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是巧合還是什么，阿措的及笄禮服也是暗紅色，花紋算不得華麗精巧，主要是勝在莊重。

    在場的人幾乎同時冒出一個念頭來：陛下和小主今日的穿著，真是格外般配吶！

    常喜這會兒也明白過來，為何陛下出門前特地?fù)Q了一身暗紅色的袍子，敢情是為了跟沈嬪湊一對？

    嘖嘖，陛下這心思……

    阿措一見到元珣，眉眼間的失落頓時消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份忐忑與欣喜。

    她起身走到他的面前，笑眸彎彎，聲音溫溫柔柔的，“陛下，我及笄了。嗯，你看我這樣穿好不好看？”

    沈老太太見狀，有點(diǎn)不好意思的輕聲提醒道，“阿措。”

    怎么能這樣跟陛下說話呢？實(shí)在太失禮，太不矜持了。

    長公主卻是喜聞樂見，朝著沈老太太搖了搖頭，示意她沒關(guān)系。

    元珣定定的盯著眼前的阿措，這樣的她，看著是比之前穩(wěn)重成熟些，但她眉眼間的澄澈靈動，依舊如往常一般。

    他變戲法似的從衣袖中拿出一枚發(fā)簪，輕輕的插到她的發(fā)髻上。

    上下打量一番，頷首道，“好看。”

    眾人都朝著阿措頭上看去，那是一支很簡單的紫檀木發(fā)簪，除了簪尾做成鳳尾的形狀之外，便再無其他裝飾。

    但這鳳尾……

    長公主的眸光微微閃了下，別有深意的看向元珣。

    卻見元珣突然起身，握住了阿措的手。

    阿措，“？？？”

    他緊緊地握著她的手，牽著她一步一步的走到沈老太太面前。

    沈老太太也有些疑惑了，“陛下，你這是……”

    元珣朝著沈老太太深深一拜。

    阿措雖不知道這怎么回事，但看著他這樣子，也有樣學(xué)樣的一齊拜了下。

    沈老太太慌了，連忙就要起身，“陛下，使不得，使不得，臣婦哪里受得起你這一拜，你這不是折煞我這老婆子么?！?/br>
    元珣卻道，“老太君，多謝你多年對阿措的撫養(yǎng)照顧。如今她到了朕身邊，朕會好好待她的?！?/br>
    他的聲線平穩(wěn)從容，態(tài)度卻是格外的鄭重。

    一時間，宮人們大氣都不敢出一聲。

    長公主一臉復(fù)雜的看著元珣和阿措兩人。

    從她這個角度看過去，兩人一襲紅色衣衫，并肩朝長輩敬拜……宛若一對拜堂的新婚夫妻。

    又是紅袍，又是鳳尾發(fā)簪，又是齊拜高堂……

    阿珣這是……什么意思？

    長公主這邊千回百轉(zhuǎn)的思忖著，沈老太太那邊卻是感動的熱淚盈眶，不住地點(diǎn)頭道，“好，好，阿措能得陛下這般鄭重相待，臣婦也就放心了?！?/br>
    雖不能親眼見著孫女鳳冠霞帔風(fēng)風(fēng)光光嫁人，但當(dāng)今陛下能有這份態(tài)度與心思，已勝過千萬。

    阿措懵懵的，這是怎么了？不過拜一下，祖母怎么哭了。

    她扭頭看元珣，元珣深深地回望了她一眼。

    這一眼，宛若星河璀璨，流光溢彩。

    阿措的注意力一下子跑偏了，她想：陛下今天好像格外的俊美？

    外面的天色也暗了，眼見晚間雪會下的更大，沈老太太和長公主也要出宮了。

    只是臨走之前，長公主將元珣單獨(dú)叫到了偏殿，說是有要事相談。

    她屏退閑雜人等，殿內(nèi)只有她與元珣兩人。

    長公主盯著一襲暗紅長袍的弟弟，語氣嚴(yán)肅，“阿珣，你跟我說，你現(xiàn)在對阿措的感情到了哪一步？”

    第51章 合巹為夫妻

    到了哪一步？

    面對長公主的詢問, 元珣沉吟片刻，道，“朕要娶她為妻?！?/br>
    這下輪到長公主怔住了。

    她一雙美眸緊緊地盯著元珣的臉，試圖從他的臉上尋到一絲說笑的影子。

    但沒有。

    他那冷硬的眉眼帶著深深的堅(jiān)定, 這樣的堅(jiān)定, 長公主從前也看到過，不過那個時候, 他是在她面前發(fā)誓, 一定會砍下廢帝的腦袋。

    后來他的確做到了。

    長公主深吸一口氣，緊緊地凝視著他，“你現(xiàn)在是皇帝, 你娶妻意味著什么, 你可清楚？”

    元珣道, “嗯, 朕要娶她為妻, 讓她當(dāng)朕的皇后，活著與朕坐擁天下，死后與朕同葬皇陵。日后青史留名，朕和她的名字也永遠(yuǎn)連在一起?！?/br>
    他說的無比清晰，眉眼間也是滿滿的憧憬。

    長公主的胸口劇烈起伏著，好半晌才道, “你可以寵愛她，可以封她當(dāng)貴妃，給她無邊寵愛, 給她其他一切，這些阿姐絕不會多說你半句。但皇后是一國之母，須得是德行品格高尚，儀態(tài)端正，各方面條件都得優(yōu)越出眾的女子。只有這樣的女子，才能把持六宮，成為天下女子的楷模。阿措她……她雖然是個好姑娘，但她遠(yuǎn)不夠坐上那個位置?！?/br>
    “那阿姐覺得她怎樣才夠資格？”元珣淡淡問。

