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這是規(guī)矩，可她又覺得哪里有些不太對。

    尤其是小荷說，周美人也是陛下的女人。

    是啊，這滿宮妃嬪都是陛下的女人，她們心里唯一能裝的男人便是陛下，唯一能有情的對象也只能是陛下。

    想到有這么多女人惦記著陛下，她心里不舒服。

    想到這么多女人必須要守候著陛下，她心里更是怪異。

    用過午膳后，阿措將這事與沈老太太說了。

    她靠在沈老太太的懷中，輕聲道，“陛下說過只喜歡我，也只會跟我一起生小寶寶的，那其他妃嬪算是怎么回事呢？她們得不到陛下的愛了，還不能得到其他人的愛么？祖母，你說這對她們是不是很不公平?！?/br>
    沈老太太見她往這更深一層思考了，柔聲道，“公平，也不公平?！?/br>
    阿措，“？？？”

    沈老太太道，“一般選入宮的女子分兩種，一種是自愿的，或抱著搏一番前程的念頭，或仰慕皇家風(fēng)范，或想著光耀門楣……無論是出于什么原因，她們既然心甘情愿的進(jìn)來了，就得遵循宮中的規(guī)則，有寵也好，無寵也罷，都是個人的因緣，沒什么不公平的?！?/br>
    “另一種不是自愿入宮的，這類女子……后宮的規(guī)則對她們是不公平，或者說，這世道對她們就不公平的。她們生來就不由己，無論是嫁人還是生子，生存還是死亡，她們的命從來不在自己手中?！?/br>
    “公平又怎樣，不公平又怎樣，阿措，你該知道，這世道對我們女人本來就苛刻?！?/br>
    一番話說完，阿措的心都變得沉重起來。

    沈老太太見她柳眉蹙起，溫和安撫道，“祖母知道你這孩子心善，但很多事情不是一個人就能改變的。咱們過好自己的日子便是了?！?/br>
    聞言，阿措坐直了身子道，“我或許改變不了，但是陛下可以呀，陛下是皇帝，是天底下最厲害的人?！?/br>
    沈老太太微微一愣。

    阿措這邊自顧自的點(diǎn)頭道，“對，等陛下回來了，我跟他說，看可不可以把那些不愿意待在宮里的妃嬪都放出去，讓她們?nèi)プ分鹚齻冏约旱纳睢?/br>
    沈老太太聽她這話，雖然覺得這想法很傻很天真，卻也不能打擊她一片好意，只道，“行，等陛下回來你與他慢慢商議?！?/br>
    “嗯。”阿措輕笑了一下。

    其實(shí)她也是有私心的，這滿宮殿的女人都惦記著她的陛下，她心里挺不樂意的。

    她一顆心都是陛下，陛下一顆心也都是她，他倆之間都容不下第三人的位置！

    第82章 腹中可能不止一胎

    午睡醒來后, 來請平安脈的御醫(yī)已經(jīng)在花廳里候著了。

    阿措睡得渾身發(fā)軟，懶洋洋的由著小桃小荷伺候著梳妝，又慵懶的靠在美人榻上。

    她今日穿著一件淡青色柳條紋衫子，襯的肌膚越發(fā)欺霜賽雪。

    “臣拜見宸妃娘娘, 娘娘金安萬福?！?/br>
    “魏太醫(yī)不必多禮。”

    御醫(yī)恭敬的向阿措行禮, 問候過今日的飲食與睡眠后，便拿出絲線與帕子請脈。

    沈老太太在外面散完步回來, 掀簾瞧見屋內(nèi)在診脈, 不由得放輕了腳步，如云般輕緩的挪到一側(cè)坐下，面容謹(jǐn)慎的觀察著御醫(yī)的神情。

    往日里御醫(yī)診脈都挺快的, 這次卻要了些時辰。

    只見御醫(yī)手指撫著細(xì)長的絲線, 眉頭微微蹙起。

    沈老太太見了, 不由得緊張問道, “魏太醫(yī), 可是有何不妥？”

