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難為_分節(jié)閱讀_83
錢家在江南的聲望,那真是舉足輕重。 如今,何歡睡了錢家守節(jié)的節(jié)婦,且節(jié)婦尋了死……這件事會有什么后果,林永裳都不敢想像。 錢永道雖然非官身,不過錢家在外為官的子弟大有人在。哪怕沒什么高官,可是這家人的積淀在這兒。且錢永道一生治學(xué),桃李天下,不知多少官員就出自他的門下。 最著名的,徐相徐叁徐尚書。 當年徐尚書靈動非常,念書舉一反三,錢永道惜之愛之,收他在門下。天下皆知,徐相乃錢永道的得意門生。 徐叁出生后十年都不能入族譜兒,還是錢永道幫的忙,使得徐叁有名有姓的添于族譜兒。及至后日,徐叁連中三元,乃至徐叁在婚姻上與家族的對立,錢永道在其中都起了不小的作用。 這樣的人家兒,這樣的名望。 何歡竟然睡了錢家的節(jié)婦,林永裳都覺得眼前漆黑,幾乎看不到什么希望。 何千山更是恨不能直接宰了逆子! 在此焦頭爛額之際,徐盈玉與張?zhí)t(yī)帶著衛(wèi)太后的懿旨到了揚州。 這二位也是欽差。 衛(wèi)太后的懿旨很簡單,無非就是讓總督衙門幫著籌建善仁堂之事。林永裳義不容辭,只是有一樁難事,徐盈玉與張?zhí)t(yī)住哪兒。 若來的都是男人,直接總督府或者驛館都可以安排。 可徐盈玉是個女人,而且又帶了一堆女人來,實在不好安排。 林永裳知曉徐盈玉老家即在揚州,嫡親的祖父祖母都在呢。林永裳試探的問,“不知徐大人打算在哪里落腳?若有用得著林某的地方,徐大人千萬不要客氣?!边@年頭兒,對著女人都得叫大人了。林永裳稍微理解為何有男人會深更半夜的揣著菜刀的去行刺吳婉與徐盈玉了。對著女人喊大人的滋味兒真不大好受。 徐盈玉只作不曉林永裳話中意,道,“自然是張?zhí)t(yī)住哪兒,我住哪兒了?!?/br> 林永裳笑道,“我聽說徐大人出身揚州,徐大人祖父母俱在揚州,若是徐大人欲在祖父母跟前盡孝,本官亦非不通情理之人?!?/br> 徐盈玉聽到林永裳三番五次的想攆她去本家,便心有不爽,面兒上仍極是有禮,柔聲道,“自來是先盡忠再盡孝的,本官前來,是奉太后之命籌建善仁堂。我對揚州人生地不熟,多有要林大人相幫之處。我若是住到本家,難免不便。當然,若是林大人不預(yù)我住在總督府,我出去租家客棧也是一樣的,必不使林大人為難。” 林永裳受了徐盈玉擠兌,忙道,“本官怎會有此心。本官這就吩咐下人為徐大人張?zhí)t(yī)收拾院子?!?/br> “麻煩林大人了。”徐盈玉大大方方的打量了林永裳一眼,心想,瞧著挺俊秀的人,腦子卻這樣的死板,真是白瞎了這幅好相貌。 徐盈玉想起沈拙言相托之事,便道,“令甥有信交于我,命我轉(zhuǎn)呈林大人。現(xiàn)在東西雜亂,待收拾停當,我再命人給林大人送去?!?/br> 說到沈拙言,林永裳便有幾分掛牽,顧不得避嫌,問道,“原來徐大人與我那不成器的外甥也認識?!?/br> “偶爾見過幾面?!毙煊耠m然有幾分看不上林永裳,不過她自視心胸開闊,并不與林永裳計較,主動告知沈拙言的消息,道,“令甥一切安好,林大人不必掛牽?!?/br> 雖然只是一句套話,林永裳無端的放了心。 說了一時話,大家便各自告別休息。 徐盈玉車馬勞頓,也有幾分乏倦,故而并未推辭。 徐盈玉張?zhí)t(yī)畢竟是衛(wèi)太后的欽差,林永裳人情世故也是通的?;噬系臍J差可以怠慢,皇太后的欽差可是怠慢不得的。 何況,這位徐姑娘瞧著真不是善茬。 林永裳不喜與女子打交道,尤其是難纏的女子。 可是不論這女人再如何難纏,太后欽差初到,林永裳得擺酒以示歡迎,接風(fēng)洗塵。 徐盈玉是嬌貴的大家小姐,長途車馬疲憊,身子一挨床便睡過去了。至晚間,因有總督府的晚宴,丫環(huán)荷花才叫醒了自家姑娘。 徐盈玉仍覺得身子發(fā)酸的緊,只是眼下應(yīng)酬,又不能不去。