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平大長公主看了看同樣驚訝無比的張家良，心里還納悶，大孫子不是說趙飛一家沒什么家底子的么？要不然新蘭也不會派人去打掃自己的新房了，可是現(xiàn)在看來，怎么會突然這么財大氣粗起來了？

    “這不對！”第一個站起來說不對的就是林大太太，一副要追究到底的架勢。

    “哦？”朱瑞倒是一笑的問道：“請問夫人哪里不對？這禮金可是取得‘萬紫千紅’之意……”

    “這不是禮部給準備的聘禮！”林大太太立刻就反駁了回來，但是自己說完之后，就立即就后悔了。

    支支吾吾心虛的看著眾人，尤其是不敢去看昌平大長公主，心里也怪自己沉不住氣。

    當初正和帝下的圣旨賜婚，可是有說著禮部辦置聘禮，內(nèi)務府出嫁妝和所有花費銀子。

    其實她們之所以趕來看熱鬧，就是因為她們家有個在禮部的小吏，用了些手段，將給蘭郡主準備聘禮的活計拿到了手里，本來按照規(guī)矩，要準備的好一些，她們偏要那小吏親戚準備了最為普通的玩意兒，反正就是被發(fā)現(xiàn)了也沒什么，這都是按規(guī)矩辦事，別人挑不出錯兒來！

    趙飛一就是再補貼，也補貼不到什么好東西，事情也的確是按照她們想的那樣，看到聘禮的時候，其實趙家叔侄倆都是很滿意的，她們一向是以知足常樂的類型。

    但是沒有人會想到，為了安全起見，興叔跟趙飛一會帶著聘禮沒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定軍侯府，為的是能讓一個懂行的老太太幫忙看看是不是還有什么地方?jīng)]做好的，倒不是真的要換聘禮的意思。

    可他們不換人家張石氏還不干呢！

    這聘禮乍一看是沒有出挑的地方，可是就是太普通了，普通到張石氏都覺得拿不出手的地步，所以才換了。

    “原來林大太太還知道禮部給準備了什么樣兒的聘禮?。俊辈酱箝L公主心里這個氣就別提了，原來如此！

    禮部因為不受重視，很少有人會去特意關注他們，可是竟然算計到了她的頭上，看來禮部是要好好規(guī)制一番了。

    “我……我也是聽親戚說過那么一嘴……而已……。”林大太太越解釋越心慌。

    “朱瑞啊，接著念！”昌平大長公主記在心里，但是現(xiàn)在不是發(fā)作的時候，看都沒看林大太太一眼，讓朱瑞繼續(xù)，心里則是記恨之后就爽的不得了，叫你們看新蘭的熱鬧，這回被打了嘴巴，真是解氣！

    “紅寶石頭面四套，藍寶石頭面四套，金絲如意頭面兩套，八寶如意頭面兩套，丹鳳朝陽掛珠釵二十支，赤金鑲寶盤龍項圈十掛，珊瑚鑲南珠頭面兩套……?！币淮蠖咽罪?，全都是聽都沒有聽過的東西，昌平大長公主嘴角微微上揚，這些東西她倒是聽說過，不過見過的少，卻可瞧得出這些東西的出處，而且這些東西不論是誰來了，都得豎起大拇指，說上一句“極好”。

    箱子里的東西讓這些誥命夫人們看花了眼睛，女人哪里有不愛首飾珠寶的呢？

    首飾過完了，便是布料，眾人以為充其量是一些上好的料子而已，誰知道朱瑞一張嘴就道：“吉祥如意宮稠十匹，富貴長春貢緞十匹，福壽延綿宮紗十匹，雙喜臨門宮錦十匹，百子千孫宮繡十匹……?！?/br>
    全都是“宮”字打頭的布匹，這可不是一般人家能拿得出來的玩意兒，且名頭也十分吉利，全都是十匹十匹的來，比起小家子氣的四匹六匹什么的，完全是豪氣干云的樣子??！

    別說她們了，就是趙家叔侄倆也都頭發(fā)暈眼花心里直打顫兒了好不好！

    他們倆只知道老太太將聘禮全包了，可自從帶回去開始他們就沒想過自己先去看一眼，這是相信老太太的，可是到了如今卻是恨不得自己怎么不先去看一眼呢？

    這些東西就是賣了他們叔侄來也還不清啊！

    布料過完了，便是各種小零碎了，不過這零碎也夠一瞧的了：“紅、綠、藍、紫四色寶石各一匣，東珠二十顆，南珠二十顆，金珠四十顆，銀珠六十顆……。”