    御醫(yī)搖了搖頭，安撫道，“宸妃娘娘的胎像很穩(wěn)，只是……”

    聽到前半句眾人都松口氣，聽到后半句“只是”，殿內(nèi)的人都吊起了心——

    阿措也緊張的問道, “只是什么？”

    御醫(yī)欠身朝阿措一拜，低聲懇請道，“宸妃娘娘, 可否讓臣隔著帕子替你診脈？隔著絲線，臣還有些拿不穩(wěn)，不敢輕易下結(jié)論?！?/br>
    阿措腦子里對男女授受不親沒多大的概念，更何況就隔著手帕碰個手，自然沒什么不同意的。

    見她同意，小荷配合的往她手腕上遮了一塊絲帕，御醫(yī)重新坐定把脈。

    這一回，御醫(yī)擰在一起的眉眼逐漸松開了。

    御醫(yī)收回手，起身拱手道，“宸妃娘娘，臣看你這脈象，腹中可能不止一胎?！?/br>
    此話一出，殿內(nèi)人皆是一臉驚訝。

    相比于她們的驚訝，阿措這個當(dāng)事人倒是格外淡定。

    她輕輕摸了摸圓圓的肚子，心想著，她們石榴本就多子，懷多胎也是很正常的事。

    她原以為自己投了人身，這個種族技能會受到一定的限制，現(xiàn)在看來還成嘛！

    沈老太太則是又驚又喜的問，“魏太醫(yī)你這可摸準(zhǔn)了？不止一胎，那就是雙胎了？”

    御醫(yī)道，“是，很可能是雙胎。”

    頓了頓，他道，“為保準(zhǔn)確，或可再請幾位御醫(yī)一同診斷。”

    沈老太太也正有此意，側(cè)眸看向阿措，“咱們再多請幾位御醫(yī)來看看吧？這一胎和雙胎的差別可大著呢，千萬馬虎不得的?！?/br>
    阿措略一頷首，“好?！?/br>
    沒過多久，太醫(yī)院擅長婦兒科的幾位御醫(yī)和尚藥局的女醫(yī)皆被請了過來，一同趕來的還有長公主。

    她一聽到太監(jiān)稟報(bào)說榴花宮請了很多御醫(yī)過去，還以為阿措出了事，急急忙忙就趕了過來。

    沒想到一來，就見阿措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shù)淖?，面色紅潤有光澤，毫發(fā)無損。

    在聽魏太醫(yī)說到阿措懷的可能是雙胎，長公主也是驚喜不已，趕緊讓御醫(yī)們再替她好好診斷。

    一番診脈商榷后，太醫(yī)院和尚藥局統(tǒng)一口徑，“宸妃娘娘這脈象和懷像，的確是懷了雙胎！”

    長公主自然大喜過望，正要放賞賜的時候，她忽的想起什么，停頓片刻，問道，“可斷的出胎兒是男是女？”

    御醫(yī)們面露遲疑，一個個垂下腦袋，沒人敢下結(jié)論。

    無論是從肚子的形狀，亦或是從宸妃的飲食作息，懷男懷女都有可能……

    長公主也知道斷言男女比較困難，便不再追問，揮手讓宮人下去派賞錢。

    她轉(zhuǎn)身回到里間，就見阿措正高高興興的跟沈老太太道，“陛下知道是兩個小寶寶，一定會很高興的?！?/br>
    “是是是，難怪之前瞧著你肚子比尋常婦人要大一些，我只當(dāng)是你肚子里的胖小子能長，不曾想竟是兩個小寶貝。”沈老太太笑道，手輕輕摸了下阿措的肚子，但垂下眼眸時，臉上還是不免閃過一抹擔(dān)憂。

