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節(jié)
不少。 他們說她年少妖媚,把廢帝迷得神魂顛倒,是禍害國家的yin/蕩妖妃。 他們說她心腸歹毒,為了爭寵不惜流掉自己的親生骨rou,惡如蛇蝎不配為人母。 他們說她放浪形骸,入幕之賓不知多少…… 她尚且忍受著這些,那離了宮的昭妃呢?她該怎么辦? 長公主盯著元珣的眼睛,一字一頓的提醒道,“阿珣,你別忘了當(dāng)初她是為何落到這樣?!?/br> 元珣放在膝上的拳頭收緊了些。 他不會忘記。 她連夜離京給他送救命解藥,路上遭遇一幫劫匪,被辱沒了身子。 為了不懷上匪徒孽種,她自己找到斷子草,拔了草就往嘴里塞。 斷子草藥性極寒,女子服用過多會損害身體,導(dǎo)致終生不孕,秦樓楚館的姑娘多是用這種草藥磨成粉沖服避孕。 那一日,她生吃了很多很多的斷子草。 吃了多少,無人知曉。 元珣只知道,后來將領(lǐng)跟他匯報,說是巡游周邊的士兵在山野中發(fā)現(xiàn)她時,她跟瘋了一般還在不斷往嘴里塞,直到看到士兵身上的軍服顏色,才回過神來…… 待他醒來,知曉自身竟欠了她這么大的一份恩情,只覺得心上沉甸甸的,如灌了鉛水一般。 后來,他派兵將那片州縣所有山頭的山匪殺了個片甲不留。 他本想給她一個縣主封號,享公主待遇,食邑萬戶。 可她拒絕了,只想跟在他身邊,求他給她一個位份。 回憶戛然而止,元珣的心更沉了。 這份恩情,于她,于他,都很沉重。 長公主這邊還是不同意他的想法,也不愿意替他去勸說昭妃。 就在兩人為此僵持不下時,常喜膽戰(zhàn)心驚的在外面喊了一聲,“昭妃娘娘?!?/br> 他故意拔高聲音,只為讓里頭的也能聽見。 果不其然,過了一會兒,殿內(nèi)傳來元珣沉沉的聲音,“請她進(jìn)來?!?/br> 門緩緩打開,一襲梨花白嵌明松綠團(tuán)福紋樣繡袍的昭妃緩緩走進(jìn)殿內(nèi),身后的門又重新關(guān)上。 她手中提著個精致的雕紅漆九攢食盒,腳步輕盈的走到兩人面前,恭敬優(yōu)雅的行了個禮。 “臣妾拜見陛下,長公主殿下?!?/br> 元珣眸色晦暗,道,“免禮?!?/br> 昭妃站直了身子,輕笑的看向長公主,“沒想到殿下也在這。臣妾新做了一道百合玫瑰糕,還煮了一盅甘草綠豆湯,殿下也可一起嘗嘗?!?/br> 長公主這會兒笑不出來,看向昭妃的眸光帶著心疼和悲傷。 昭妃卻是沒看見一般,避開她的視線,自顧自將那食盒往案幾上一旁。 又往后退了兩步,雙膝跪下,端端正正行了個大禮。 見狀,元珣一怔。 長公主也大驚,連忙上前拉著她的胳膊,想要將她拉起來,“清寧,你這是做什么?” 昭妃起身,潔白的臉龐露出一抹輕笑,“殿下,請恕臣妾無禮,可否請你去偏殿坐坐,臣妾想與陛下單獨(dú)聊兩句?!?/br> 長公主蹙著眉頭,對上她清澈又堅定的眼眸,心中顫動,點(diǎn)頭道,“好。” 離去時,長公主還不忘朝元珣搖了搖頭,示意他莫要再提開始那事。 待她離開后,殿內(nèi)只剩下昭妃與元珣兩人。 “臣妾今日來,是想向陛下求個恩典的?!彼驹谒拿媲埃滓滤貎?,眉目淡然。 “你說?!痹懙?。 “臣妾不想做這個昭妃了。”她言語清晰,“臣妾想出宮?!?/br> 元珣眉心一跳,并無立刻回話,只深深凝視著她,“你想好了?!?/br> 昭妃道,“是?!?/br> 元珣沉吟片刻,問道,“為什么突然想明白了?” 昭妃平靜的直視他,“第一次聽說陛下留宿沈嬪時,臣妾就有些動搖了。當(dāng)看到陛下教沈嬪騎馬,與她相處時的那副愉悅坦然的狀態(tài)時,臣妾就知道,是該放下了?!?/br> “其實臣妾一直都明白的,從陛下登基時,許臣妾縣主之位,后又改成妃位,臣妾就明白,陛下并不心儀臣妾……只是臣妾不肯放棄,總想要再堅持一下,美好的想著反正陛下始終沒有心儀之人,只要那個位置是空的,臣妾還是可以爭取的?!?/br> “甚至有的時候臣妾會想,就算一輩子得不到陛下你的心,也沒關(guān)系。