    別看東西就那么些箱子，可每一個箱子里都是滿滿當當，一絲縫隙都沒有留下。

    等都念完了也過完了聘禮，朱瑞合上了聘禮單子，恭敬的遞給昌平大長公主：“微薄聘禮，請大長公主殿下不要嫌棄?！?/br>
    “不嫌棄！”昌平大長公主就差大笑出聲兒了，本以為這個悶虧吃定了，誰知道會光明正大的打了她們的臉呢？不要太高興了~

    “這樣的聘禮，嫌棄的了么？”有人酸溜溜的醋了一句。

    “那是，不然怎么會有人寧愿不要女兒家的名節(jié)和閨譽，都要搶了這門親事呢?！辈酱箝L公主可不是軟柿子。

    這句話說的好幾個人都變了臉色，其中最嚴重的要數(shù)林大太太了，恨不得自己家跟林二老爺家沒有任何關系！

    不過眾人看著趙飛一的眼神都有些變了，更是有些人后悔不跌，早知道趙家家底如此厚實，當初就應該用嫡女聯(lián)姻，派自家人前去說親，而不是個奴才！

    “既然大長公主殿下滿意，那咱們是不是定一下婚期？”石磊作為證人，是要給雙方牽頭搭話的，所以他要先提這婚期的話題。

    “本宮看八月二十八就不錯，不知道親家叔叔，看著可合適？”昌平大長公主和顏悅色的跟興叔說著婚期。

    “殿下所言甚是，就八月二十八！”興叔拘謹過后，就剩下底氣十足的挺直了身板子，一臉的興高采烈了。

    “好！那婚期就定八月二十八！”石磊作為證人，一錘定音了。

    下聘可以說是峰回路轉，在后宅里的蘭郡主，其實都是知道這些千金們來，說是祝福還不如看熱鬧的成分大，但是得到了前面?zhèn)骰貋淼南⒅?，她們就剩下羨慕嫉妒恨了。

    等人都走了，昌平大長公主一進來就拉著蘭郡主的手：“乖孫女兒，你可是熬出頭了，今兒孫女婿可真爭氣！狠狠的打了她們一巴掌！讓她們作死！”

    蘭郡主低頭淺笑，她也沒有想到，對方會出如此奇招，那些東西想必來之不易吧？

    “也多虧了定軍侯?！辈酱箝L公主拉著蘭郡主坐下后，跟蘭郡主道：“這些東西啊，大部分可能都是定軍侯給幫忙弄出來的，日后你們可要好好謝謝人家。”

    “新蘭知道?！碧m郡主微微一笑，她心里明鏡似得呢。

    319 還差什么

    趙飛一下給蘭郡主的聘禮風靡了整個京城，小石頭上午去下聘下午就顛顛兒的進宮找他男人告狀去了！

    告完了狀，氣憤的對正和帝道：“禮部的也欺人太甚，要不是東西先給姑奶奶過目，今天豈不是就要受氣了嗎？”

    “看來，禮部的人也需要清一清了?！闭偷蹧]有想到，圣旨都下了還有人從中作梗，更讓正和帝不喜的是，這是小石頭的事情，若是真的丟了面子，小石頭的面子也會隨著丟掉，這是正和帝不想看到的結果，所以正和帝在聽到小石頭的話之后，就已經(jīng)打算清理一番禮部了。

    “八月二十八，正日子，內(nèi)務府應該沒問題吧？”石磊對正和帝手下的人，產(chǎn)生了嚴重的懷疑。

    “內(nèi)務府是我的私人管家奴才，肯定不會有差錯，今天的事情是我的錯，本以為他們不敢?；ㄇ坏?。”正和帝摸了摸氣呼呼的鼓著包子臉的小石頭：“下次不會了?！?/br>
    “不是你的錯，是他們陽奉陰違么。”石磊有些不好意思了：“你、你好好看奏折吧，我走了?！?/br>
    說著就想跑掉，卻被正和帝給拉住了：“八月十五的時候，要去皇陵祭拜，還有秋獵，你要不要去？”

    秋獵每三年一次，會獵的目的是讓人們不要忘記了祖先們是馬背上得的天下，勿忘武藝刀槍。

    “不要了。”石磊笑了笑：“我不會騎馬跑，更不會拉弓射箭的打獵物，去了也是干看著，而且家里還有事情要處理呢。”

