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世為王_分節(jié)閱讀_88
趙超定定看著游淼。 “不管發(fā)生什么。”趙超喃喃道:“你都會站在我這一邊?” 游淼點頭,說:“我從前是,現(xiàn)在也是,以后當然也是?!?/br> 趙超嘆道:“拿去罷?!?/br> 游淼上前,拿起兵符,趙超笑笑,說:“民為重,社稷次之,君為輕,去罷,等你們的戰(zhàn)報?!?/br> 游淼如釋重負,拿起兵符,轉(zhuǎn)身奔出皇宮,翻身上馬快馬加鞭,沖進兵部,平奚仍在夜戰(zhàn),一見游淼便道:“你先生打過招呼,都備好了。” 游淼取了文令與監(jiān)軍印,平奚問道:“誰監(jiān)軍?” “我?!庇雾档溃骸巴砩暇鸵l(fā)兵,我現(xiàn)在去東營了。” 平奚笑道:“打勝仗回來。” 游淼道:“明日朝上群臣有議,你記得幫我頂住?!?/br> 平奚:“自然的!” 游淼一身皮甲,快馬加鞭穿過皇城,抵達東營。李治鋒正等在營外,狂風(fēng)越來越大,兵士連夜出城,游淼一路通關(guān),開城門,揚州駐軍一夜間去了七成,趕往沛縣,與聶丹的部隊匯合。 風(fēng)越來越大,孫輿站在院中,負手望向夜空。 一名給事中上前道:“先生,明日的奏本已整理好了。” 孫輿轉(zhuǎn)身道:“明日稱病,不上朝?!?/br> 那給事中一愕,孫輿回房。 茂縣外千里平原,李治鋒縱馬疾奔,狂風(fēng)大作,游淼頂著風(fēng),朝李治鋒喊道:“怎么風(fēng)這么大了!” 李治鋒喊道:“有臺風(fēng)要來了!” 游淼這才知道,原來聶丹早就準備好了的,李治鋒麾下六千兵馬,連夜急行軍趕往沛縣,一路頂著風(fēng)往東,凌晨時已是天昏地暗,風(fēng)雨大作,聶丹率領(lǐng)一萬人等在城外,與他們匯合。 所有士兵都換上了近二十斤的精鐵戰(zhàn)甲,沉重的馬蹄聲猶如死神一般繞過虎咆河,分散后于四面八方接近韃靼人主營。 “散——列隊!”聶丹怒吼。 八桿戰(zhàn)旗各率兩千人散向大地。 蒼天晦暗,狂風(fēng)咆哮,沛縣再朝東走,東河平原的近海下游河水水位暴漲,挾著臺風(fēng)之威卷向陸地。游淼不得不佩服聶丹,為將者,天時地利人和,除了他,這百年中無人再能稱為戰(zhàn)神。 韃靼人的營帳位于東河以北,北蠻從未見過近海處的臺風(fēng),當即一片混亂,狂風(fēng)與暴雨一陣陣地卷來,簡直要掀翻整個大地。火把盡數(shù)熄滅,風(fēng)雨中,聶丹與李治鋒的兩隊天啟騎兵呈現(xiàn)陰陽兩環(huán),無聲無息地旋轉(zhuǎn),包圍了韃靼大營。 方圓百里一片黑暗,游淼心里砰砰地跳,他甚至聽得見韃靼人的叫喊聲于狂風(fēng)中傳來,布制營帳被颶風(fēng)掀起,卷向天空。韃靼士兵紛紛出來加固營帳,于海邊登陸的颶風(fēng)速度越來越快,卷向平原。 游淼不由得驚心動魄,小時候雖住江南,卻也從未見過如此瘋狂的臺風(fēng),臺風(fēng)在海邊登陸后入陸地,穿過山脈便會減弱。然而韃靼人駐營此處,卻是正當封口,有狂風(fēng)之助,己方剎那間士氣大振。 聶丹吼道:“殺——!” 那聲音頃刻間淹沒在風(fēng)里,天啟戰(zhàn)馬與人都穿上了鐵甲,上萬人從四面八方現(xiàn)身,沖向韃靼大營,韃靼人的營地布防已被狂風(fēng)吹得一片混亂,拒馬的木刺在平原上翻滾,而狂風(fēng)所淹沒的馬蹄聲,令大地陣陣震蕩。 “殺——”李治鋒喝道。 鐵甲騎一沖,韃靼營地登時大潰,狂風(fēng)中分不清東南西北,韃兵紛紛上馬,卻在颶風(fēng)里被吹得無法迎敵,聶丹訓(xùn)練多時的戰(zhàn)陣就等著這一刻,沖散了營地后與李治鋒匯合,雙方交匯殺過。 韃靼全軍大敗,營布飛向天空,游淼駐馬虎咆河高地,看著眼前這一幕,一時間震撼得說不出半句話來。 那仿佛是一個席卷整個神州的祭禮,猶如遠古傳說中的天罰,天啟軍戰(zhàn)鎧加身,仿若神兵降世,頃刻間就將韃靼兵殺得潰不成軍。