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節(jié)
季老淡淡開口,“說的有幾分道理,那你就說說,你的想法。” “我的想法,就是對此次疫病的人用汗法治療?!?/br> “汗法?!”高老拍桌而起,“白喉忌表,你難道連這點道理都不懂?” “那先生自己都說了是白喉忌表了,敢問,這次時疫可確定是白喉?” “的確與白喉有所出入,可癥狀極為相似?!奔纠系?。 “那這可就是你們的不對了,治個同樣的傷寒還有同病異治一說,這爛喉丹痧都都與白喉非同一種病癥了,怎么能用同一方同一法呢?” 季老沉吟,“你且繼續(xù)?!?/br> 荊希開始回憶自己看過的醫(yī)書,“人感受外邪,是感受疫戾之氣兼內蘊伏熱,相應為患,導致肺炎葉腐,危在旦夕,滋陰清肺尚恐不及,要是再與表散,引動伏火,才致夭亡。 但此病不同,這是由于疫毒郁于內,蒸騰肺胃兩經,厥少之火,上亢于喉,才發(fā)為爛喉丹痧,病機不同,治療自然也不同,汗法不可使用于白喉,卻能適用于爛喉丹痧?!?/br> 話落,四位老大夫的眼中已經開始出現(xiàn)思索之色,季老更是直接站起,“三位賢弟,我們再去看看病人?!?/br> 四位先生風風火火的出去了,甚至時及猶豫了一下,也跟了出去。 若真的是如荊希所說,那么這疫病確實就有法可解了! 作者有話要說: 荊希戴面具:看,我都說了我是天降福瑞,給你們去災厄的,你們還不信! 老大夫們:貓能去災厄? 荊希:…… 關于白喉那里的說法,出自《白喉忌表》一書。 關于爛喉丹痧的闡述,出自《孟河丁甘仁醫(yī)案》。 溫病學說確實是在明清才有了大發(fā)展。 當然,有些地方也不太準確,不可盡信。 諸位感興趣的小天使,可以自己去看看啊! 感謝圈圈小天使的營養(yǎng)液,愛你呀~ 順帶,扭著腰求灌溉~ 第10章 爛喉丹痧(4) 房間里只剩下了趙鈺和荊希兩人。 看向自始至終坐的異常端正的趙鈺,荊希語氣戲謔,“王爺,說說吧,你到底叫什么。”荊希隨便拉了個凳子坐下,翹起二郎腿,“想來忍冬不是你的真名吧?!?/br> “……趙鈺?!壁w鈺答道,“你怎么在這兒?” “趙鈺啊?!鼻G希絲毫沒有所謂的等級觀念,直呼其名不說,還當著趙鈺的面在桌子上胡翻一氣,“我可是大夫,聽說這邊有疫病,當然得過來看看?!?/br> “可你沒有并沒有行醫(yī)令?!毖酝庵猓闶侨绾芜M來的。 可惜荊希沒懂,她滄桑的嘆口氣,“唉,行醫(yī)令啊,我本來目的就是去清溪縣考行醫(yī)令來著,路上經過這兒,才過來了。再說,王爺方才還說行醫(yī)令只是死物,真才實學才是最重要的,怎么才過了多久啊,就又要認死物了?” 趙鈺:“……我并非此意?!?/br> “那你什么意思?”荊希反問。 趙鈺最終打算避開這個問題,“你如何確定你能治這疫???” “我不確定啊,”荊希沒計較趙鈺生硬轉化話題的逃避行徑,“可是作為醫(yī)者,哪有見病疾走的道理?!?/br> 趙鈺默,然后就看見那越來越混亂的桌面,忍住扶額擋住視線的沖動,趙鈺問,“你在找什么?” “白紙?!鼻G希終于找到了一張,隨便在一個凳子上坐下來,拿起一只毛筆,正要落筆,忽的想起她壓根兒不會寫毛筆字啊! 自然而然的,荊希的目光又落在了趙鈺身上,很不要臉的要求,“王爺,幫個忙唄?!?/br> “什么忙?” “我不會寫毛筆字,求你代個勞……你肯定會吧?!?/br> 趙鈺抬眼看了荊希一眼,無言片刻,還是走了過去,只是忍不住道了一句,“不認字,你覺得你能通過考核?” 荊希還挺傲:“我只是不會寫毛筆字而已!” 然而這話說了等于沒說,古代考場上不會寫毛筆字就和現(xiàn)代參加高考的不會寫字的人一樣不可思議! 荊希想念她親愛的碳素筆了。 趙鈺已經走了過來,只是看著凳子默不作聲。 這一幕如此似曾相識,荊希翻了個白眼,可誰叫她有事求人家呢? 于是荊希站起來,很是豪放的用袖子在她坐過的凳子上來回擦了幾遍,退開,恭恭敬敬道,“王爺,您請坐這邊,我保證可干凈了?!?/br> 趙鈺看了荊希的袖子一眼,嘴角微微抽動了幾下,最終收回視線,無言坐下。 然而,這還只是第一步,凌亂的桌面扭著腰在趙鈺眼皮子底下晃蕩,存在感簡直爆棚! 