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節(jié)
荊希視線愈發(fā)冰冷,阿牛臉都快埋進(jìn)胸前了。 “用我來轉(zhuǎn)移你的愧疚感?嗯?荊希冷眼睨著他,“水牛,你真該慶幸你姐我上了年紀(jì)了,要是再早十年,今天你能從地上爬起來算我輸!” 說罷,荊希一把掀開他,走了出去。 上了年紀(jì)?阿牛愣了一會兒,他還記得荊希面具下那張年輕的面孔。 不過還沒細(xì)想,旁邊趙鈺大冰雕就讓阿牛不可抑制地抖了起來,他僵著脖子扭了過去看趙鈺,尷尬地扯了扯唇,想說這只是個誤會,“大當(dāng)家,我……” 剛張口,他便說不下去了,趙鈺視線太過冰涼,好像一眼就能把他悉數(shù)看透,什么辯解的話都被硬生生被懟回到肚子里。 微微側(cè)首,趙鈺目光居高臨下地落下一點在阿牛身上,裹了寒冰的聲音直擊他的心臟:“若我,不會救?!?/br> 阿牛怔在原地。 他聽懂了,趙鈺是說,若是他是大夫,一開始就不會選擇救人,還是這樣一群不可理喻、不知感恩的人。 耽擱了這一會兒,趙鈺便不見了荊希的身影,他的步子一頓,凝眉思索片刻,隨即便朝木屋去了。 果然,剛到木屋門口,就聽見死了昨天那個攔著不讓救人的女人,今天跪坐在他丈夫尸體跟前蓬頭垢面,眼淚鼻涕糊了一臉還指著荊希咒罵:“是你,你個挨了千刀的,沒臉皮的,就是你故意找來毒藥故意害死我的丈夫的……” 死的人正是唾唾沫在荊希身上的那個男人,急著要死的是他,急著想活的也是他,他的老婆也是如此,果然該說,不是一家人,不進(jìn)一家門嗎? 荊希站定在女人不足兩米遠(yuǎn)處,冷眼看著她發(fā)瘋,醫(yī)院里見了太多這樣的人,不遵醫(yī)囑,自尋死路,回過頭來還要倒打一耙說是醫(yī)生的錯。 可這女人除了罵一罵還能怎么樣呢?她又打不過她,古代女人也沒辦法像現(xiàn)代人一樣動不動威脅去找法院去找媒體曝光。也不對,他們可是山匪,即使古代有相應(yīng)的法律措施,她也不敢去。 荊希惡毒的想,那就由著你罵唄,你也就只能罵罵了,罵完了,你未來悲慘的人生又能有怎樣的改變呢? 她看的清女人眼中的絕望,她的怒罵,與其說是罵她,不如說是對未來的恐懼,在古代,一個死了丈夫的寡婦可比現(xiàn)代女性難活下去得多了。 “帶下去?!?/br> 不知何時,趙鈺站在了荊希身側(cè),淡聲命令,幾個冷眼旁觀良久的小嘍啰一征,看到了趙鈺眼中的冰寒。 “大,大當(dāng)家?” 幾個小嘍啰還記得趙鈺那日爆棚的武力值,接收到如此信號,趕緊把女人嘴捂住,連人帶尸體拖走了。 世界清凈了。 趙鈺站到荊希身側(cè),沉默片刻,道:“……抱歉。” “道什么歉?” 荊希側(cè)頭,反應(yīng)過來,便又搖了搖頭,“即便是你不說那話,我同樣會選擇救他們的命。這不是因為我就有多善良,也不是因為我對藥王的訓(xùn)誡有多么推崇。只是,”荊??聪蜻h(yuǎn)處,“我的老師曾告訴我,醫(yī)生,要尊重每一條生命。” “這世間一花一草一木,皆是自然賦予的生命之源,它們以活著回饋自然。人類生命也來自自然的慷慨,我不喜歡他們的人,但我心疼自然賦予給人類的命,何況,他們還曾從自然中攝取過那么多生命?!?/br> 說完,荊希自己又萬分嫌棄的嘖了一聲,“我怎么這么矯情?行了行了,聽聽就行,別當(dāng)真。” 