鐵騎碾壓之處,到處都是爆開的鮮血,染血的碎布在黑暗的群山中,于天際降下的神怒里旋轉(zhuǎn)著沖向天際。 茂縣狂風(fēng)暴雨大作,風(fēng)雨如晦,趙超在廊前負手而立,一夜未眠。 黎明時分,一名宮人低聲提醒道:“陛下,該早朝了?!?/br> 趙超點頭。 游淼的眼中映出尸骸遍地的東河,韃靼逃兵散入山嶺,李治鋒所率騎兵回到己方據(jù)點,過一個便卸下一身鐵甲,緊接著沿著東河沖向上游,追殺韃靼逃兵。 “我們贏了——!”有兵士大吼道。 “韃子滾出中原!”又有人怒吼道。 積壓了許久的怒氣與血仇,終于在這一刻盡數(shù)宣泄出來,天啟軍毫不留情地斬殺韃靼逃兵,聲音一傳十十傳百,在颶風(fēng)中擴散開去,山呼海嘯,震撼著整個大地。 “還早……”游淼喃喃道:“真正的戰(zhàn)斗,現(xiàn)在才開始,快,回茂城去!” 游淼回到茂城時已是過午,天空仍然灰蒙蒙的,東河的信報接二連三進城來,流水般送上軍報,一進茂城便有士兵攔住。 “征北軍監(jiān)軍!”游淼大聲道。 “游大人!”那人卻是兵部侍郎,大聲道:“平尚書請游大人入朝!” 早朝還未散?游淼本想回政事堂先朝孫輿稟告,卻被平奚的手下先一步截住,便只得催馬前往皇宮太和殿。 朝上此刻已經(jīng)吵翻了天,孫輿不上朝,眾文官吵得快要打起來,監(jiān)察御史更是怒指平奚等人輕率行軍,必將招致大禍。 趙超嘴角帶著冷笑坐在皇位上,御史罵歸罵,卻是不敢去惹趙超的,只得指桑罵槐地斥責(zé)平奚。 “平大人!”御史道:“沒有陛下的兵符,你擅自調(diào)兵出城!揚州城內(nèi)兵力唯剩不足三千,一旦出了事,誰來負責(zé)?!” 一群大臣嚷嚷著要治平奚的罪,游淼則快馬加鞭先到午門,再進大殿,快步奔上。 “報——”游淼朗聲道,眾人還未回過神,只見游淼武官裝束,一陣風(fēng)沖進殿內(nèi),朝太和殿上單膝一跪。 “我軍大捷!征北將軍與虎威將軍聯(lián)手,于東河北岸盡殲韃靼軍,韃靼兵馬全軍覆沒!” 176、卷四 減字木蘭花 殿上落針可聞。 趙超等了一早上,等的就是這一句,冷笑道:“退朝?!闭f畢起身離開,群臣盡數(shù)無語,平奚抹了把汗,扶著柱子,半天說不出話來。 一場風(fēng)波就此結(jié)束,當天風(fēng)勢漸小,卻仍攜著驟雨,一陣一陣的,游淼回來后倚在廊前,半睡半醒地看天,等候李治鋒歸來。 當天黃昏,一名兵士前來報信,說是李治鋒已收兵回守揚州,夜半才能抵達,讓游淼不須擔(dān)心,聶丹則乘勝追擊,收復(fù)流北,蘇南以東的四百里地。這是天啟自南逃以來所獲得的最大勝績,當夜全城張燈結(jié)彩,迎接揚州兵防歸來。 翌日,臺風(fēng)離去,政務(wù)堂的文簡堆成了山,蘇南收復(fù),六部同時送上奏報,統(tǒng)計百姓人數(shù),而臺風(fēng)一來,沿海則忙著申報災(zāi)情,游淼坐下時,簡直要哭了。 “還不是你自己惹出來的?”孫輿難得地會和游淼開玩笑,游淼哭笑不得,答道:“先生,這可是你惹出來的,不是我……” “胡扯?!睂O輿吹胡子瞪眼,像極了老頑童一般:“先生一連病了這些天?哪還有空去打仗?” “好好好?!庇雾惦y得地也沒個正形一回,哄小孩般朝孫輿道:“都是學(xué)生惹出來的……” 孫輿捋須莞爾道:“知道就好,這些天里,你便自己收拾罷。” 游淼當即傻眼了。 孫輿還當真不管了,拂袖而去,游淼無語至極,從趙超歸來,五月沛縣之戰(zhàn),登基為帝,再派聶丹與李治鋒出征,收復(fù)流州全境,一著接著一著,孫輿當真是做得滴水不漏。 然而游淼不得不承認,自己也成了孫輿手中至關(guān)重要的一步棋。朝中大臣最驚慌的莫過于害怕韃靼人打回來,然而局勢就如孫輿所料,韃靼兵敗逃后,匈奴軍與氐人從東西兩地合圍,與韃靼軍各占一地,誰也不開戰(zhàn)。什么都沒有發(fā)生。 游淼知道此刻的賀沫帖兒一定恨得他們牙癢,但迫于形勢無法再戰(zhàn),然而這筆賬,賀沫帖兒心里必定記得。