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悅君兮[古風(fēng)]_分節(jié)閱讀_18
那處火光沖天,有尖叫聲被風(fēng)遙遙送來,隱約可辨。 “走水了——” 是白未秋的住處。 “你想要的是什么,你以為我不知道么?” 李言宜見狀,迅速從袖中掏出一支煙火點著,金光迸射。 信號已發(fā),殿側(cè)突然沖出數(shù)十人,狂奔而來,從四方左右包圍了李子嬰。 帝王的影衛(wèi)毫無聲息的出現(xiàn),與突然沖出的數(shù)十人纏斗起來。 李言宜見狀點著了第二支煙火。 埋伏在屋頂上的弓箭手,此時現(xiàn)身布陣,箭若流星,密如春雨,影衛(wèi)們措手不及,頃刻身中數(shù)箭,紛紛倒地。 李子嬰見狀卻哈哈大笑,忽道:“七弟,真可惜,你都沒見過你的兒子?!?/br> 李言宜猝不及防,當(dāng)場愣?。骸澳阏f什么?” “你身邊的那個婢女素旻是知魚山莊的人?!崩钭計胝f道:“我知道我身邊安排有你的人,是父皇的意思,本來我也不是他心中最佳的太子人選。當(dāng)初李乾元被廢時,你遠在西涼。要不是這樣,太子之位又如何輪得到我?”他嘲諷地笑了一聲:“你早該想到了,若她不是知魚山莊的人,哪來的三尸蠱的解藥?” “阿尼婭她們怎么了?” “我本想接她們來長安與你作伴,阿尼婭又有了身孕,你若知道那不知多高興??涩F(xiàn)在她們還沒到,誰知道去了哪?!崩钭計胩ь^環(huán)視著直指他的箭尖,嘆道:“你應(yīng)該并不在意她們,你想要的一直是大明宮里的東西。你跟當(dāng)初的我一樣,必須要奪得權(quán)力,才能得到他。只是我沒想到,你能這么快?!彼穆曇艉茌p,“不過,七弟,你要知道,我一直等著這一天?,F(xiàn)在他住處的殿門封死了,火這么大,北木帶著他出不去的。我還可以告訴你一個秘密——”李子嬰的話語,像毒蛇的信子,“那個人,他是沒有心的,他一直在利用你,看到你我兄弟反目成仇,正好遂了他的心意。” 李言宜默然片刻,忽而笑了,是春日的陽光綻放于他唇角:“但凡我對他有一絲一毫的價值,讓他能夠利用我,我求之不得?!彼鹗郑按丝棠銦o需激我,天之將傾,地之將陷,不過是我揮手之間。” “且動手吧。”李子嬰巋然而立。 舉起的手微微顫抖,數(shù)百支箭蓄勢待發(fā)。 時間仿佛膠著停止,那手落下的速度極慢極慢,李子嬰是這么覺得。一千個剎那是紅塵一夢,夢中千年即為永恒。 芥子須彌,剎那永恒。 箭尖刺進了rou體,似要穿透。 “不——”一聲尖利的哭叫響徹耳邊,有誰撞開了箭雨,撲上前來抱住他。 深宮中錦衣玉食的婦人,他沒有忘記,若此刻還有一個人能夠救他,只能是她。 “母后!”李言宜震驚地看著突然沖出的太后,太后釵橫鬢亂,有血跡擴散在她肩頭月白色的綃綾上,她甚至赤著腳。弓箭手們停止了射箭,太后俯身,長發(fā)委地,她抱住李子嬰,小心翼翼地避開他的腰側(cè)、左臂、肋下三處中箭的地方。 “言兒……”她柔聲叫道,顫抖著手在地上摸索了一支箭簇,緊緊握住。她慢慢抬頭,逼視著李言宜:“若今日你一定要做一個弒君的亂臣賊子,請將你的母親一并殺死。” “不,母親,你讓開,這與你無關(guān)。”說著李言宜走上前來,要將太后扶走。 “李言宜,你若再走一步,流血五步,天下縞素,今日是也?!彼龑⒓氐罐D(zhuǎn),指向自己的咽喉。 李言宜驚惶的眼中流下淚來,“母后?!彼藓耙宦?,跪倒在地,“孩兒求您不要這樣?!?/br> “是我求你,不要這樣!李言宜,你真的想讓史官記你的時候,秉筆直言一句‘弒兄篡位么’?” “我不管史官怎么寫?!崩钛砸肃拔抑皇窍胍玫轿蚁胍?,母后,我可以答應(yīng)你,讓皇室中任何一個孩子成為皇帝,我絕不登基。我不殺他,我不篡位……” “你魔障了嗎?言宜!”太后撕心裂肺地吼道:“你們都瘋了嗎?你們一個個為了那個妖孽……”淚水點點灑落,落在她懷中李子嬰的臉上,“瘋了……”李言宜見狀,忙向她身后之人使了個眼色,侍衛(wèi)前來奪箭。 