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娜眼睛瞪得老大，完全不敢相信李秀珍竟然會動手打她。

    等她反應(yīng)過來，怒火湮滅了她僅剩的一點理智，像一個瘋子似的向李秀珍撲上去，“你把我害得這么慘，竟然還打我，我恨死你了！”

    姜娜被李秀珍驕縱壞了，寵得無法無天，頓時把李秀珍的臉撓出兩道長長的血痕。

    “你這個小賤蹄子！老娘辛辛苦苦把你養(yǎng)大，你竟然敢動手打我，難道你就不怕天打雷劈嗎？”李秀珍的臉火辣辣地疼，早就紅了眼，卯足了勁兒要好好教訓(xùn)姜娜，“今天看我不把你給打死，我管你叫媽！”

    “打呀！你打呀！”姜娜也不甘示弱，氣勢絲毫不輸潑婦李秀珍，“有本事你就把我給打死！”

    “翅膀硬了是嗎？你以為我教訓(xùn)不了你了是吧？”李秀珍氣得五官都快要揉成一團，“老娘告訴你，你是老娘生的，就算我今天把你給打死，你也不能說一句怨言?！?/br>
    四目怒對，這對平時親密無間的母女秒變殺父仇人，相互打耳光、扯頭發(fā)、抓臉……抱團扭打在一起。

    “這么精彩的一場戲……不得不說，出乎我的意料?！鄙蝈返男σ鉂M溢而出。

    姜悅顯然也沒有料到李秀珍和姜娜兩個人會打起來的。

    這個意外收獲，實在是太驚喜了??！

    “我猜，姜娜肯定是認定李秀珍辦事不利，把那碗下了藥的粥弄錯給了她。她打心底認定李秀珍的愚蠢害慘了她，以她那種自私自利唯我獨尊的性子，不跟李秀珍大鬧一場才怪呢?！苯獝傉f。

    “自作孽，不可活！”沈宸冷冷地撂下一句。

    李秀珍和姜娜打得難舍難分，打得六親不認，李秀珍和姜立軍勸架，費了很大的勁兒才把兩人給拉扯開來。

    這兩人都是厲害的角色，被拉開不能動手，但不忘用嘴巴進行人身攻擊，源源不斷地罵著各種不堪入耳的下流話。

    沈悅覺得李秀珍和姜娜兩人真的活得很不容易，愣是把自己活成一個笑話。

    “害人終害己，說的就是她們自己。”姜悅一點也不同情她們，“只是她們做夢也想不到，無論姜娜吃的是哪一碗粥，她都會拉肚子?！?/br>
    李秀珍恐怕到死也猜不到，姜悅已經(jīng)提前把她買的瀉藥給換成了生粉。事實上，李秀珍并不是姜娜口中辦事不利的蠢貨，她給加了料的那碗粥，確實是姜悅吃了。

    然而，姜娜的那碗粥也沒有任何問題，哪怕她再多吃一碗，最多也只撐得難受，而不會拉肚子。

    從李秀珍踏入廚房起，她的視線基本沒有離開過她煮的那鍋粥，所以姜悅想要找機會動手，實在是太難了。

    因此，姜悅只好把李秀珍買的瀉藥投進姜娜的水壺里。

    酷暑六月天，哪個同學(xué)上課不自備著一壺水呢？姜娜自然也不例外，她聽說喝水會讓人皮膚變好，每天都拼命灌水。――

    上午考試科目是語文，下午的考試科目是數(shù)學(xué)。2000年的中考只有兩個科目，英語還沒有普及。

    李秀珍下手很重，打架的時候怒火湮滅她所有的理智，絲毫想不起眼前這個人是她懷胎十月辛辛苦苦養(yǎng)大成人的。姜娜的臉被她抓破了幾道痕，眼角也腫了起來，幾乎是破了相。

    姜娜知道自己現(xiàn)在這個樣子無法見人，早上的事情實在是太丟人，最最重要的是，語文考砸了，哪怕數(shù)學(xué)她能僥幸考個滿分，也不能考上高中。她一副破罐子破摔，死活不肯去參加下午的數(shù)學(xué)考試。