那是韃靼人的天性,當初他們逃出了大安城,賀沫帖兒不惜動用親衛(wèi)隊直追千里也要把他們抓回來。 那么下一步是什么?派人與韃靼談判,接回二帝? 游淼相信孫輿一定有自己的安排,但他仍不得不憂心趙超,若有一天,孫輿與趙超站在兩個不同的陣營,自己該如何站隊? 孫輿自打第一次問過游淼,便再不提這事,游淼也只得按下不提。而東河一戰(zhàn)大捷后,李治鋒霎時成為了家喻戶曉的英雄,揚州百姓更將他冠以“鐵甲狼”之名。將東河戰(zhàn)役的過程描述得繪聲繪色,揚州,蘇州,茂縣,茶館內(nèi),酒肆中,街頭巷尾,都在議論李治鋒。 “你可是出名了?!庇雾敌χf。 李治鋒卻是微蹙著眉頭,答道:“我不明白?!?/br> “什么?”游淼抬頭看他。 秋天來到,傍晚時分,火燒云滿布天際,游淼與李治鋒并肩坐在揚州河邊,河里水位已低了不少,有的地方甚至現(xiàn)出泥淖。游淼看著李治鋒,只覺他成熟了不少。 五年前他們第一次見面時,游淼才十五歲,那時的李治鋒一身落魄,雖瘦削兇狠,卻依稀帶著點傲氣。而如今與游淼在一起時,李治鋒卻也成長了許多。他完成了從一頭雛狼到成狼的轉(zhuǎn)變,面容帶著少許征戰(zhàn)得來的堅毅之氣,讓人覺得說不出的可靠。 游淼靜靜注視著他,看他的那種目光,李治鋒說:“怎么?” 游淼說:“你也和從前不一樣了?!?/br> 李治鋒沒有回答,只是一手摟著游淼,在他的臉上親了親,游淼明白了他的眼神,同樣的眼神,他還在聶丹眼中看到過。 那是千錘百煉,身經(jīng)百戰(zhàn)的一種勇氣與堅定。但李治鋒仿佛有什么心思,一直甚憂慮。 游淼問:“你不明白什么?” “我不明白?!崩钪武h道:“籌備這一戰(zhàn)的是大哥,但功勞最后都歸于我?!?/br> 游淼莞爾道:“他既要把功勞給你,你領(lǐng)著就是了,你不是把他當自己人么?他當然也把你當自己人,你有什么好墨跡的?” “對他不公平。”李治鋒說。 游淼說:“沒有什么公平不公平的,他已經(jīng)到頂了,再立功勞,日子不好過?!?/br> 李治鋒:“?” 游淼知道李治鋒又鉆牛角尖了,要詳細給李治鋒解釋,個中內(nèi)容,權(quán)謀算計,又實在復(fù)雜得很,只得說:“我們漢人的彎彎繞繞,你別管了,包我身上就行。” 李治鋒欣然點頭,拿著一包炸魚,讓游淼拈去吃,黃昏美景,淺河上波光粼粼,手邊還有兩杯小酒。游淼聽了李治鋒的話,忽然心底莫名就生出點不安來,朝廷中人與人的傾軋是免不了的。 聶丹要提攜李治鋒,一半有彼此確實是知己之意,另一半,則是李治鋒有能力堪當將才。聶丹這人,平日眼高于頂,看不上的連話也不會多說半句,才導(dǎo)致在朝中得罪了一群文臣。 聶丹看得起李治鋒,便是彼此旗鼓相當,惺惺相惜之意,如今的天啟已是千金易得,一將難求。聶丹與李治鋒若是對手,說不定會打個天昏地暗,如今兩將同事一朝,是何等幸事? 李治鋒一嶄露頭角,朝廷不少人便開始警覺,以游淼對這群人的了解,多半就要開始找李治鋒麻煩了。 “又在想什么?”李治鋒問,用手指舒開游淼擰著的眉毛。 游淼回過神,沒有告訴李治鋒自己的擔(dān)憂,只答道:“想收成的事?!?/br> 李治鋒道:“難得有三天假,明天就回山莊去吧?!?/br> 游淼笑道:“晚上就回去,想家了?!?/br> 李治鋒道:“等我一會就來?!?/br> 李治鋒起身回營,游淼便自顧自在河邊坐著,天色漸晚,李治鋒等到最后一隊巡邏兵歸城,前去將防務(wù)安排好,便回來策馬帶著游淼回山莊去。 武徽元年,天下大旱。 游淼與李治鋒趁著黃昏的天光出了揚州,長期在政事堂中看公文,這場延續(xù)了三個月的大旱導(dǎo)致江南顆粒無收,除卻幾場寥寥陣雨,作物都被曬得枯萎,土地龜裂。 ————————————————————————————————————————————— 勞動節(jié)假期都玩HIGH了木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