趙鈺:“……” 盯了桌面幾秒,他最終放棄接過荊希遞給他的筆,開始一張一張慢條斯理的整理桌面。 一沓有字的,一沓空白的。 趙鈺終于舒坦了些。 荊希就這樣默默看完全過程,最后終于憋出了一句,“您上輩子怕是處女投的胎吧?!?/br> 趙鈺聽不懂,也知道不是什么好話,默不作聲的拿過筆,蘸了墨,一手壓著紙張,另一手上的毛筆筆尖懸停一張紙上。 意思很明確,可以開始了。 荊希翻了個白眼,太能磨嘰了! 要是他是個醫(yī)生,人病人看一次病得耗費起碼一個時辰。而且大部分時間都是浪費在整理藥方上! 不過現(xiàn)在攏共就幾張藥方,荊希開始念, “荊芥穗,額……4.5g等于多少錢來著?” “什么?”趙鈺剛聽到三個字,后面的就聽不清了,他看向荊希,就見她正一臉苦惱的掰著她帶著青紫的手指,嘴里喃喃自語,似乎在算著什么。 過了會兒,她終于算了出來,出了口氣,繼續(xù)念,“荊芥穗,一錢半,凈蟬衣……”又卡住了,荊希又開始掰手指。 趙鈺:“……你算錢的時候怎么沒見你算的這么難?” 荊希頭也不抬,“那能一樣嗎?錢多好算啊?!?/br> “好了好了,快寫,凈蟬衣八分,嫩射干一錢,生甘草……”好吧,又卡住了。 趙鈺干脆放下了筆,儼然一副等你算完再繼續(xù)的樣子。 荊希算得心煩,看見趙鈺的樣子更來氣了,還不都是你古代的用藥單位太多,算不快怪我咯? 荊希絲毫不覺得是自己太蠢,繼續(xù)算了兩個實在算不下去了,荊希眼珠子一轉,賤兮兮的湊了過去, “王爺大人,你的數(shù)學怎么樣???” 語氣黏糊糊的,還王爺大人?! 無語片刻,趙鈺問道,“數(shù)學,你是指數(shù)術?” “是是是,可以這么說?!?/br> 荊希隨手拽了一張寫了字的紙,翻到背面,拿過筆,在紙上用狗爬的方式歪歪扭扭的寫下一句話,一錢等于3克。 遞給趙鈺,荊希毫不客氣的要求,“待會兒我就按照這個單位,看到沒,克這個單位念藥的用量,你就把它換成以錢為單位,或者分為單位的藥,懂了嗎?” 趙鈺默然片刻:“……你說。” 荊希便繼續(xù)念,“生甘草1.5克,粉葛根6克,熟牛蒡6克……” 果然不是自己算,自己不cao心,荊希念的飛快,一點都沒有為他人著想的自覺。 念完了,還頗不要臉的問,“怎么樣,記下來了嗎?” 趙鈺默默寫下第九味藥,“尚未?!?/br> “你怎么還沒寫完啊,慢死了,要不我再給你念一遍?嘖嘖,看你笨的。” 由此可見,這人不要臉已經達到相當?shù)木辰缌恕?/br> 趙鈺默然不語,繼續(xù)不急不緩的在紙上寫下最后一味藥物,幾乎沒有停頓,后面附上了用量錢半的字樣。 荊希正要再念一遍方子,就看到趙鈺忽的擱了筆,并將藥方拿起吹了吹。 “這就寫完了?還沒呢!”荊希叉著腰,一副無理取鬧的賤樣。 趙鈺沒理她,起身就出去了。 荊??鋸埖膹垙堊?,“呀,這就生氣了?” 拿起方子一看,居然真的寫完了,最后她沒念的一句“日一劑,水煎服,早晚分服”都已經寫好了,核對一遍每種藥物的劑量,也一點差錯都沒有。 最重要的是,這手字寫的可真好看?。?/br> 字如其人,趙鈺的字體瘦長,一筆一劃頗具風骨,筆鋒帶鉤,帶著一點凌厲。 字與字間間隔都是相同的,不偏不倚,端正而又不失高雅,連字體都帶著一股子清冷的高山雪蓮味撲面而來。 荊希從小到大因為字寫得不好沒少挨罵,因此她對字寫得好的人相當?shù)募刀屎统绨荨?/br> 怎么辦,不想把藥方給出去了,想收藏。荊希眼珠子都快貼上去了。 “砰?!?/br> 輕微的撞擊聲從桌面?zhèn)鱽?,荊希終于舍得把自己的眼珠子扣下來,順著聲音看到了一只完美的手,那只手下按著一個小瓷瓶,而手的主人,毫無疑問,就是去而復返的趙鈺了。 “喲,不是生氣了,怎么又回來了?”荊希成心擠兌他。 “給你的。”沒理會荊希的擠兌,趙鈺把瓷瓶向荊希的方向推了推。 “這是什么東西?”荊希拿過瓷瓶,打開木塞,習慣性的湊到鼻下聞了聞,聞到了幾味很熟悉的活血化瘀藥的味道。 活血化瘀? “我又沒哪里磕了碰了,要這個干嘛?”荊希伸出手故意在趙鈺眼前晃了晃瓶子,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背處確實有幾個地方已經是青紫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