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長離并未在意，寬慰了一眾村民，命人將他們抬到城東祠堂暫歇，讓全縣太夫集合。圍觀村民散去，徒留一地狼藉。

    寒子玉道：“原來大人有高人相助，自然是看不上我這草菅人命的伎倆了?！?/br>
    肖長離看著他定定道：“他們中蠱未深，還可搶救，這點先生想必不會不知道?！?/br>
    寒子玉聳聳肩：“知道，只是在下沒有停云觀的靈藥，便只能用這蠢辦法了?！?/br>
    肖長離沒再說話，走到云鈺身前：“公子受驚了，還請盡快回京?！?/br>
    云鈺道：“我想走的時候自然會走。肖長離，你身為一縣父母不思百姓為先，這一日去了哪里？”

    肖長離垂下眼眸：“珩王到了?！?/br>
    云鈺臉色微變：“二哥？他……他在何處？”

    “暫居盧良縣。公子可要去見一見？”

    “不必了?！痹柒暟蛋笛士谕倌羰且娏酥慌碌萌且荒樀耐倌亲?，擺了擺手，“此間之事危急不容耽擱，一縣百姓安危皆系在了你的身上，可容不得草率大意?！?/br>
    “微臣謹記?！?/br>
    云鈺看了看他手上的血，問道：“可有異樣？”

    肖長離道：“無恙。此蠱尚未養(yǎng)成，還不會離開宿體?！?/br>
    云鈺點了點頭，對沅戰(zhàn)使個眼色，負手而去。肖長離牽了馬慢慢跟在后面。

    時至黃昏，四野無人，田間小道不太好走，有幾處泥地，云鈺深一腳深一腳走得很不舒坦。

    肖長離將馬牽了過來：“請公子上馬?！?/br>
    云鈺嘴硬道：“不必?！?/br>
    肖長離走過來，竟然徑直往他腋下一托，在沅戰(zhàn)要出手前將他提上了馬，動作端的是干脆利落。

    沅戰(zhàn)一愣，云鈺也是不可思議。

    他哪里想到向來板正有禮從不越矩的肖長離竟會有此舉動，等回過神來已經(jīng)坐在了馬上，看著前面牽著韁繩的肖長離，一時不知做何反應(yīng)才好。

    等他想好如何反應(yīng)后，路已經(jīng)走了大半。

    “肖長離，你敢犯上？”不知為何說這話時云鈺有點底氣不足。

    肖長離淡淡道：“微臣知罪?！?/br>
    云鈺不知道該說什么了，隱隱有些憋悶。不過不得不承認，騎馬確實比走路輕松得多，便暫且不與他計較罷。

    第16章 君臣之道

    自打回衙后，云鈺感到了一絲異樣，肖長離在自己眼前出現(xiàn)的次數(shù)莫名多了，送水送茶送果點，臨睡前他開窗想透透氣都能在院中看到他的身影。

    一人對弈，與月相邀，月華之下，那個身影清俊出塵，讓云鈺都不禁嘆其卓然風(fēng)逸。

    可這大晚上的不睡覺，跑人家屋外頭下棋，就為了顯示自己特別帥氣？

    素來穩(wěn)重呆板的肖長離幾時成了這般性子？

    云鈺來到肖長離對面坐下，隨手拿起一顆黑子下在棋盤上：“肖大人深夜一人博弈著實風(fēng)雅，不知可曾聽過一句民間俗語？”

    肖長離道：“愿聞其詳?！?/br>
    云鈺看他一眼，一子直搗中庭：“無事獻殷勤，非jian即盜?！?/br>
    肖長離嘴角微翹，一個十分含蓄的笑：“聽過?！?/br>
    云鈺指尖敲敲棋盤：“若沒記錯，大人房前院中，應(yīng)該也有這樣一張桌子吧？”

    肖長離沒有回答，落下一字：“該你了。”

    云鈺下意識落子，隨即想起來，自己可不是來和他下棋的，干咳一聲：“那為何大人要來這里擾人清夢？”

    肖長離道：“此地危險，公子至尊之軀不容有失。既然公子不愿離去，微臣只得貼身相護，護主周全。”

    “你……”云鈺語塞，他竟然無法反駁，想了想，道，“我身邊有沅戰(zhàn)，他會保護我?！?/br>
    肖長離道：“此時沅護衛(wèi)何在？”

    “自然在他屋里?！?/br>
    “既然不在身邊，怎可算是保護？”

    云鈺一哽，肖長離悠然落子，看著他。

    面對他清冽寧定的眼神，云鈺有些窘迫。因為母妃與肖乾林之事他對肖長離始終心有芥蒂，他不信世間真有人能出淤泥而不染，肖長離只是裝出正人君子的模樣欺世盜名罷了，然而諸多所見都在動搖他的看法。

    他不愿相信一個亂臣賊子之后，卻又偏偏找不出他的錯處。

    這個人已經(jīng)救過自己三次了，幾乎是以性命相護，這樣的人情，他欠不起。

    “肖長離，你究竟想要什么？”云鈺對上那個眼神，手中捻著棋子緩緩摩挲，“你應(yīng)該知道，肖家的人我不可能會重用?！?/br>
    肖長離眉心微動，拿過他手上的黑子下了一著：“微臣所求，不過心安。”

    “冠冕堂皇。”云鈺撿起被圍困一隅的白子，“這一點大人倒是深得真?zhèn)鳌！?/br>
    肖長離不為所動繼續(xù)落子，他很想和他下完這一局，云鈺卻起身走了：“既然大人喜歡，便隨你高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