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世為王_分節(jié)閱讀_87
一語出,文武百官大嘩,游淼心中好笑,李治鋒極少上朝,每次上朝也都是站在武官末尾之處不吭聲。不料今天會說出這等話。 “陛下。”黃桐又上前一步,躬身道:“此事絕不可貿(mào)然行動,今年自五月起至今,便未曾下過一場雨,若再出兵攻打韃靼人,果不能速決,曠日持久,將生出變數(shù)?!?/br> 趙超望向?qū)O輿,孫輿嘆了口氣,不做聲,趙超又看游淼。 聶丹眉頭緊蹙,一時間朝堂上無人吭聲。 “韃靼不會反擊?!庇雾岛鋈婚_口道。 孫輿看游淼,有點意外,瞇起眼睛,輕輕搖頭,游淼知道孫輿是在警告自己,此刻他朝趙超進言,便無異于以整個政事堂的立場表態(tài)。游淼心中有數(shù),點了點頭。 “何出此言?”趙超問游淼,卻盯著孫輿,孫輿瞇起眼,坐在元老的御賜座椅上,似是閉目入定養(yǎng)神。 游淼也知道孫輿這個態(tài)度,算是默許了自己在沒有與他溝通的情況下,直接進言,便旁的都不管了,直接朝眾臣說:“咱們先看看地圖?!?/br> 內(nèi)侍取出地圖,展開,上面是流州,蘇州一帶的地圖,以及胡族割據(jù)的情況。 “五胡之間不合已久?!庇雾档溃骸案髯鍎萘ハ嘀坪?,形成與韃靼相抗,卻又相協(xié)的局面。” 沒有人說話,都看著游淼。 游淼又道:“五月沛縣一戰(zhàn),鮮卑部破,胡族兵力遭到重創(chuàng),其余四支隊伍現(xiàn)在想必也明白事實——入侵中原容易,但在咱們有準(zhǔn)備的情況下,要打過長江,就很難了?!?/br> 聶丹插口道:“事實胡人也未進過中原,五胡戰(zhàn)力實際上不足懼,真正難對付的,是韃靼人?!?/br> “對?!庇雾档溃骸艾F(xiàn)在氐、匈奴兩部占領(lǐng)流州以北及蘇州地段,韃靼人派來先鋒部隊,大軍卻遲遲未動,賀沫帖兒駐軍此處,各位大人,覺得他在做什么?” 游淼問完這句,掃視群臣一眼,發(fā)現(xiàn)有的人心里明白,有的人不明白。如御史大夫,翰林院等一眾官員,是不明白的。而李治鋒、趙超與孫輿,聶丹等,甚至李延,都是心知肚明的,只是都沒人說出口。 “在和匈奴人談判?!崩钛拥?。 “正是如此。”游淼道。 “這只是一個猜測?!壁w超說:“我們情報不足,誰也不知道是否就像聶將軍分析的情況。” 游淼道:“陛下總要賭上一把的。關(guān)乎國運,從來就沒有十成的把握,瞻前顧后,只會錯失良機?!?/br> 趙超的臉色變得不太好看,游淼卻又不客氣地說:“若情況真如我們所推測,賀沫帖兒要和匈奴達成新的同盟,利用鮮卑部敗亡后,趁此五胡內(nèi)部的動蕩,一統(tǒng)塞外胡族,那么他要做的事情就有很多?!?/br> “假設(shè)!”游淼又強調(diào)道:“假設(shè)賀沫帖兒正在談判時,自己的大軍在東河受到咱們的突襲而全軍覆沒,首先,匈奴會怎么想?” “其次:賀沫帖兒會如何做?”游淼又道。 在場又靜了下來,游淼朝孫輿點頭,站了回去,游淼知道自己說話根本不用說完,只需留給眾人去判斷——匈奴的反應(yīng)必定是嘲笑丟盔棄甲的賀沫帖兒,不會再與賀沫帖兒聯(lián)盟。 