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容羽
沐瀟湘回到自己的院子時,看到院子正中跪著個人。 她走到紅燭旁邊,對方已經(jīng)被曬得嘴唇發(fā)白,汗水浸濕了衣裳。 沐瀟湘不解:“你跪在這兒做什么?” 紅燭解釋說:“奴婢是向小姐請罪,昨日耽擱了小姐的時間,奴婢罪過大了?!?/br> 所以,就在這兒跪著? 沐瀟湘不悅,“我已經(jīng)罰你打掃佛堂了,你沒必要跪在這兒?!?/br> “可是禾歡……可是光光打掃佛堂,怎能抵消奴婢的罪過?”紅燭抬起臉,面色紅得可怕?!芭鞠朐谒∽??!?/br> 看著她的眼神,沐瀟湘心中的抑郁明顯越滾越大了。 “去房間里歇著吧,把身子養(yǎng)好我再罰你?!便鍨t湘下令說。 紅燭還要說什么,“可是小姐……” “怎么,連我的話都不聽了?”沐瀟湘本就沒什么表情的臉看起來更黑了,“到時候罰你打掃佛堂一個月,如何?可能抵消你的罪過?” 紅燭一喜,磕頭說:“多謝小姐大恩?!?/br> 沐瀟湘轉(zhuǎn)身進屋,“我可從沒說過要你跪著這種狠話,別自己作踐自己?!?/br> 陪著佛堂里那個菩薩,也比陪著自己好。 紅燭愣了一下,便忍著不適起身離開。 沐瀟湘進了屋后,禾歡便端了涼茶上來。 “見到容羽了嗎?”沐瀟湘問。 喝一口涼茶,也不能全驅(qū)散她的熱氣。 禾歡搖搖頭,“一大早就不知跑哪兒去了,到現(xiàn)在都沒出現(xiàn)?!?/br> 她也只是昨晚上才知道,沐瀟湘又收了個丫鬟。 同紅燭一樣,是二等丫鬟。 雖說自己是沐瀟湘的貼身丫鬟,可她那么快就收了一個,心里總歸是不舒服的。 禾歡又提醒說:“身為丫鬟,卻也不伺候主子,不知躲哪兒吃喝玩樂去了。主子,這種丫鬟,要不得?!?/br> 沐瀟湘只是笑笑,毫無溫度,“所以,你就替我決定如何懲治紅燭嗎?圖門小姐。” 禾歡一震,忙跪了下去?!靶〗?,奴婢只是想替小姐教訓(xùn)教訓(xùn)她,沒把主子的命令放在心上,沒將主子的事當(dāng)做自己的事,她該……” “她是該罰,可我已經(jīng)罰了。”沐瀟湘接口說,她講涼茶放在一旁,一字一句地提醒說:“不要,自、做、主、張?!?/br> 她向來不喜歡別人插手自己的事,可禾歡卻一而再再而三地打亂自己的計劃,干擾自己的決定,她能容忍至此已是仁義。 禾歡失落地垂下眸,“奴婢知道了。” “去看看紅燭吧?!便鍨t湘說。 畢竟紅燭那丫頭,也是聽了禾歡的鬼話才跪到院子中間。 如果被外人看見了,又得傳說她苛待奴仆,虐待奴婢了。 雖說自己已經(jīng)不在乎眼光什么的,可頭上還有沐老夫人幾人盯著,傳出去也不知會不會克扣她的月俸什么的。 禾歡應(yīng)道:“奴婢知道了?!?/br> 她起身離開,開門就看到剛剛從門口進來的容羽。 “你去哪兒,一早上就不見人影?”禾歡不喜歡突然加入進來的容羽,所以沒什么好臉色。 容羽面上帶笑,“這是主子該問的事,你是誰?” “你……你出言不遜,就不怕我告訴主子,讓她罰你嗎?”禾歡被她這么一激,氣得有些發(fā)顫。 還從沒有人敢這么跟自己說話,除了在宮花閣,那個沒有人道的地方。 容羽聽禾歡說這話,面上露出嘲諷,“小姐是不會讓我跪在太陽底下的,禾歡jiejie說是嗎?” “你怎么……” “在我捉到你的把柄之前,你最好乖乖離開她?!比萦鹜蝗粔旱土寺曇?,眼里是不屑,是輕蔑,“念在你之前護她有功,我暫且可以留你的一條命?!?/br> 說罷,她也不理禾歡氣得如何,便繞過禾歡朝沐瀟湘的屋子走去。 而禾歡卻在容羽經(jīng)過自己時,聞到了容羽身上淡淡的血腥味。 新鮮的,血腥味。 不是月事。 那是,她殺了人了? 禾歡緊緊盯住容羽的背影,恨不得將容羽看穿。 容羽也不知是察沒察覺,還是根本無意掩飾,就這樣進了屋。 此時沐瀟湘正在喝茶,便看到容羽進來了。 “這么長時間,去哪兒了?”沐瀟湘問。 容羽說:“是奴婢的罪過,家中弟弟昨天被賭場的人打斷了腿,奴婢一時情急,沒來得及向小姐請假便出了府,讓小姐擔(dān)心了?!?/br> “罰俸半天?!便鍨t湘說。 容羽一喜,將手中的提籃呈到沐瀟湘面前:“小姐,奴婢給你帶了些吃的。” 隨著提籃的接近,一股熟悉的味道竄入沐瀟湘的鼻腔。 “是酸棗糕?”沐瀟湘驚疑地道。 這會兒哪兒還有酸棗糕?。磕皇亲约吼I出幻覺了? 容羽說:“家里嫂子做的,這天氣炎熱,孩子們吃不下飯,嫂子就做了些開胃糕點。這城里鮮少有人做酸棗糕,所以奴婢想就拿給主子嘗嘗。” 