太后并不松手,劇烈掙扎,箭尖在她的頸側(cè)劃出一道血痕。 “母親,不要!”李言宜驚得魂飛魄散,膝行數(shù)步至她面前,淚流滿面地沖她磕頭,哀求道:“母親,不要!不要這樣……您要我怎么做都行,求您……” “我要你退兵,退出皇城!退回你的封地!永不得回長安!”太后淚水狂流,和著鮮血,凄艷而悲愴,再不復(fù)往昔雍容華貴:“若有欺瞞,我即自戕在你面前。”她用盡力氣喝出:“你走——” 黎明時分,李言宜的軍隊撤出了玄水門,又撤出了長安。寧行之對地形十分熟悉,走捷徑,山林寂靜,樹蔭清幽。林間的煙霧漸高漸薄,陽光普照,荒唐而漫長的一夜過去了。 后方傳來喧嘩。 “來者何人?”與李言宜并行的寧行之?dāng)嗪纫宦暋?/br> 李言宜轉(zhuǎn)頭一看。 只見是一隊輕騎,均著夜行衣,并非戎裝。為首一人下馬,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禮,是江湖的禮節(jié),他說:“在下有要事要見王爺。” 李言宜策馬過去,寧行之皺眉道:“王爺,當(dāng)心有詐?!?/br> 李言宜毫不在意,走到那人面前,打量了他一番,道:“你是蘭汀別苑的人?!?/br> “王爺好眼光。”那人也不廢話,從身后一人的馬背上抱下一個用薄毯包裹著的人來。 毯子裹得嚴(yán)實,李言宜心中猜到什么,心中狂跳,伸手去接。寧行之先他一步擋在面前:“王爺當(dāng)心。”那人失笑,道:“將軍多慮了,王爺知道是誰。” 李言宜將物事橫抱于懷,微微掀起一角,看見蒼白的面容。驚喜、失落、憤懣、悲傷、愧疚……心中涌起無數(shù)的感情,如春潮怒水般擠壓而來,逼迫著他抬頭望天,大喝一聲:“啊———” 聲音久久盤旋于林間。 末了,他跟那人說:“告訴你家主人,篤義王銘記于心,此生不忘?!?/br> 那人點點頭,道:“主人也有一句話讓我轉(zhuǎn)交給王爺?!彼砩像R,朗聲道:“來日大難,口燥唇干;今日相樂,皆當(dāng)歡喜?!北羞^一禮:“言盡于此,王爺珍重?!?/br> 李言宜緊緊抱住被薄毯包裹的白未秋,也道了一句:“珍重?!?/br> ☆、第章 披星戴月的趕至云州。 王府物事如舊,人已非。 “那時是宮中送來的詔書,要王妃回京與王爺團聚,就帶著小郡主,由素旻和素心姑娘帶著些婢女侍衛(wèi)一起去了長安?!?/br> 王府總管如實稟報當(dāng)日情形,李言宜坐在床側(cè),低頭看著一直昏睡不醒的人。 “王妃是有了身孕嗎?” 總管抬頭瞄了李言宜一樣,又低頭道:“王妃那次去王爺軍中探望,回來,便有了?!?/br> 李言宜握緊拳頭,關(guān)節(jié)泛白,隔了良久,他將手松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我知道了,你去吧?!?/br> 他的聲音哽咽,有深深的懊悔,他跟白未秋說:“未秋,我真該死。”他側(cè)躺于白未秋的身側(cè),喃喃道:“我真該死,我害了她?;市质窍胗盟秃⒆觼硪獟段遥峭局兴坪醣凰煊X,便逃走了。她是最無辜的,我派了好多人去,都打探不到她的消息,生死不明。我覺得難過,可我內(nèi)心又隱隱覺得松了口氣,因為我不想讓她知道你……” “可是……”李言宜支起身子,看著近在咫尺的面容,白未秋雙目微闔,唇角微微帶著笑意,睡顏沉靜,讓李言宜不斷落下輕吻,柔聲道:“你要什么時候才肯醒來呢?” 從長安到云州,白未秋一直昏睡,呼吸平穩(wěn),脈搏如常,卻毫無清醒的跡象。 李言宜召來云州所有的名醫(yī),均束手無策,連他昏迷的原因也搞不明白。 只有一位年齡較大的大夫撫著花白的胡須,皺眉道:“這位郎君的狀況像是中了一種蠱?!?/br> “蠱?” “在下曾見過像這位郎君狀況的人,昏睡不醒,一直在夢中,若無人喚醒他,他就會一直身處夢中,永不醒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