而賀沫帖兒將一怒北上,調(diào)集軍隊,攻擊江南。 但長江以北是胡人的地盤,賀沫帖兒若想從中原南下大戰(zhàn),就勢必要與余下的四大胡族達成同盟。于是這又回到了最初的問題——賀沫帖兒的大軍根本就過不來。 174、卷四 減字木蘭花 漢人在此刻偷襲,將攪亂五胡與韃靼之間微妙的平衡,這也是聶丹進攻沛縣以前,孫輿便設(shè)下的一連串布局。 “散朝罷?!壁w超似有點煩躁:“明日再議。” 聶丹勃然大怒道:“陛下!不能再拖下去了!何以如此優(yōu)柔寡斷?!” “散朝!”趙超也怒了,喝道。 聶丹臉色陰沉,轉(zhuǎn)身出殿,沉悶而凝滯的空氣中,帶著他令人壓抑的步伐聲。 趙超離朝,眾臣紛紛下了早朝,天陰沉沉的,悶得游淼心情煩躁,但這陰云預(yù)兆著一件事——要下雨了。起碼大旱不會持續(xù)下去。 游淼站在午門外等李治鋒,好半晌后李治鋒才出來,找到游淼時便問:“他為什么不出兵?大哥都安排好了?!?/br> 游淼噓了聲,一拉李治鋒,兩人離開午門,游淼和李治鋒小聲交談時,突見李延在遠處看著他,神情復(fù)雜,目光中頗有深意。 “現(xiàn)在出兵太快了?!庇雾嫡f:“你沒看先生也沒吭聲么?正常狀況,今天應(yīng)該是他來啟奏,但他沒有說,就是不贊成現(xiàn)在打?!?/br> 李治鋒蹙眉道:“為什么?” 游淼道:“不清楚?!?/br> 李治鋒眉頭深鎖,游淼看著他,兩人靜靜對望,游淼忽然笑了起來,跟李治鋒有什么好瞞的? “打完這場仗?!庇雾等鐚嵉溃骸案窬志蜁l(fā)生變化?!?/br> 李治鋒更茫然了,蹙眉不解。 游淼先前不想給李治鋒解釋得太明白,是怕他對趙超的心機而多想,但如今此事已到臺面上,他不得不說。 “你和聶大哥帶兵出去?!庇雾到忉尩溃骸按蛄藙僬蹋乱徊?,朝中就必定要求與韃靼談判?!?/br> 李治鋒道:“那不是正好?” 游淼看著李治鋒,說:“談判,就必然要讓他們把皇帝、太上皇放回來,二帝只要有一個歸來,他就當(dāng)不了皇帝了,好不容易穩(wěn)下來的朝廷,又要重新洗牌。” 李治鋒看那樣子顯然是甚窩火。 “你們漢人怎么……”李治鋒簡直是無話可說了。 游淼嘲笑道:“你現(xiàn)在不也是漢人了。嫁雞隨雞嫁狗隨狗……” 李治鋒:“……” 游淼:“你先回去罷!哎!總算要下雨了,悶得我頭暈?zāi)X脹,昨天晚上也沒睡好?!?/br> 李治鋒:“上馬,帶你去逛逛。” 離開皇宮,游淼心里說不出的煩躁,被李治鋒騎馬帶著,在城里逛了一圈,游淼抱著李治鋒的腰,忽然說:“我想家了?!?/br> 李治鋒問:“回家去?” 游淼確實很想回山莊,但現(xiàn)在出兵之事懸而未決,在政事堂待了將近兩個月,居然也沒官假。這樣下去怎么得了?非得一輩子悶死在這里了。 李治鋒道:“我去朝你先生說,帶你回家住幾天?!?/br> 游淼蹙眉道:“那發(fā)兵的事怎么辦?” 李治鋒反問:“你看老三樣子,像是要發(fā)兵的么?” 游淼反倒笑了起來,說:“那行,走罷,問問先生意思?!?