    姜立軍一聽她不肯參加下午的考試，發(fā)了好大一頓脾氣。他沒日沒夜的工作，無非就是為了多賺一點錢可以供子女讀書，盡能力給他們提供好的生活條件。

    在姜立軍的心里，讀書是改變命運的最好捷徑。他希望自己的子女多讀書，做個文化人，以后的日子過得輕松，絕不希望他們走自己的老路，起早貪黑的工作，除了一身疲憊勞累，什么都沒有。

    在姜老太和姜立軍的雙重威逼之下，姜娜不得不進入考室。

    “不是吧，她又來了。該不會又像今天早上那樣吧？要是考試考了一半，她突然又控制不住自己……那該怎么辦呀？”

    “對啊，要真是那樣的話，那我們還要不要考試了？”

    “她也不覺得自己丟人，要我是她的話，肯定是沒臉回來考試的。反正語文不是也沒考嘛，光考個數(shù)學(xué)有什么用？”

    ……

    姜娜雙手緊握成拳，指甲掐入掌心一點也不覺得疼，恨不得挖個地洞鉆進去。

    情緒不穩(wěn)定影響發(fā)揮，姜娜沒有辦法讓自己的思緒平靜下來，總感覺腦子一團糟，兩小時過去了，直至交試卷，她還處于一種渾渾噩噩的狀態(tài)。

    然而姜悅的精神狀態(tài)十分好，幸運的是，考的都是她會的。這一場考試，她無比輕松。

    走出教室，姜悅仰頭望向天空，看著夕陽西斜，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

    這半個月以來，每天被沈宸逼著刷試題，她就像一根繃緊的琴弦，直至這一刻才敢放松。

    姜悅哼著不知名的小調(diào)走在回家的路上，落日的余暉里，溫暖的余光鋪撒一地。她滿懷歡喜地看落日一點一點的西沉，天色一點一點地暗下去，靜靜地享受著這份靜謐與安逸。

    天知道她到底有多久沒有享受過這樣的靜謐和安逸了，在她的記憶里，她從來都沒有像現(xiàn)在這樣輕松的時候。

    上輩子年少的時候，她在李秀珍和姜娜的打壓下，每天都過得心驚膽戰(zhàn)；后來姜老太離世，姜娜用下三濫的手段搶去了她的未婚夫林凡城，李秀珍還不能放過她，盤算著把她賣給一個瘸了腿又死了老婆的鰥夫，她被逼連夜坐火車逃到外地去。

    她一個沒文化沒有一技之長甚至連普通話都說不好的農(nóng)村女孩子想要在大城市立足談何容易，白天打工賺錢，用省吃儉用擠出來的錢報讀夜校提升自己。

    毫不夸張地說一句，她所有的青春、熱血和激情都用在了如何賺錢和如何提升自己更好地賺錢上了。窘迫的生活壓榨了她所有的熱情，她每一天都活得筋疲力盡，她沒有時間也沒有資本去好談一場甜蜜又輕松的戀愛，更加沒有這樣的閑情逸致去欣賞夕陽西沉的美景。

    然而幸好老天爺眷顧，把她送回到十六歲，給她一個重新掌握自己命運的機會。

    幸運的是，老天爺還把沈宸送來她的身邊。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他在的原因，這一次對于未知的前方，姜悅竟然一點也不感覺迷茫無助。

    每一次想起有他在，姜悅莫名感覺心安，不再害怕。

    沈宸也不知道姜悅為什么這么高興，她嘴角的笑意如同春水般淺淺蕩漾開去，笑得眼睛瞇成了彎彎的月牙，仿佛揉碎了萬千璀璨的星辰，亮得不像話。

    他靜靜地看著她，視線像是黏在了她的臉上，抽不回來。

    “你看起來很高興?！鄙蝈返男那槟哺昧似饋?，嘴角微微上揚，語調(diào)沒了平日的冷淡，柔和得不像話，“說說吧，什么事情讓你這么高興？”

    姜悅步伐也變得輕快了起來，把一顆小石子踢進小河里，看著泛起的圈圈漣漪，笑得顛枝亂墜，“感謝老天爺讓我回到十六歲，也感謝老天爺讓我重新認識了你?！?/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