    一胎就夠兇險(xiǎn)了，遑論二胎。

    孫女生產(chǎn)的時候，怕是要吃大苦頭了。

    她心中暗下決定，從今日便開始茹素，日日朝拜觀音，請求觀音保佑小孫女順利生產(chǎn)。

    沈老太太有擔(dān)憂，長公主也有擔(dān)憂——

    她擔(dān)憂的是那雙胞胎的性別。

    若是龍鳳胎，或是兩個公主，那都好辦。

    但若是一對兒子……

    在民間，能一胎生兩個兒子，可是天大的喜事；但在皇家，雙生子卻是厄運(yùn)的象征；

    雙星同時降世，同命格相沖，可是會影響國運(yùn)的大事，一般皇家遇到雙生子，通常都是留一去一。

    可是讓一位母親在兩個兒子中做抉擇，是件何其痛苦的事，更何況阿措和阿珣都如此重視這一胎……

    “殿下，你在想什么呢？”

    這聲音將長公主從憂慮中拉了回來，她抬眼對上阿措清澈的雙眸，擠出一抹笑，“沒，沒什么，我是在高興?！?/br>
    阿措笑道，“那你坐下高興，站著多累呀?！?/br>
    長公主笑容有些勉強(qiáng)，她盯著阿措的肚子，暗暗祈禱著，千萬不要是兩個兒子，龍鳳胎或是兩位公主都是好的。

    “我等會兒就給陛下寫信，告訴他這個好消息?！卑⒋胍荒樚鹈鄣?，她甚至都可以想象到陛下那歡喜的模樣了。

    “嗯……”長公主附和著，笑容中卻始終帶著幾分憂心。

    阿措也瞧出點(diǎn)不對來，輕聲問，“殿下，你是不舒服么？我看你臉色好像不太好?！?/br>
    “可能是昨天夜里沒怎么睡好?！遍L公主隨意扯了個借口。

    接著，她柔聲叮囑了阿措一番，又敲打了一遍榴花宮的宮人們，便告辭離開了。

    看著長公主離去的背影，阿措還有些感嘆道，“殿下每天忙著朝政的事，還常常來探望我，真是辛苦了。”

    沈老太太拍著她的手道，“長公主是個有大能耐的女子。”

    她將話題拉回阿措身上，感嘆道，“若是龍鳳胎便好了，兒女雙全，這輩子也圓滿了?！?/br>
    阿措梨渦淺淺，笑道，“陛下說過只要是我生的，男孩女孩他都喜歡，我也是這樣想的，只要孩子平安健康就好?！?/br>
    說到孩子性別，沈老太太忽的想到什么，臉色也陡然變了。

    糟糕，她怎么忘了皇家忌諱雙生子的規(guī)矩。

    所以剛才長公主的面色不對，是不是也想到了這一茬？

    阿措滿心想著給元珣寫信，也沒察覺出沈老太太的愣怔，她揚(yáng)唇笑道，“祖母，我先去給陛下寫信啦?！?/br>
    沈老太太訥訥應(yīng)了一聲，“去吧。”

    看著孫女沉浸在幸福的模樣中，沈老太太又是高興又是擔(dān)心的往小佛堂走去，只祈禱觀音娘娘開眼，千萬不要是一對皇子！

    自打阿措這邊摸出雙胎后，長公主明令禁止宮中任何人提起雙生子的忌諱。

    但不論禁令多嚴(yán)，阿措還是漸漸從宮人們復(fù)雜的神情中瞧出些許端倪來。

    她隱約猜到了什么，問小荷小桃，但兩個丫頭嘴巴嚴(yán)得很，什么都問不出。

    阿措不死心，便去追問沈老太太。

    沈老太太拗不過她連番追問，也知道這世上沒有不透風(fēng)的墻，與其讓她從別處知道，還不如自己委婉的與她說清楚。

    一番解釋后，阿措傻了眼。

    還有這么奇奇怪怪的規(guī)矩？

    人類的迷惑行為，真是讓妖精摸不著頭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