/br> 李治鋒縱馬穿過長巷,回到政事堂內(nèi),兩人下馬進去,游淼進去找孫輿,卻發(fā)現(xiàn)后院里坐著聶丹。 李治鋒眉頭一動,蹙眉道:“大哥?” 聶丹示意不要多說,緩緩點頭。 孫輿則坐在另一張搖椅上,閉著眼睛,沉吟不語。 游淼一看就知道,聶丹是來找孫輿的,想取得他的支持。 “太快了?!睂O輿道:“聶將軍。老夫也未曾預(yù)料到是此局面。” “賀沫帖兒的野心比我們事先所想的大,也更心急。”聶丹蹙眉道:“這是最合適的時機了?!?/br> 游淼到桌前坐下,孫輿睜開雙眼,朝游淼說。 “聶將軍求助,你,能說服陛下發(fā)兵么?” 游淼眉頭深鎖,一時間所有人都盯著他。 游淼嘆了口氣,要怎么說服?這里面牽涉的問題實在太多,他沒有回答,孫輿便猜到游淼心事。 聶丹道:“不行也無妨,我今日出城,明日與虎威將軍兵分兩路,按原訂計劃出兵,夜襲東河縣……” 孫輿色變道:“不可!新帝初涉兵政,你怎可擅自出兵?” 數(shù)人又不吭聲了。孫輿想了又想,說:“罷了罷了,還是老夫親自去一趟罷?!?/br> “先生,我去吧?!庇雾嫡f。 孫輿笑了笑,目露贊賞之色。 孫輿:“你有把握?” 游淼本無把握,但他知道,自己這時候無論如何也得上了,硬著頭皮也要上,趙超是知道孫輿意思的,是游淼去還是孫輿去,本質(zhì)上并無區(qū)別。 聶丹道:“那么我與李治鋒便前去準(zhǔn)備?!?/br> 游淼一怔道:“這么快?” 聶丹點頭,說:“走!” 李治鋒起身,游淼馬上道:“等等!先帶我去軍營一趟?!?/br> 當(dāng)天夜晚,皇宮仁德殿內(nèi)點著燈火,趙超看著奏本,御案上擺放著兵符,趙超一聲不吭,宮人前來稟報,政事堂給事中游淼求見。 趙超說:“告訴他,朕知道他要做什么,但朕還沒想好,讓他明天早上再來?!?/br> 宮人道:“游大人說,若陛下不見,他便在殿外等著?!?/br> 趙超一聽又頭疼起來,說:“宣宣宣……讓他進來罷?!?/br> 宮人便躬身退出,少頃游淼進來了,趙超一見游淼,卻是一怔。 游淼一身戎裝,皮甲加身,進殿時解下長劍,交給侍衛(wèi)。 趙超蹙眉道:“你做什么?” 游淼答道:“我來求你一件事,讓我去為枉死的太學(xué)先生,和橫死的中原百姓報仇?!?/br> 趙超深吸一口氣,打量游淼。 外面呼啦啦風(fēng)聲起,新栽的竹子被吹得瘋狂搖動,風(fēng)聲此起彼伏,猶如暗夜中凄厲呼號的怨魂。 游淼道:“三殿下!” 游淼雙眼通紅,上前一步,看著趙超。 游淼:“我知道你在想什么?!?/br> 趙超疲憊嘆了口氣:“我也知道,你知道我在想什么。” 游淼蹙眉道:“現(xiàn)在是最好的機會,三哥,大哥已盡數(shù)準(zhǔn)備好,你想安守一隅,還是光復(fù)江山?” 趙超怒道:“可你能確保接下來會發(fā)生什么!” 游淼道:“不管發(fā)生什么,我都會站在你這一邊,讓我們出戰(zhàn)。兵已備齊,只等你發(fā)出兵符,聶大哥與李治鋒就會開戰(zhàn)……一旦錯過,我們就或許再沒有機會了?!?/br> 175、卷四 減字木蘭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