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風得意進寶樓_分節(jié)閱讀_57
陸酒冷臉上似諷似笑,泰山崩而不變色地道,“大哥,你覺得我是在夸你?” 岱欽想了想,朗笑道,“原來二弟如今罵起人來,也學會了拐彎抹角?!?/br> 陸酒冷,“......” 月明中天,打更的人也跑了,看看月亮估摸著時辰快到三更了。半夜里有點寒冷,白茫茫的霧飄過來,白霧中傳來隱隱的哭聲,風中飄過來兩道白影,一個沒有腳,另一個沒有頭,有頭的那個露著一個光頭,有腳的那個穿著一雙畫著陰陽魚的道士靴... 陸酒冷手一抖,在袖中掐緊。 岱欽狼一般的眼中轉過一絲迷惘,“我不記得砍了他們的腳和頭。” “傳言地獄十八層為刀鋸地獄,許是這二人身在空門,犯了色戒,受了刀割之刑?!标懢评潆S口胡扯,心底恨不得將賀展鵬丟進地獄的油鍋里炸個外焦里嫩。這個老官油子,辦起事來就是好大喜功。 岱欽唇邊露出狼一般的笑,“我沒有聽到人的鼻息,二弟可曾聽見?” 陸酒冷正待搖頭,岱欽已是身手敏捷地跳下了墻頭,“我岱欽長這么大,還沒有和鬼交過手,既然不是人,老子倒要會會。” 陸酒冷一驚跟了過去,尚在空中便出手去擊岱欽的后背。岱欽腰為他一掌擊實,剛發(fā)出一聲靠,就被一雙手牢牢抱住,撲在地上。“大哥小心?!?/br> 白霧已散,冷月照著一地黃土,哪還有半個鬼影。 岱欽撐著腰爬起來。 “剛才太危險了?!标懢评浞砰_手,關切地問,“大哥,你沒事吧?!?/br> 岱欽看著連一條裂縫都沒有的黃土地,能跑得這么快的只怕真是鬼魅了。他此生殺人無數,本來不信什么鬼神,心內掙扎了片刻道,“若望,我們先回去?!?/br> 陸酒冷應了,轉身扶了岱欽離去,回頭一眼目光落在黃土地上。 雁北縣衙中,賀展鵬剛起了夜,放下尿壺,摸索著捧了桌上的茶,狠狠地打了一個哆嗦。 作者有話要說: ☆、第十七章 劍是無情(二) 大軍于望北城外十里扎營,未及天明就聽到喧嘩之聲。馬的長嘶夾雜著隱隱人聲的噪雜,遙遙傳來。蘇慕華睜了睜眼,他和衣而臥,與幾名士兵睡在外帳。那數名士兵鼻息沉沉,猶在夢中。內帳燈火亮起,葉溫言托了一盞燭臺,挑簾出來。見他也醒著,做了個禁聲的手勢。 夜星未褪,慕容將離騎在馬上,為人簇擁著,火把燃起的火光照著高高的城墻。 葉溫言在月下走了過來,白色的長衫隨風飄舉,足不沾塵,舉止之間頗為灑脫,“慕容國師,出了何事?” 蘇慕華扮作侍衛(wèi)模樣跟在他身旁,雖不曾像葉溫言那般刻意展露身法,但也不曾拉下。蘇慕華見葉溫言使出絕佳輕功,一想之下就明白了,此人只怕是這幾日為人輕慢了,故意找場子,揚眉吐氣呢。 慕容將離向著他微一頷首,他是好武之人,自然看出葉溫言方才露的這一手輕功不俗。贊了一聲,“葉公子好身手?!彼至笋R鞭向著城下一指,“果如公子所料,大寧的兵馬趁夜襲營??上覜]有聽公子所言早做防范。為他們燒了數十個帳篷,傷了約莫千人。” 慕容將離是初次領兵,本來不知道什么敵遠路而來,兵疲而襲之的說法,葉溫言提醒了他數回。慕容將離不知兵,便命人請了軍中的武將們議事,那些武將又怎會把葉溫言的話放在心上。其實依慕容將離平日的穩(wěn)重,多些防備也好。但眾武將齊聲反對之下,若說加強防備,倒似與眾人做對一般。慕容將離只好私下令自己的親兵警醒些。 慕容將離是端方君子,散了議事,只好抱歉道,“葉公子,對不住?!?/br> 葉溫言也不多說什么,只是冷笑。 蘇慕華見那一支黑袍黑甲的士兵已經退到城墻下,城上鐵鏈絞動放下城門,城頭之上正射下無數燃著火的箭矢,為其切斷追兵。 那一支騎兵不過百人,數十騎當先踏著城門入城,殿后約莫三十余騎簇擁著當中一人,那人手中持了長槍,紅色瓔珞旋開,槍花攢刺如毒蛇。北燕數百追兵戰(zhàn)這三十余騎卻討不得好,流矢如雨,不時有人哀嚎著滾下馬去。 慕容將離自背上拿了一張弓,弓上搭了一根箭矢,蘇慕華見他那弓箭比普通的粗上幾分。一見之下,不免一驚,像慕容將離手中這等粗大的箭矢,蘇慕華曾在春風得意進寶樓的藏卷閣中見過繪在圖紙之上。大寧開國之時的戰(zhàn)場上出現過這種箭矢,不是以弓箭發(fā)射,裝在弩車之上,這種箭矢有個名字叫作攻城箭。這樣的箭矢,普通九石之弓根本無法承載。 