    更何況，去了也不是光玩玩兒的，各種祭祀什么的就不說了，勾心斗角一大堆，他討厭那樣的場景，聽老爹說過，那些文臣們打一只野雞還能悲春傷秋半天，他聽了之后，對秋獵更是無愛了。

    “真不想去？”正和帝以為他會喜歡湊熱鬧的，這才想讓小石頭跟自己去，秋獵說實話，與十年一度的木蘭秋狄不同，文武百官都可以參見，好笑的是，武將們多數(shù)都是當成秋游，而文官們卻是當成了正兒八經(jīng)的狩獵來看待。

    “不了，等木蘭秋狄的時候我再去，那才是真正的狩獵?！笔诎T了癟嘴巴：“我家那五個愚蠢的叔叔嬸嬸們，可還在大獄里蹲著呢，祖母‘靜養(yǎng)’著，離不開人?！?/br>
    “好吧，這次祭奠皇陵，還要祭告天地，科舉改革的事情，馬上就要啟動，你不去也好，省的被人找茬兒。”正和帝站起來抱了一下石磊，用額頭抵著他的額頭：“等我回來吧，給你帶獵物，若是有好的皮子也給你帶一些回來，冬天就做大衣毛衣服穿，很暖的。”

    “好。”石磊微微下垂了眼皮兒，遮住了眼中的情緒：“等你回來給我?guī)Ш脰|西?！?/br>
    石磊離開了皇宮，心里卻不是那么平靜，他發(fā)現(xiàn)自己越來越無法控制這段地下情的發(fā)展方向了，本以為一段時間后，厭倦了也就結束了，可是這么久以來，正和帝根本就沒任何一絲一毫厭倦了的意思表現(xiàn)出來，反而處處對自己……好吧，人非草木孰能無情？

    可是這“情”，太重了，太深了，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承受得住這至尊的情愛。

    撓了撓腦袋：“哎！”大大的嘆了一口氣：“煩死人了！”嘀咕了一句。

    不過回到家里之后，對著一大家子人，將今天下聘的經(jīng)過一宣揚，大家又是一陣樂呵呵，連張石氏都十分慶幸自己的先見之明。

    “姑奶奶，你怎么會拿出那么多好東西?。俊笔谒共皇切奶蹡|西，而是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張石氏可不是石老太太那敗家老虔婆子。

    “其實啊，這些本應該是準備聘禮的規(guī)格，可是禮部竟然給拿了普通的東西，我以為是這是正常的，所以就按照一般人家聘娶郡主的規(guī)格來打理了，正好咱們家有些個好東西，放著也是在庫房里發(fā)霉，還不如拿出來給用得上的人用呢，”張石氏想起庫房里堆積成山的那些上進的東西就覺得還是自家受皇上重視，各種賞賜時不時的就來一些，皇后娘娘也對自己和親家夫人很是照拂。

    家里人討論完，依然八卦了好幾天還不得消停，全京城的人除了關注貢院會試案之外，就是看秦府的笑話了。

    貢院會試案一直進展順利，不順利也不可能，人證物證俱全，甚至已經(jīng)不單純的是一個案子了，百官們參奏彈劾的罪名也不都是憑空捏造出來的，可正和帝的留中不發(fā)也讓眾人摸不到頭腦。

    石磊在去接張志超回定軍侯府的時候，被老岳父叫去了書房：“你可知皇上為何將所有彈劾的奏折留中不發(fā)？”

    跟自己的這個小女婿說話不必拐彎抹角，李老相爺就這么直直的問了出來，讓三個兒子都有些膛目結舌。

    “好像是跟科舉有關吧？”石磊有些發(fā)傻，這種東西他哪里知道啊？他從來都不問這些的。

    可是石磊的話說了跟沒說沒什么兩樣兒的，這本來就是因為會試白榜才出的事情。

    “父親，妹夫他是不懂這些的?！崩顕姨媸诮鈬?，這個妹夫對于朝政的生疏讓人汗顏的很，他們還是另謀高參吧。

    “去吧，別忘了后天把超兒給我好生的送來?！崩罾舷酄斠仓雷约菏菍ε椙倭?，小女婿什么都好就是不按牌理出牌，打發(fā)走了石磊跟小弟子，跟三個兒子又是一陣商議，依然沒能摸到正和帝留中不發(fā)的緣由。

