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節(jié)
“結(jié)果我才知道,是我想多了?!?/br> 聞萍兒苦笑了聲。 “我一個養(yǎng)女,素來與兄長關(guān)系并不親近。我何德何能,能威脅到兄長呢?” “是我把自己的地位看得太重了。還好,人家替我打破了我的幻想?!?/br> 柳安安心亂如麻。 不是為了威脅聞君和,那是為了什么? 聞萍兒與鎮(zhèn)南王府素來沒有任何聯(lián)系?。?/br> 柳安安:“……他們抓你,到底為了什么?” 聞萍兒卻沉默了。 半響,她轉(zhuǎn)而問道。 “你和鎮(zhèn)南王,關(guān)系可好?” 柳安安不知道該怎么回答,半響,說道:“義兄只是義兄,我從小與義兄見得少,說來比尋常人家的堂兄弟關(guān)系要淡一些吧?!?/br> “你這么說,我都不知道該不該信。” 聞萍兒低語:“可是我知道,你該是不會騙我的。我該信你的?!?/br> 柳安安有些猶豫。 難道說,聞萍兒被抓是因為她? 為什么? 總不能是因為她和聞萍兒之間的那點小摩擦,讓義兄出手幫她教訓(xùn)人吧? 不可能的。 絕對不可能。 義兄從來都不會在意這種事,更不要提,他現(xiàn)在一門心思都撲在造反上,絕對不會在這種事情上浪費時間和精力。 “我倒是羨慕你。” 聞萍兒嘆了口氣。 “同樣是養(yǎng)女,你的義兄和我的義兄相比,你的義兄更疼你。” “你說,為什么好事都讓你一個人占盡了呢?” “你是聞家的親女兒,出身高貴。還是鎮(zhèn)南王府養(yǎng)大的,剛及笄,就嫁給了陛下。雖然只是一個美人,可是后宮中沒有別的妃嬪,你受著陛下獨寵?!?/br> 聞萍兒越說越困惑。 “為什么我就不行呢?我也是養(yǎng)女,可是我要小心討好祖母,小心討好二嬸,還要討好堂兄們,就算如此,除了祖母偏愛我兩分,二嬸見了我,每次都還要問我是誰。堂兄們甚至與我不曾多說過幾句話。在聞家,我連個說話人都沒有?!?/br> 柳安安語塞:“……” “你是不是很想知道我為什么這么多天下來,身子變得這么脆弱不得了吧。” 聞萍兒不需要柳安安的回答,她只是近乎自言自語地說:“鎮(zhèn)南王府的人綁了我,把我關(guān)在地牢里,對我用刑,打我,凍著我,不讓我不讓我喝,還給我喂藥?!?/br> “那個瘋子還想把我淹在水里弄死,我那天真的差點就死掉了,我昏迷過去時,他才松手,說我雖然是個廢物,到底還有一點用,先不殺我……” 聞萍兒越說語速越快:“我當(dāng)時哭著求他,無論什么可以利用的我都可以,不要殺我,放了我。我什么都不會說出去的?!?/br> “很丟人吧,我也是聞家養(yǎng)大的女兒,可是我那個時候,卻怕疼,怕死,在叛軍的面前跪著求饒?!?/br> 聞萍兒死死咬著下唇,血順著她的唇流了下來。 柳安安心中嘆了口氣,有一股氣堵在她心頭,讓人悶得慌。 她什么都說不得。 她沒有遭遇那個場景,沒有被人險些殺害,不知道當(dāng)時聞萍兒心中的恐懼,她什么都說不得。 只能笨拙地說一句:“別怕啊,已經(jīng)過去了。” “沒有過去?!?/br> 聞萍兒搖搖頭,她抬手抱緊自己,整個人都不安。 “我無時不刻不覺著,我在被打,我馬上就要死了。他們要殺了我,要把我切成片。我不敢閉眼睛,不敢睡覺,做夢都是那間地牢,燒紅了的烙鐵……” 柳安安聽不下去了,別過頭去。 