只要你的心不屬于任何人,臣妾也甘愿陪著你,陪在你身邊終老?!?/br> 說到這里,她扯了扯嘴角,帶著幾分自嘲。 元珣深眸微動,薄唇微動,想說些什么。 昭妃卻道,“還請陛下讓臣妾說完?!?/br> 元珣抿唇,“嗯”了一聲。 昭妃道,“但現(xiàn)在陛下已經(jīng)心有所屬了,你身邊已經(jīng)有個更適合的人陪著了,臣妾再繼續(xù)待著,只會是一個笑話。一段感情里,是容不下第三個人……何況,看到陛下與沈嬪恩愛甜蜜的樣子,臣妾實在做不到若無其事。” 她抬眸,話鋒一轉(zhuǎn),“昨日楚容華找到臣妾,想要跟臣妾合作,一起除掉沈嬪?!?/br> 元珣道,“朕信你為人。” 昭妃淡淡笑了,“說句實話,昨日她提出那些卑劣手段時,臣妾有一刻的心動?!?/br> 元珣眸子一黯,沉聲道,“但你還是沒與她同流合污。” 昭妃道,“昨天是忍住了,可下次、下下次呢……難保臣妾不會違背了本心,干出些惡心事。畢竟,人心是最禁不起考驗的,陛下你說是么?” 元珣看向她的目光多了幾分欣賞。 昭妃道,“臣妾已經(jīng)沒有繼續(xù)留在宮里的理由了。” 元珣頷首道,“好。” 昭妃朝他笑了。 這一次,她笑的釋然,笑的真切,美眸中也有了平凡的溫度。 元珣道,“朕會對外宣稱你突發(fā)疾病薨逝,屆時朕會給你安排一個新的身份,賜你金銀萬兩,賜你……”他安排了許多,足以保證她衣食無憂。 昭妃沒拒絕,只道多謝陛下。 元珣問,“出宮后,你可有什么打算?” 昭妃眼眸透著亮色,聲音也比平日多了活力,“臣妾幼時便想著有朝一日,像兒郎們一般,自由自在踏遍山川,閱遍世間美景;后又想像我趙家先祖一般,嘗百草,開藥館濟(jì)世救人……如今無牽無掛,正好可去圓了少時的心愿?!?/br> 元珣贊許了一句。 兩人四目相對,相視而笑。 彼此心頭那份積壓多年的沉重,在這一刻,仿佛煙消云散。 昭妃離開前,深深的望著元珣。 漫長的注視,帶著與過往歲月告別的決絕與堅定。 “沈嬪是個很好的姑娘,赤子之心難能可貴,陛下可要好好珍惜她?!?/br> “朕會的?!?/br> “那清寧祝陛下與她,子孫滿堂,白頭偕老。” 她笑著送上祝福,轉(zhuǎn)身離開。 身形蕭肅,背脊如往常一般,直直如勁竹。 第43章 朕也親了你,扯平了(加更)…… 接下來的三天, 整個行宮可謂是“亂”成一團(tuán)。 第一日夜里,昭妃忽然病重,宣完女醫(yī)又宣御醫(yī),還不見好。 行宮內(nèi)的妃嬪女眷們, 想去探望的, 都被宮人攔住,說是娘娘病重, 任何人不準(zhǔn)打擾。 第二日, 也不知道從哪里起了個流言,說是昭妃已經(jīng)無力回天,御醫(yī)讓陛下早日準(zhǔn)備后事。 第三日傍晚, 宮內(nèi)響起一陣悲痛的慟哭聲, 昭妃薨逝。 短短三日, 風(fēng)云驟變, 后宮最高位份的妃嬪, 說沒了就沒了。 行宮眾人驚惶不安,說話做事都小心了許多,生怕在這氣氛緊張的時刻出了什么差錯。 明瑟宮的楚纖纖也懵了,怎么都想不明白,前兩天還好端端與自己喝茶賞花的昭妃,怎么突然就病逝了? 一想到自己之前跟昭妃接觸過, 楚纖纖心中始終驚恐不安。 昭妃病的蹊蹺,自己與她有來往,陛下會不會懷疑到她頭上啊? 一整天, 楚纖纖坐立不安,心亂如麻。 昭妃死的太蹊蹺,太詭異,詭異到讓她再沒心思去實行原本的計劃,只得暫時擱淺。 因著昭妃之死,行宮的避暑之行也無法再繼續(xù)下去。 元珣當(dāng)即下令,整頓行裝,準(zhǔn)備回宮。 芳菲閣里。 阿措怔怔的坐在桌前,看著忙碌收拾箱籠的慕青和慕藍(lán),眼睛直直的發(fā)呆。 好半晌,她皺眉嘆息道,“昭妃娘娘怎么會突然沒了呢……” 聽著這話,慕青搖頭道,“聽說是惡疾,來的兇,御醫(yī)治都來不及治,人就薨了?!?/br> 阿措眉目間透著幾分惋惜與悲傷,悶悶道,“人的生命真是脆弱……昭妃娘娘她挺好的一個人,她還這么年輕……” 慕青道,“誰說不是呢?!?/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