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風得意進寶樓_分節(jié)閱讀_36
“燙燙燙燙燙燙疼疼疼疼疼疼......” 粗麻擰成的繩牢牢將肌rou健碩的男子綁在太師椅上,男子愁眉苦臉,手中尚自端了個粗瓷的杯子。 一只如文人墨客般斯文的手提著青花瓷壺,冒著白煙的水線從中淋漓而下?!褒垹敚未笕苏f了,龍爺如此支持,我等要好好款待?!?/br> 龍濤慘叫連連,“夠了夠了,我的手熟了,熟了......” 那人奇怪地問,“你的手?你的左手不是早沒了么?” “右手,右手...”左手沒了,右手若再被燙熟,龍濤覺得人生一片黑暗。 “對不住...龍爺,我的眼睛不好,你也真是的,怎么用右手拿杯子?!碧嶂畨氐哪凶幽樕虾?,卻沒有半點抱歉的意思。 龍濤心里罵娘,我左手不是被你給剁了么,裝什么蒜。嘴上卻半點也不敢?guī)С鰜?,只可憐兮兮地喚,“小蘇......” 蘇慕華臉上笑意一斂,“小蘇也是你叫的?” 龍濤嚇得一縮,“宋爺,宋爺爺,我錯了,我錯了還不行么.......” 蘇慕華又露了冷銳而清麗的笑容道,“爺爺?我剛才好像聽到有人說要賣了我?” 約莫一個時辰前,縣衙的大牢里,龍濤被人綁成只青蛙,堵著口,“嗚嗚嗚嗚嗚”地蹲在地上。 “老大......”牢房外有人閃了一閃,露出一張蒙了半張黑布的大餅?zāi)槨膽牙锩鰝€鑰匙開了牢門,摸了進來,“我麻倒了守衛(wèi),三弟,四弟在外面放風,大哥快跟我們走。” 老二拉下黑布,忙著用劍割斷了他身上的繩子,拔出他口中塞著的布。 龍濤猛烈咳了幾聲,他昨晚睡到半夜,當著小妾的面,沒穿褲子,被人從被窩里拎出來。他龍濤這輩子江湖混到老還沒有這么莫名奇妙地栽過?!澳銈冊趺粗牢以谶@牢里?!?/br> 老二絮絮叨叨地道,“我們?nèi)俗蛉赵谧砘谴艘煌?,那醉花娘真是辣得夠味。今天爬起來一看滿城都貼遍了告示,說什么我們天盟成了縣衙的守備軍。我們合計著不對啊,大哥你平日也沒有告訴我們你有棄暗投明...哦,不,替人當槍使的愛好。兄弟幾個偷偷溜回去一看,乖乖不得了...明壇那前后街都圍了兵。我們只好到這縣衙里來打探消息。對了,大哥你怎么被抓在這里了?” 龍濤氣哼哼地說,“宋小蘇......我遲早廢了他武功,灌了他迷藥,賣到窯子里去?!?/br> 老二疑惑地問,“什么酥?能吃么?” 龍濤恨不得用裝了鋼鉤的那只左手給他當頭來一下,但人在倒霉的時候還是兄弟和氣?!吧倭_嗦了,我們趕緊聯(lián)絡(luò)上暗堂的弟兄們?!?/br> 一個時辰后,龍濤被綁在雁北縣衙的牢房鐵柵欄外,鐵柵欄內(nèi)蹲著老二、三、四。 天盟明暗兩堂被陸酒冷端了個底朝天,一個個在大堂排隊等洗白。出來混江湖的沒那么多三貞九烈,蘇慕華壓著五花大綁的龍濤從面前一晃,然后龍濤的慘叫聲傳遍了整個縣衙,聽得人臉色發(fā)白,什么江湖義氣也就和戳破了紙燈籠一般。 陸酒冷翻看著手上的名單,也不得不感慨天盟人才濟濟。造迷藥的登徒子,盜墓的土夫子,裝神弄鬼的道士,善于作偽的書畫手,還有能把畜生治得服服帖帖的獸醫(yī)...... 望北城中,燕王朱永寧站在城頭上,烈陽照著他的黑色胸甲。頭頂?shù)挠窆趯㈤L發(fā)攏起,劍眉下一雙極黑的眼睛帶著幾分為主人克制得很好的戾氣。 城名望北,除去雁北那座孤城,這座城池便是中原版圖的極北處,出城北上不過半日腳程便是北周的狼煙道,相連中原朔京道。 狹道相逢,兵家必爭之地。 成帝一朝在此城駐下重兵,燕王雖為皇子,但在此城中并無名正言順的公開身份,甚至明面上他是因為被都察院的秦決意參了一本強搶民女,奪了王位,被貶到此地。只是隨燕王同來的還有一口尚方寶劍,外加一道成帝的密旨,在密旨中燕王被授予的是一個模棱兩可的參贊軍務(wù)。 燕王真正直接管理的兵只有他的三十六飛羽騎,甚至孫晟帶去雁北的八百兵士實際上算起來也是望北守備鐘拓達的屬下。鐘拓達此人是將門之后,眼里只有行軍布陣,雖不算迂腐,但對燕王也沒有多少阿諛奉承之意。 “永寧哥哥”,燕王循聲看去,一位少年手中持了一根馬鞭正匆匆登了城樓。 那少年手中持了那根馬鞭是用蠻蛇的皮硝制而成,他握了手柄在手,行動之間鞭身揚開虎虎生風。燕王略轉(zhuǎn)身袖微垂,鞭風連半片衣角都不曾帶起。 