說著,她將那一盤誘人的酸棗糕端上桌,旁的還有一個小罐子。 沐瀟湘饞得厲害,嘴里已經(jīng)分泌出了唾液。 自己自從被關(guān)入寧顯塔,就再也沒吃過酸棗糕什么的了。 雖然平時也會饞一饞,卻也不知去哪兒尋去。 沐瀟湘拿起一塊糕點就吃,又看了看那小罐子,“里頭是什么?” “是桑葚醬,也是給主子的?!比萦鹫f。 似乎是知道自己的習(xí)性似的,這讓沐瀟湘多少有些不適。 她正色說:“都給我了,你吃什么?” 容羽笑笑,“奴婢不喜酸的,昨夜主子不是賞了盒綠豆糕嗎?奴婢喜歡吃那個?!?/br> “是嗎?”沐瀟湘拿起糕點,似無意地說:“這后院里,也就你知道我喜歡吃酸的。” 是故意為之,還是…… 容羽面色如常,“是奴婢昨天看主子多吃了幾口那酸味排骨,便想到家里弟弟也是如此,才斗膽猜測主子的喜好……” 瞧她那謙卑的模樣,又和那個人有些不同,沐瀟湘有些失望。 她笑笑,“你倒是心細,禾歡也不及這般。你弟弟的傷如何了?” “勞主子費心,他沒事,過幾天便會恢復(fù)。”容羽說。 沐瀟湘吃著糕點,便不再說話。 容羽看著她一會兒,開口說:“奴婢回來時,路過壽王府?!?/br> “那兒的動靜大嗎?”沐瀟湘直接問。 反正南禹民今早上就會發(fā)現(xiàn)床上多了一個美人兒,也能猜到幾分。 容羽點點頭,“昨夜陛下沒有回宮,宿在了壽王府,他去尋壽王殿下時發(fā)現(xiàn)的三小姐?!?/br> “看來爹爹放出來的日子又得往后推一推了?!便鍨t湘遺憾似的。 這也倒好,反正好幾天不用見到沐中成,自己也好在他私物里尋幾件有用的。 不過容羽卻有些疑惑,“可奴婢昨晚看到壽王殿下刻意地將陛下留下,用了好些借口?!?/br> “刻意的?”沐瀟湘愣了愣。 難道,這事兒是南禹民和沐雨韻二人的計策不成? 不過很快,沐瀟湘又回去如常?!胺凑粫壕蜁腥说礁蟻?,看結(jié)果就是了?!?/br> 容羽:“老夫人已經(jīng)特地將尋找三小姐的人召回了?!?/br> 沐瀟湘挑眉,竟連樣子都不做了嗎? 若是南禹安猜測一番,又該想這事兒是沐府早就謀劃好的了。 果不其然,下午的時候沐雨韻就哭哭啼啼地被送回來了。 隨之而來的,還有南禹安的圣旨。 那結(jié)果不是令人滿意的,至少那些有心之人都不是特別滿意。 沐雨韻得到的只是側(cè)妃的位置,根本上不得臺面。 這事兒過了就天,沐雨韻都躲在院里頭不出來。 后來也不知林氏去和她說了什么,這才踏出院門,面上多了些陌生的笑容。 這會兒,沐流光正教著沐瀟湘女紅。 沐瀟湘哪兒學(xué)過這些,連穿線都學(xué)了許久。 “看來之前那些嬤嬤也是收了你的賄賂,才在老夫人面前夸贊你的女紅。”沐流光看著沐瀟湘繡的不明物體,頭疼地說。 沐瀟湘努努嘴,“琴棋書畫我也學(xué)得不差,就是女紅這種細活兒不會罷了。” 琴棋書畫什么的自己在以前就學(xué)得精,可是當(dāng)時怎么也想不到后來自己會變成那針線的。 沐流光方才轉(zhuǎn)頭吃了下糕點,再看沐瀟湘繡的東西時恨不得用木錘給沐瀟湘兩下。 “你能說說,你繡的這是什么?”沐流光的手指焦躁地捶打著桌子。 沐瀟湘:“顯而易見,這是一朵花兒?!?/br> “云翔用腳趾頭繡都比你繡得好?!便辶鞴獠贿z余力地打擊道。 她繡的是花兒嗎? 沐流光只看得見一坨紅色的不明物體,長著張牙舞爪的葉子。 “霸王花,jiejie聽過嗎?”沐瀟湘白了她一眼。 自己繡得雖然神不像,可形卻似了呀! 沐流光分外無語,“meimei自創(chuàng)的嗎?” “不,土里長的?!?/br> “我不信哪片土地會孕育這么丑的花?!便辶鞴馔虏邸?/br> 沐瀟湘放下繡布,“我的心地?!?/br> 隨后沐流光露出一副“你仿佛是個智障”的表情。 “原來二位jiejie在這兒,叫meimei好找?!便逵觏嵉穆曇艉鋈粋鱽?。 隨后,就叫一粉色的身影坐到二人面前。 沐流光道:“meimei不在院里準(zhǔn)備出嫁事宜,怎么跑到這里來了?” 可不想沐流光這話兒仿佛是戳到沐雨韻的痛處,她面色變了變。 她身旁一個陌生的丫鬟道:“這是未來的壽王側(cè)妃,二位小姐是習(xí)過規(guī)矩的,不知道行禮嗎?” 沐雨韻笑笑,“你一個賤婢,也敢這么和主子說話的?二位jiejie莫怪,她剛來,不知規(guī)矩罷了。咱們是自家姐妹,行禮這種生分的事就免了吧?!?/br> 那丫鬟面露不悅,卻也只能忍著不發(fā)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