嘆一聲,起來梳妝。 徐盈玉是一位有著相當美貌的女子。 女兒肖父,當年徐尚書就是有名的俊雅公子。 徐盈玉受父親的影響頗深,不論舉止抑或形容,皆有幾分徐叁的氣質(zhì)。當然,這叫林永裳瞧著頗是別扭,有種徐相靈魂永存的感覺。 這也只是林永裳單方面的感覺而已。 在林永裳看來,沒見過世面的毛頭小子諸如范維馮秩,就很為徐盈玉的美貌微驚。 范維馮秩并非沒有見過世界的人,相反,他們自認為見過世界上最彪悍的女人——寧國長公主明淇殿下。 明淇不但位高權(quán)重,相貌也是俊眼眉飛,漂亮的極是霸道。 在范維馮秩的觀念里,有本事有勇氣直接跟丈夫和離的女人,雖然不能與明淇相比,可是相較也不遠了。 不成想徐盈玉是這樣一位溫柔秀麗的女子。 包括徐盈玉說話時的語氣,都帶著女子的溫柔和悅。 范維聽說徐盈玉來主持籌建善仁堂之事,便道,“善仁堂于百姓百利無一害,徐大人若是看中了哪個地段兒,只管說來。” 徐盈玉淺笑,“少不得要麻煩范大人的。我對揚州并不熟悉,還得靠張?zhí)t(yī)的指點。” 徐盈玉雖然是主要交差,不過她總會在適當?shù)臅r候突出張?zhí)t(yī)的位置。哪怕張?zhí)t(yī)對人情世故并不太了解,可是也明白徐盈玉的善意。再加上一路同行,張?zhí)t(yī)對徐盈玉頗有幾分對晚輩的喜愛。 張?zhí)t(yī)是個心底寬闊是之,摸著胡子道,“藥堂的事歸你管,歇上兩日,我去藥材市場瞧一瞧。若有合適的,先備下一些,總沒問題的?!?/br> 徐盈玉道了聲,“張?zhí)t(yī)說的很是” 林永裳忽然沉吟著開口相求,“張?zhí)t(yī),如今我這里正經(jīng)了一樁案子。其中一個婦人觸柱自盡,如今尚有一口氣息,可不論是用針吃藥,此婦始終不能清醒。我也請多大夫來瞧過,皆束手無策。您是天朝有名的神醫(yī),不知能不能出手相助?” 醫(yī)者父母心,張?zhí)t(yī)并未拒絕,也不拿架子什么的,道,“既遇到了,沒有不看的理。我現(xiàn)在就過去瞧瞧吧?!?/br> 林永裳亦不想耽擱時間,不過這宴剛剛開始,他乃主家,自然不能先離開,又擔(dān)心徐盈玉會挑理,一時為難起來。徐盈玉最是慧敏之人,便道,“公事要緊。反正我住在總督府,一頓飯而已,什么時候吃都是可以的。若林大人有用我之處,不必客氣?!?/br> “我失禮了?!绷钟郎研闹袑嵲跔繏爝@樁案情,遂起身請張?zhí)t(yī)過去瞧病。 范維馮秩壓力也很大。 這樁案子雖然是由永定侯嫡次子何歡引起,不過,依著錢家的聲望,如果不能查個清楚明白,林永裳的聲譽自然要受損的。 錢家聲望太重,若此案著實錢家冤屈,就是范維馮秩亦不能討得好兒去。 讓范維慶幸的是:幸而鹽課改制已然開始。 錢家節(jié)婦沒死,這是林永裳唯一要慶幸的事了。 要林永裳說,何歡不是腦子不清楚之人,他有錢有勢的,何必要去偷個守節(jié)的寡婦?這不是神經(jīng)么? 據(jù)林永裳對何歡的了解,何歡做下此案的可能性并不大,哪怕林永裳不相信何歡,他亦相信永定侯的家教。 可是,何歡被人抓個正著。錢家節(jié)婦當場撞墻,半腦袋的血,虧得沒死。 這若是死了,怕何歡有一百張嘴也難已說清。 這個時候,林永裳必要保住何歡。 一個何歡不值得什么,可如果何歡真的倒在此案上。永定侯受株連是必然的,不論如何,林永裳是絕不能讓永定侯回帝都的。 發(fā)生何歡的事,或許在某個方面證明他與永定侯實行的政策是對的。 這個時候,若是失去帶兵的永定侯,林永裳直接懷疑自己這個淮揚總督還能坐多久。 所以,保住了何歡,就是保住了永定侯。保住了永定侯,就是保住了他林永裳自己。 錢家節(jié)婦被安排在一處寂靜的院落,房間有丫環(huán)嬤嬤大夫守著,外面有總督府的心腹侍衛(wèi)看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