    長公主斟酌道，“如果她的出身再高些，再懂事知禮一些……”

    元珣定定的盯著她，緩聲道，“在朕的眼中，她這樣就已經(jīng)很好了。宮里不乏出身豪貴的高門娘子，也不乏懂事之禮的女人，可朕偏偏覺得她最好。”

    長公主一時噎住，心底想，你這是被感情沖昏了頭。

    頓了頓，她換了個角度道，“你覺得她好，那文武百官呢？后宮妃嬪呢？他們見你立了個這樣無功無德的皇后，能服氣么？大梁立國才五年，根基尚淺，立一位好皇后，才能助你穩(wěn)定國朝。沈家現(xiàn)在是個什么樣子，一灘扶不起的爛泥，于你毫無作用！”

    元珣知道長公主的擔(dān)憂，他自也有他的思量，“這天下朕能打下來，也能把它守住，何須要靠皇后幫扶？朕娶妻，是出于對她的愛重，出于與她廝守終生的愿望，而不是為了她能給我提供利益?！?/br>
    長公主，“……”

    “至于那些不服的人，殺了便是?！痹懟仪嗌捻幼兊蒙畛疗饋?，唇角帶著一抹冷戾的笑，“死人就不會鬧了?！?/br>
    長公主靜默許久。

    她知道阿珣的脾氣，他認(rèn)定的事，從來不會改變。

    如今他對阿措一腔熱忱愛意，她怕是說再多也沒辦法勸服他。

    緩了緩，長公主稍稍松口道，“你若堅(jiān)持立她為后，阿姐雖不贊同，但也不會反對。只是我要提醒你一聲，立后是國之大事，不能cao之過急……你若這樣急哄哄的將她推到那個位置上，無疑將她暴露在眾多危險(xiǎn)之前。你雖有心護(hù)她，總不能時時刻刻將她帶到身邊吧？但凡有一絲松懈，她就有可能讓人害了去?！?/br>
    元珣深眸微微瞇起，眼底泛起冷色。

    長公主拍了拍他的肩膀，“慢慢來吧，反正皇后的位置就在那里，跑不掉?！?/br>
    說罷，她便推門走出了殿內(nèi)。

    外面的天已經(jīng)很暗了，雪花簌簌，冷風(fēng)蕭蕭。

    長公主坐在出宮的馬車上靜默了許久，再回首看那惶惶夜色中的宮墻時，目光帶著幾分惆悵與感慨。

    男人的情愛如流火，來時氣勢洶洶，真摯熱烈，但大多都炙不過半日，便逐漸寡淡。

    尋常男人尚且如此，遑論帝王之愛？

    但愿他對那小姑娘的愛意能永永遠(yuǎn)遠(yuǎn)，也不至于讓今日這番熱忱，成為日后薄涼相對時的笑話。

    車簾輕輕放下，遮住外面肆虐的風(fēng)雪。

    ***

    雪一直落下。

    阿措有些不高興了，她都已經(jīng)及笄兩天了，陛下還沒召她侍寢。

    騙子，騙子！

    她忿忿的想著，揪掉了一盆月季花的葉子。

    眼見著天又變得灰蒙蒙的，阿措決定不再干等下去——

    她要自個兒去找他，討個說法。

    于是乎，一炷香后，她帶著小桃站到了紫宸宮門口。

    常喜一開始傳話，說是皇帝政務(wù)繁忙，讓她先回去。

    阿措?yún)s執(zhí)拗，站在外頭愣由著冷風(fēng)把小臉蛋吹得紅通通的，鐵了心要等到元珣。

    元珣到底沒忍心讓她在外面挨凍，只好讓常喜將她帶了進(jìn)來。

    看著阿措那凍得瑟瑟發(fā)抖的樣子，元珣皺著眉，板著臉呵斥道，“胡鬧！”

    下一秒，便將她拉到身旁，將她那雙冰冰涼涼的小手塞進(jìn)了自己暖和的袖子里。

    阿措紅著一張小臉，羽睫微顫，霧蒙蒙的眼眸帶著綿綿委屈，小聲道，“你騙我，說好了等我及笄的，你食言了。”

    元珣表情微僵，他自然明白她話中的意思。

    只是這兩天，他不知怎么的……一想到這回事，就有點(diǎn)緊張。

    畢竟他之前從未碰過女人，驟然要對喜歡的女人這樣那樣，難免有點(diǎn)不知所措。

    這兩日，他私下里找了不少的避火圖和相關(guān)的雜書來看。

    他本想好好了解下這方面的事，做足功課，免得到時候愣頭青似的傷到了她。

    沒想到這小東西卻主動找上門，還可憐兮兮的指責(zé)他食言。

    元珣微微蹙著眉，思索片刻，伸手?jǐn)堊∷募?xì)腰，將她拉到了自己懷中。

    他凝視著她，輕聲道，“你，很想朕寵幸你？”

    阿措點(diǎn)點(diǎn)頭，沒有半點(diǎn)遲疑。

    見她這一臉期待的小模樣，元珣的眸色變得深暗起來，沉沉道，“那好。”

    他正欲將她抱去寢殿，就見常喜公公貓著腰走進(jìn)來，一臉恭敬道，“陛下，御膳房的晚膳送來了，可是現(xiàn)在用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