趙鈺沒回話,手指微微動了動,不由自主般,向荊希邁了一步,胳膊將抬未抬,然而最終該是放下,目光輕輕落在荊希身上,片刻,又垂下眸。 荊希,她什么都明白,也不屑別人的安慰。 進(jìn)了木屋,荊希卻沒面對趙鈺時那么好說話了,她抱胸倚門而立,目光落在那些躺了一排的病人身上,眸中帶著寒意,“你們?nèi)羰遣幌牖?,我也沒必要浪費那個精力救你們,我再說一次,我說的注意事項,你們最好聽著照著做,否則你們就等你們的神仙二當(dāng)家過來救你們吧。” 因為昨天死的兩個人,病人們這次老實得多,聽見嘲諷,一個個安靜如雞,大氣都不敢喘一聲。 在荊希即將轉(zhuǎn)身離開之際,有人弱弱的問: “夫人,你不會不管我們了吧?” 荊希腳步一頓,回過頭看向那人,“那你覺得,你們有什么值得我去救的?” 荊希轉(zhuǎn)身離開。 第39章 腫脹(3) 回到住處后, 荊希卻還是拿起了放在她房中的重樓,回憶起重樓的炮制加工方法。 次日晨,天將亮未亮之際, 荊希推開房門踱步而出,昨夜, 她又夢到了那片白茫,還是那雙死人眼, 一動不動地盯著她, 想要把她拉下地獄般,讓她憑空驚出一身冷汗。 這是第三次夢到了。 一次夢境可以解釋為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二次可以解釋為是大腦對恐懼的一種反應(yīng)具象化,三次就有點說不過去了——倒像是潛意識里存儲的畫面。 是原身殘留的記憶?那個一雙死人眼的人,或許認(rèn)識原身,并且很有可能,就是害死原身的兇手。 畢竟她最初醒來時, 是在一處山坡下,山坡上還殘留著一些痕跡。 還有初醒時身上昂貴的衣物, 原身臉上消失掉的痕跡, 深藏不露的武功,沖著她來的追殺…… 這一切的痕跡表明, 原身的身份絕對不簡單。 可惜,她現(xiàn)在兩眼一抹黑,背著原主的鍋,卻什么也不知道。 不知不覺, 荊希走到了村子外圍。 死的兩個人都是外圍村寨的人,因為沒有死在自己家中,尸體也不能放入家中,都被放在外面的空地處。 荊希走了過去,低下頭看著被白布掩蓋住的尸體,不知想到了什么,她蹲下身,掀開了尸體的白布。 ——露出的尸體的臉,臉上的眼睛瞪的很大,仿佛還活著,直直地死瞪著荊希,嘴邊是詭異的扭曲的笑意,似乎還帶著一點兒不懷好意。 掀開另一具,也是同樣的! 那個笑容勾起她腦海中一個模模糊糊的相似的帶著猩紅色的畫面。 可她分明記得,白天的尸體,眼睛是閉著的,神情痛苦,死的時候一看就知道很不好過。 一陣?yán)滹L(fēng)吹來忽的吹了過來,荊希身上一冷,竟覺得身后好像有什么東西。 這時候也并安靜,風(fēng)聲一陣一陣的響,青蛙的聲音不知疲倦地響起,還有遠(yuǎn)處的雞鳴聲。 可這些聲音,卻只襯托出了她心臟一聲一聲清晰的咚咚聲響 提著白布的手僵在半空,荊希再看向那具尸體,他的頭好像往旁邊掉了一點,臉上的笑容似乎也更加明顯了些,眼珠子向外側(cè)了側(cè),帶著笑,直直地看向她的身后。 荊希聽見了自己上下牙齒磕碰在一起的聲音,背后的溫度一點一點下降,她慢慢地放下白布,冰涼的指尖小心的移動到了腰間…… 心跳如擂鼓,可她不敢回頭! 又是一陣風(fēng)吹來,帶動村子里樹上的葉子嘩啦啦作響,仿佛在掩飾著某些非人的目的! 荊希又想起了那雙死人眼!——一動不動,一潭死水的,沒有生氣的,仿佛來自地獄的那雙眼睛! “誰!” 荊希的聲音因為恐懼都劈了音,手中的針飛過去的瞬間,她猛地一個側(cè)翻起身,面對著身后那一身白衣的人。 “……趙鈺?!” 借著熹微晨光勉強(qiáng)看清人后,荊希頓在原地。 趙鈺似乎也有些詫異,收住掌風(fēng),接住針的指確認(rèn)般地摩挲了兩下,“荊希?!” “你怎么在這兒?” “你為何在此?” 兩人幾乎同時發(fā)問。 “我……” “我……” 又是同時,荊希卻一點兒開玩笑的心情都沒有,她按了按自己跳如擂鼓的心臟,長舒一口氣,道:“不是鬼就好,不是鬼就好!好了,你先說吧,你這么不聲不響的,差點嚇?biāo)牢摇!?/br> 方才天太黑,趙鈺在荊希身后,荊希又穿著與夜色相同的黛色衣裝,也難怪兩人一時沒認(rèn)出彼此。 趙鈺抿了抿唇,道:“抱歉。我方才回來。昨夜我去了我們剛到此處的地方,又見到了那隊人。” 荊希這才注意到趙鈺身上還帶著濃重的水汽,衣服上還有幾片草葉,看起來有些狼狽。 兩人住的房間相距有些遠(yuǎn),她昨夜竟然沒發(fā)現(xiàn)趙鈺沒回來。 很快,她又反應(yīng)過來另一件事,“……你說,你昨晚又看到他們了?” 趙鈺點頭,面色有些凝重,“隨我來?!?/br> 荊希心領(lǐng)神會地和他一起走了出去,到了外面的山林,找了一處僻靜的地方。 站定后。 “你是不是跟他們交手了?”荊希問,以她對趙鈺的了解,若是只是看見,絕不會把自己弄的如此狼狽。 “是?!壁w鈺果然點頭,“昨夜我本是準(zhǔn)備找找路途,不想,卻再次看見了他們,我本欲追過去,然而,倒是被他們提前察覺了。” “你打不過他們?”荊希面色不大好看,趙鈺的武功她雖還未看他使出過全力,但想也知那肯定是十分上乘的,若趙鈺都打不過他們,那即便找到隱山搗鬼的人,也沒有任何勝算。 “倒也不是。”趙鈺否認(rèn)了。 荊希抬頭看他。 “他們?nèi)藬?shù)眾多,我寡不敵眾,這才敗退?!?/br> “人數(shù)眾多?”荊希疑惑了,“大多數(shù)都是普通人,你怎么會打不過?” “是和領(lǐng)頭人一樣的人?!壁w鈺道,“他們五人我也可應(yīng)付,而他們有數(shù)十人,且各個武功不俗?!?/br> “可是第一次見時并沒有?!鼻G希有些震驚,“還是說,他們第一次隱藏了起來?” “不會,”趙鈺想也不想地否認(rèn)了,“他們武功在我之下,人數(shù)又眾多,若是他們潛藏于附近,我必定會有所察覺?!?/br> “也就是說……”荊希得出了一個可怕的結(jié)論,但她私心里,卻不是很愿意承認(rèn)。 趙鈺看著她,平靜的眸中寫著他對此事相同的猜測,并在向她求取一個肯定。 荊希停頓了沉默許久,還是說了:“隱山那群人,在我們最初發(fā)現(xiàn)他們的那日,他們也發(fā)現(xiàn)了我們,并且,針對我們用了相應(yīng)的對策。比如,該出現(xiàn)取尸體的那日他們沒有出現(xiàn),再比如,他們第二次取尸體時,設(shè)下的那么多防護(hù),其實,都是在防備我們?!?/br> 趙鈺垂眸默認(rèn)。 荊希說完,從心底里升起一股寒意。 他們以為他們才是在暗處的人,是那只黃雀,哪知,他們從頭至尾,都是一只螳螂。 “那接下來你打算怎么做?”荊希問。 “找到隱山,此為邪教巫蠱,且害人性命,不得不除?!壁w鈺想起了那些死容可怖的尸體。 “那你又是為何此時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