蘇慕華見慕容將離彎弓搭箭,真氣灌注弓弦繃緊,箭離弦?guī)е鴩[然的白光。一轉念間,明白這只怕便是射日弓了。北燕先祖開國之時取了巨蟒的筋揉就,北燕為游牧民族,騎射之術為立國之本,這張射日弓可說是北燕的鎮(zhèn)國之寶,這樣的一張弓竟然在慕容將離手中。 強弩之末勢不能穿魯縞,再強的弓箭,也終不過一射之地。箭力已竭,去勢將緩,慕容將離又自箭壺中抽了一只箭矢搭于弓上,張弓射出。后箭撞上前箭,前箭加速變向,驟然加快。慕容將離一次又一次地張弓,轉眼之間已經射出七根羽箭。 箭羽籠罩之下,直指正中持槍的人,一道黑色的人影從馬背上跌落下來。葉溫言也不禁動容,“落馬的是大寧的燕王朱永寧?” 蘇慕華道,“似乎躲于馬腹?!?/br> 第一道箭鋒釘入馬肚,馬嘶鳴著跪伏于地。黑影就地一滾,躲過第二道箭鋒。飛羽騎在旁數人見燕王遇險,忙伸手來救,劍削在交織的箭鋒上,箭羽去勢未減直直釘入胸骨。 這一瞬之間,朱永寧狼狽墜馬,坐騎身亡,飛羽騎數人重傷。北燕的將士發(fā)出一陣歡呼之聲。 大寧劫營,北燕反擊,爭的正是士氣。北燕鐵騎南來,但出師未捷,主將先為人刺殺,再為人劫營,平白折了千人,士氣正在低谷。大寧望北城兵力處劣勢,除了堅守不出,也只能打打此類的sao擾戰(zhàn),撿撿漏。因而朱永寧趁北燕兵疲之際夜襲,殺一個措手不及。小勝一場,日后守城之戰(zhàn)才好打。如今慕容將離這七箭一出,士氣立轉。 慕容將離手摸上箭壺,他那箭壺中一共有十支攻城箭,此刻還余三支,又拈出一支搭在弓上,遙遙指上朱永寧,“不算完?!?/br> 蘇慕華目光微動,葉溫言一把握住他的手,搭上他的脈門,“蘇慕華,你想做什么?” 蘇慕華有傷在身,此刻脈門落入他手,為葉溫言霸道真氣一撞,半邊身體酸麻,咬牙道,“葉溫言你不幫我,就讓開。” 葉溫言搖了搖頭,語中帶了決然之意,“我不能看你送死?!?/br> 夜星隱入云端,紅日方露,霞光染紅層云,這一個長夜將盡。 慕容將離第三支箭已離弦,箭羽撕碎風聲。 一道黑影自城中縱馬而出,似鞭影一般的青光倏起。箭矢如撞上了海中回旋的浪濤一般,為那青光一兜,失卻了準頭,噗噗噗釘入地上,箭羽兀自顫抖。 這人出手雖然簡單,但那一招糅雜了暗器、輕功、劍法,剛中帶柔,連削帶打。 慕容將離暗暗吃了一驚,能截住他以射日弓發(fā)出的攻城箭,這人手中兵刃的韌性猶在射日弓弓弦之上。天下竟有這樣的兵刃? 那人勒住馬,往這邊望過來。 黑色的衣袍沾染了塵土,下擺也破了一塊,為他干脆卷起夾在腰帶里。初升的太陽照著他眉峰傷痕,臉上帶著憊懶而神氣的笑容。仿佛什么也不在眼,什么也不在意。一只夜蝶停在他的肩上,正懶洋洋地撲簌著翅膀。 蘇慕華瞧清了那人的容貌,不覺笑了。 自從重遇后,蘇慕華就算對他笑也只是似冷還諷,此刻展顏一笑,葉溫言竟看得癡了。明白知道這笑容不是為他,他握著蘇慕華的手用力緊了緊,聲音中不覺帶上了幾分厲色,“他是什么人?” 心中又苦又澀,也不知是什么滋味。 陸酒冷也看見了他們,他的目光落在握著蘇慕華的葉溫言身上,危險地瞇了瞇眼。 作者有話要說: 寫到十幾萬,想起我寫的是耽美...加快節(jié)奏,轉畫風 感謝還有耐心的各位GN,你們辛苦了... ☆、第十七章 劍是無情(三) 蘇慕華腕間一痛,抬眼見葉溫言正注視著他,眼神如兇獸一般,那張臉上不見了一向溫文爾雅的笑容。 蘇慕華笑著迎上他的目光,“一位朋友?!?/br> 不過失神了片刻,葉溫言便放開了手,目光落在蘇慕華腕間微微凝住,那青白的腕間已經浮起一圈紫脹淤痕。葉溫言記得那一雙手他曾無數次握過,蘇慕華的手骨rou勻停,修長的指腹帶著刀繭。葉溫言眼角一跳,將心中的悵然和眼底的寒意盡皆掩卻,凝視著蘇慕華的眼睛,“不管他是什么人...這個人...壞我大事,留他不得?!?/br> 蘇慕華聞言卻笑了,低聲道,“他雖救了燕王,但也滅了慕容將離的風頭。否則大燕若如此輕易勝了...怎么顯出葉公子高絕的手段?” 葉溫言一怔,續(xù)而笑道,“蘇慕華,如今我在你眼里便只剩下了算計?!?/br> “葉公子”,葉溫言循聲看去,慕容將離正撥轉馬,于馬上向他頗為禮數周全的一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