    石磊帶著張志超回了定軍侯府，將人送去見姑奶奶后，自己跑去找他弟兒了。

    “李老相爺也沒有參透個中玄機？”朱瑞聽完石磊的疑惑后，還能悠然自得的沏了一壺秋露菊花茶來。

    “你知道？”石磊看朱瑞這副隱士高人的架子，就知道這貨肯定是猜到了，立刻就想撲上去掐著他的脖子要他說出來，可是他有賊心沒賊膽兒，武力值跟他弟兒相差太大。

    “當然！”朱瑞頗有些自負的道：“旁觀者清當局者迷，李老相爺盡管出了局，可依然心在局中，所以他看不透。”

    “別什么局不局的了，聽不明白！”石磊搶了朱瑞剛剛倒好的一杯秋露菊花茶，一口就干了下去：“這味兒不錯，再來一杯！”

    “我就不該給你喝！”朱瑞憤憤然，一大早上起來，太陽還沒升起來呢，他就拿著小壺去花花草草上收集秋露水了，忙活了好幾天才得了這么兩壺露水，多辛苦才弄好了的東西，就被這不懂風情的人給當白開水灌進了肚子里。

    不過說歸說，朱瑞還是再給石磊到了一杯，但是心里卻決定，另一壺絕對不讓他哥知道！

    “你就不能換個大點的杯子嗎？這么小的個頭，夠誰喝的啊！”石磊有些怨念的看著那精致的汝窯白瓷茶杯。

    “你當這是白開水??！”朱瑞凄苦的要命，他都不想跟他計較了，他還要氣死他！

    “嘿嘿！”石磊傻笑：“啥水不是水呢？！就能解渴就行了唄！講究那么多有個毛兒用……好了好了！我錯了我錯了！”

    本來大道理石磊一大堆，可是看到他弟兒不善的眼神，立刻話鋒一轉，承認了錯誤再說?。?/br>
    “你??！”朱瑞已經(jīng)對他哥的品味徹底的放棄了，這人若不是親眼所見，誰會相信他是個侯爺？

    “你快點兒告訴我??！不然我連晚飯都吃不消停！”石磊發(fā)揮了牛皮糖精神，非要他弟兒這里問個清楚明白不可。

    “皇上留中不發(fā)，不是因為他們參奏彈劾的罪名，而是因為他們參奏彈劾的名目。”朱瑞自己喝了一口茶水，清甜甘冽帶著絲絲秋菊的味道。

    “名目不對？”石磊還是不解。

    “他們應該主動提出科舉改革之事，而不是一味的彈劾罪名，想要皇上對他們網(wǎng)開一面，就得同意改革，不然皇上就用那幾位犯事的口供攀咬，這朝里誰還沒個關系呢？起初蘿卜帶出泥，就看這呢，識不識相了?！?/br>
    “你是說，皇上這是漫天要價，而大臣們?nèi)粝刖偷剡€錢的話，就得同意科舉改革，不然就會被賣？”

    “可以這么說，不過這樣也好，省了跟他們扯皮的麻煩，開春的時候，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么多人反對，現(xiàn)在你再看，他們可還敢出聲反對么？”

    “好復雜！”石磊徹底甘拜下風。

    朱瑞輕笑出聲兒，他哥就這樣好，簡單的過活，復雜的事情，他一概敬而遠之。

    在送表弟去老丈人家的時候，石磊直接就跟李老相爺說了朱瑞的話，李老相爺聽后一拍桌子：“果然！”

    恍然大悟的樣子：“不愧是小諸葛，的確是如此，我等真真是繞個了彎路了！”

    石磊告辭離去的時候，老丈人正在奮筆疾書，貌似是給幾個弟子寫信還是怎么的，就不得而知了，不過這種復雜的事情，小石頭是不會過度參與的，參與的時間長了他都怕自己短命??！

    正和帝早已從暗衛(wèi)那里知道了消息，對于朱瑞的妄測圣意并沒有什么不悅，有的時候，就是需要那么幾個可以猜中自己心思的人存在，才能不動聲色的達到自己的目的。

    第二日早朝的時候，除了老調重彈的彈劾之外，還有幾個出列奏的就是科舉改革之事，第一個就是李國忠，第二個則是李云迪。

    320 中秋記事

    這仿佛是一個信號，在正和帝當天就將李國忠升職成為都察院院正之后，所有人都準備了兩張奏折，一個是彈劾罪名，另一個是支持改革，又有人悶不吭聲，可是兩天后就被刑部叫去問話了，第三天開始，所有人就都學乖了。

    石磊聽著三位大舅哥議論朝政，差一點兒打瞌睡，這種東西對他來說，跟催眠曲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