治療方法，喬音音曾聽師傅說起過西域的醫(yī)學(xué)，此刻親眼所見，仍不禁大受震撼，心馳神往，仿佛探知到了什么，很模糊，卻關(guān)鍵無比。

    但翻譯的字數(shù)有限，喬音音也看的稀里糊涂，通篇下來更覺得迷茫了。

    但她覺得西域的醫(yī)學(xué)更偏向現(xiàn)代的西方醫(yī)學(xué)技術(shù)，若能好生鉆研，說不定能取長補短，她想找個精通西域文字的人，將這本書全部翻譯下來，于是她塞給學(xué)徒一塊銀錠子：“借我?guī)滋?，過后還你?！?/br>
    她接過了銀子，卻道：“你相信書上說的嗎？我?guī)煾嫡f這些都是西域人用來騙人的把戲。”

    喬音音把書放進懷里，揉了揉學(xué)徒的腦袋：“我不知道，但有機會我要去西域親眼瞧瞧。”

    蕭月疏閉目端坐，靜靜等候她的到來，信上說阿音治好了眼睛，也不知她看到自己的第一眼會是何種想法，是否會滿意自己的模樣，蕭月疏人生頭一次忐忑起來，又灌下幾口茶緩和焦灼的情緒。

    喬音音來到茶攤時，并未看見阿雪，想必他有事暫時絆住了，便坐在一張空桌旁等他。不料隔壁桌的灰衣人徑直走到她對面坐下，他個子極高，面容冷峻，他眼底閃著欣喜，淺淺道落一句：“阿音，你終于看得見我了?！?/br>
    喬音音在茶攤聽見蕭月疏聲音的那一刻就知道自己要完蛋了，來不及思索他為何在此，甚至沒有仔細打量師叔的臉，掃了一眼找不到阿雪的影子，想著小命要緊，轉(zhuǎn)身就走。

    蕭月疏見她對自己避之不及，望著她捏碎了手中茶杯，任瓷沫灑落于地：“音音，不和我說會兒話嗎？”

    喬音音聞言走的更快了。

    轉(zhuǎn)瞬之間，她被一股強大的力道拉扯到茶攤上坐定，她氣息不穩(wěn)，歪頭看他，胸口一陣陣起伏。

    見她如此抗拒，蕭月疏臉色森寒，目光中閃過一絲痛處：“你把我扔在雪地里不問不顧整整叁天，如今我拋下恩怨不與你計較，你為何要裝作不認識我？”

    她固執(zhí)的不肯言語。

    “怎么，見到我蕭月疏，覺得丟臉了是嗎？”他神情漸冷，已然有些失控。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喬音音覺得自己連虛偽的笑都笑不出來了。

    “音音就不想知道司少俠的下落嗎？”

    她一怔，十指微微顫動:“你對阿雪做了什么！”

    “我什么也沒做?！彼恍Γ贿^是說了幾句話。

    喬音音不由冷笑：“江湖人都說你行事顛叁倒四，恣意妄為，我可不信蕭月疏是個心慈手軟之人?！?/br>
    從她口中聽到自己的評價，不禁微愕，他自問對阿音一片赤誠之心，何罪之有，肺腑而生的怒氣，不由雙目泛紅，揚聲惡語相向：“對，我是惡人，我殺了他丟進海里喂了魚。

    喬音音頓時怒起，揮動內(nèi)力，將茶杯擲了過去。

    蕭月疏接了這一招，悶哼一聲，身形朝后閃動。

    她只想問出阿雪下落，根本想不到自己叁腳貓的功夫會把蕭月疏逼的后退幾步，他捂住胸口，望著自己的眼神森寒異常，喬音音猶豫了一瞬，可他的眼神太過恐怖，似是絕不輕饒她一般，索性狠下心，抽出腰間的長劍對著蕭月疏：

    “師叔，你莫要逼我”

    話還未說完，長劍就被他揮落在地，他冷漠的望著她，一雙眼似乎在瞬間點燃了冰冷怒火，喬音音手掌被震的發(fā)麻，眨眼的瞬間，他已閃身來到她的身前，眼神直勾勾的盯著她，仿佛著了魔。

    “你為了他，竟對我動手。”

    茶攤的老板此時哆嗦著走出來，生怕他們兩人打斗拆了她的小店，便道：“這位姑娘，剛剛那位在這喝茶的白衣公子是自行離去的，我可以保證?！?/br>
    一旁的人都附和著：“姑娘，你誤會他啦，身為女子怎能對男人動手。”

    喬音音臉頰通紅，一時間被眾人指責(zé)，又氣又怒，不由甩開了他的手。

    蕭月疏跟在她的身后，一派的悠然自得，剛剛的狠勁似是全然不見了，衣袂在風(fēng)中舒展如羽翼，他凝視著她的背影，淡淡道：“阿音你聽我說，是因為圣水峰被邪教圍攻，司塵雪才先行離去的?！?/br>
    喬音音步履不停，但呼吸艱澀，阿雪他還中了情毒，雖毒發(fā)時不會致死，卻痛不欲生，他如何熬的過去。

    那蕭月疏仍是繼續(xù)道：“他們有自己的難處和責(zé)任，人總是有私欲的，不會一直陪著你，只有我。”

    喬音音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么，可話到嘴邊，又覺得說不說無所謂了，隨機垂下頭，默然不語。

    許久之后，兩人無話，他跟著喬音音一直走到碼頭，她上了一艘船，解開套著木樁的繩子，便急著問道：“你要去哪？”

    “不去哪，我在這里等他回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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