燕王目光落在他身上,目中微露暖意。 那人身著二色金白底穿花箭袖長袍,頭戴一頂明珠冠,是一位英氣朗朗的少年。那少年正是一月前被貶到此地思過的十八皇子蕭王朱應(yīng)襲。 朱應(yīng)襲走至他面前,笑道,“前日永寧哥哥畫了個響蛇陣,定了今日飛羽騎教習演陣。莫非哥哥忘了,竟然在此躲懶,讓我們好等。耶?你在看什么?” 燕王目光落在城外,攏袖道,“我在看這山郭黛綠,風物和靜?!?/br> 朱應(yīng)襲笑道,“石頭山上幾點蔥綠,有何好看?要我說早日了卻這里的事,你我兄弟二人去江南看草長鶯飛是正經(jīng)?!?/br> 燕王從袖中抽了一封信遞與他,“孫晟傳書,北燕鐵蹄不日就將叩關(guān),太子他在這個時候勾結(jié)了沙匪圍困雁北關(guān)?!?/br> 朱應(yīng)襲聞言一驚,唇畔露出個冷笑,“好一個永靖朝的太子殿下,好一個堪為表率的大哥。那永寧哥哥你打算怎么辦...” 燕王也是一聲冷笑,“世人皆知此刻我朱永寧身在這望北關(guān),若北燕鐵蹄來犯,我擅退一步,便是千古罵名。我能怎么辦...除了堅守此關(guān),沒有第二個選擇。” 朱應(yīng)襲又驚又怒,“這一招分明是借刀殺人...你到底明不明白,若太子即位,你終身圈禁宗人府都算是好的了。父皇就是偏心,有的時候,我真懷疑你到底是不是他親生的?!?/br> 燕王沉默了片刻,話中帶上幾分嚴厲,“應(yīng)襲,你身為皇子,當知慎思,慎言,慎行。” 作者有話要說: ☆、第九章 邊聲畫角清寒(三) “我不知道什么慎言,慎行...”少年話音驟然鋒銳,“我就不明白了,平日里...一個二個說的好好的,兄弟兄弟,真到出了事,都不作數(shù)了,連太傅也不敢說半句話?!?/br> 燕王為他逗樂了,“應(yīng)襲你也是娶了妻,成了家的人,怎可如此孩子氣。依我的出身,若是一個太平王爺也就算了,若君臨天下,又得讓那些氏族們睡不好覺了。父皇他對我冷淡也是為了護我一個太平罷了,我又豈能怪他?!?/br> 朱應(yīng)襲有幾分尷尬地道,“我不過娶了個側(cè)妃,叫什么成親?!?/br> 朱應(yīng)襲今年十五,開春剛立了個比他大三歲的側(cè)妃。與永靖朝的王爺一樣,這一側(cè)妃負有教引之責,一般為家境中等且子息茂盛人家的女兒中選,待行冠禮之后再立正妃。 他頓了頓又不服氣地道,“你的出身怎么了,若看不起胡女,父皇當初就不該將她從北周帶回來......”他說了幾句,見燕王面現(xiàn)不豫,聲音越來越低,也暗自埋怨為何偏說這些讓六哥不高興的事。 其實朱永寧并不是很介意他說什么,他身上有一半異族的血統(tǒng),若人說說都要介意,這些年早就憋屈死了。彈了少年肩上的落花,“我們?nèi)タ纯达w羽騎的布陣吧。” “喝......”六支長矛刺出,團團攢刺向陣中身披銀色盔甲的男子。 那人手中使一對雙锏,贊了一聲好,雙锏壓住六只矛頭,身體自馬背騰起,使了個燕子穿云,招式未老接了個浪里翻云,身形重重一挫,便要將那六只矛頭壓進塵土里。 他棄了馬而戰(zhàn),足尚未落地,斜刺里又有六只矛頭殺至。 他一個旱地拔蔥又躍上馬背,打馬行了幾步,他動,眼前的陣勢也隨之盤旋,男子對峙了片刻,劍眉鎖起。 燕王朗笑道,“守拙兄,這陣如何?” 那男子回頭見了二人,將手中雙锏交了親隨,下馬拱手道,“見過二位王爺?!?/br> 這人年約四旬,眉宇間頗有君子敦厚之意,正是望北城的守備鐘拓達,字守拙。 燕王抱拳回禮道,“若知道守拙兄親自來試陣,我便該早點過來了。” 鐘拓達道,“殿下此陣在平地上為我破了也沒什么稀罕,但此陣在狼煙道、朔京道這樣的咽喉要道上,三十六騎便足以阻敵至少半日。” 燕王笑道,“守拙兄過譽了。” “殿下此陣可有名頭。” “暫取了一個響蛇之名?!?/br> 鐘拓達來了興致,“哦?古有長蛇陣,用于山地,但戰(zhàn)斗力弱,此陣前鋒后翼皆可攻擊,倒有些像鋒矢陣的變形。不知這響蛇又作何解?” 燕王應(yīng)道,“響尾之蛇,毒在獠牙,此陣要有一個配合熟練、武藝高強的護陣大將,與陣同在,威力方可盡顯?!?/br> 鐘拓達猛然抬眼,望入他眼中,“王爺,演練此陣,莫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