怎么會如此,為什么要這么對待一個十五歲的女孩! 將一個剛剛成婚的少女從新婚之夜騙走,關(guān)在地牢無盡折磨。 這些人,真的是鎮(zhèn)南王府嗎? 真的是那個她長大的地方,她一直信賴的家人,做出來的事情嗎? 她回眸看了眼聞萍兒。 消瘦的聞萍兒,蒼白得臉,沒有血色的唇,還有她漆黑失去光澤的眸子。 她原來被折磨了那么多天,難怪身子虛弱成這樣。 柳安安心里也難受。 “沒事了,萍兒,你已經(jīng)逃出來了?!?/br> 柳安安一愣。 等等,聞萍兒是自己逃出來的嗎? 聞萍兒低著頭。 “……我沒有逃出來,我一直都在地牢里。” 柳安安微微睜大眼。 “他放了我?!?/br> 聞萍兒苦笑。 “我一點用都沒有,我根本不能從他們手中自己逃走,哪怕放了我,我連路都走不穩(wěn)?!?/br> “我是不是個廢人?” 柳安安搖頭。 “別這么說……” 任何一個小小年紀(jì)的少女遇上這種事,都會嚇破了膽,身心受挫。 “你會回聞家吧。” 聞萍兒忽地又換了一個話題。 牛頭不對馬嘴。 “你想回聞家嗎?” 柳安安只能看出這個時候的聞萍兒狀態(tài)很差,她順著她說:“想的。” 聞萍兒終于笑了。 “我給你說,我住得院子外面,種了一大片的迎春花。我可喜歡了。一到春天的時候,嫩黃嫩黃地,看著就舒服?!?/br> “我院子外頭還有一顆桃樹,春天有桃花,快到夏日的時候,就能吃桃子了。我小的時候,經(jīng)常讓嬤嬤帶著我去摘桃兒吃??商鹆恕!?/br> 聞萍兒說著,笑得很開心。 “祖母的院子里,有一棵常青松,長得特別大,我喜歡在下面打盹兒?!?/br> “兄長的院子我沒有去過,我只知道他院子外頭,空空的,要什么沒有什么,兄長什么都不種,他嫌懶得看?!?/br> 柳安安也跟著勾起唇角。 “很有趣?!?/br> “是啊,”聞萍兒又興致勃勃說道,“我快出嫁的時候,二嬸也幫著我繡嫁妝。但是二嬸不會女紅,她繡了一條帕子,繡了兩個月,帕子上全是線頭?!?/br> 柳安安也跟著笑出了聲。 “我悄悄告訴你,你不要告訴別人啊?!?/br> 聞萍兒笑著時,臉上有了一絲紅暈,多了那么一點點的鮮活。 “我夫君,相見時,不是我第一次見他。我去歲就見過他了。去歲春天,我跟著三郡主去踏青,他跟他的同窗,偶然遇上過。” “下雨了,他遞了一把傘給我?!?/br> 聞萍兒笑著說:“我當(dāng)時戴著帷帽,他不知道我是誰。但是我記得他呢?!?/br> 柳安安聽著聽著,忽地覺著有些不對。 為什么聞萍兒說話的感覺,總讓她心里跳得快? “那你跟我回去,先去聞家,然后讓你夫君來接你?!?/br> “不啦?!?/br> 聞萍兒搖了搖頭。 “我回不去了?!?/br> 柳安安心中一沉。 “我好后悔,為什么當(dāng)時那么沖動,”聞萍兒笑著笑著,眼淚掉了下來,“如果我沒有偷跑,我這會兒,應(yīng)該跟我夫君在一起。” “可是現(xiàn)在說什么都遲了,外面說我說的很過分吧?!?/br> 聞萍兒到底是在高門長大的,那些事情她太清楚了,一點仕女出點什么問題,都會被傳得滿城風(fēng)雨。 柳安安卻騙她。 “沒有,都按下來了。你夫君也在找你,但是他找的很低調(diào)。沒讓人知道?!?/br> “他果然是個好人?!?/br> 聞萍兒抹了抹眼淚,低下頭。 “可惜,遇上我?!?/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