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節(jié)
書迷正在閱讀:月上星、我在東宮為所欲為、重生后發(fā)現(xiàn)仇人都暗戀我、暴雨將至、病嬌折我爛桃花(重生)、我在求生直播間做美食、【Fate】孤傲的王、手術(shù)(1V1)、古蜀國密碼、花都逍遙醫(yī)仙
老者陰陽怪氣笑一笑:“雖我愿救蓮橋,但帝都臺你也是要交出來的。” 濕骨地一如往昔的瘴氣四溢,我是鬼體自然不怕,皇甫昭與他師父看起來早有準(zhǔn)備。沒往里走幾步,我就發(fā)覺不對勁。鶴老擔(dān)心別人誤闖此地,遣了靈鬼在入口處,平時人沒接近此地,他們應(yīng)早就蹦跶出來??纱丝?,全無動靜,整個谷地安靜地仿佛真是一座墳?zāi)拱恪?/br> 在前領(lǐng)路的我停頓了下步子,往半空飄高幾尺,眺望了望,遠(yuǎn)遠(yuǎn)地那座草屋在瘴氣中若隱若現(xiàn),一派安寧,安寧地埋藏著看不見的殺機(jī)。 皇甫昭看出我異樣,走至我身邊低聲道:“怎么了?” 舌尖被自己咬得發(fā)疼,話說出來才發(fā)覺有點(diǎn)抖:“沒什么,我先過去看看?!?/br> 最后一個字的尾音被扯碎在風(fēng)中,眨眼,我已到了屋前,輕輕喚了聲:“沈蓮橋?”沒有回應(yīng),我大聲喚道:“沈蓮橋??!” 空蕩蕩的回音在谷中反復(fù)撞擊,冷霧滲進(jìn)我的身體,好像要將我凍在原地。鶴老實(shí)不可能離開這里,病重垂危的沈蓮橋更不可能,結(jié)果只可能有兩種,一種是他們被人強(qiáng)行帶走了,還有種就是…… 我不敢往下想去,身后傳來窸窣的腳步聲,我沒有回頭,抽了下鼻子道:“他們不在……”后面的話再也說不出口,要我怎么說?無論哪種猜想,沈蓮橋都是兇多吉少。 “看見我喜極而泣了?” “……”木了片刻,我擦擦眼淚:“沒有。你,你還……” “哭什么?!鄙n白冰涼的手指楷去臉頰上的淚珠,他嘆了口氣:“就算死了,我也會找到你的?!?/br> 心底某處被扎地疼了一疼,轉(zhuǎn)而那點(diǎn)疼消失不見,我默了默,轉(zhuǎn)過身撲進(jìn)他懷中,臉埋在他胸口,緊緊勒住他脖子:“沈蓮橋。” 到我真實(shí)地?fù)肀氵@一刻,我才發(fā)現(xiàn)那些逐日堆積起來的思念已經(jīng)快將我徹底淹沒,而那些不安、恐懼,才終于得到慰藉。 他沒有說話,沉默地將我緊緊抱住。 “看起來一時半會你也死不了啊,蓮橋?!庇腥嗽诒澈筝p咳了聲。 “師叔?!鄙蛏彉驔]有放開我,微微一笑道:“沒想到能請動您老人家?!?/br> “你帶著這小丫頭來這附近,不就是想引我出來嗎?”老者不吃他那一套。 沈蓮橋張口,卻變成了重重的咳嗽,好一會兒才捂著帕子,喑啞著聲道:“不請師叔您出來,這世間怕是沒有人能救我了?!?/br> “哼!”老者持劍大步上前,搭一搭他的脈:“鏡閣那老東西好毒的心思,你在鏡閣也助了他不少修行,反過頭來還對你下這么狠的手。當(dāng)日我就讓你離開那里,否則哪會有現(xiàn)在這一日?!?/br> “我也有求于他就是了?!鄙蛏彉虻?。 我問:“你求他什么?” 老者看看我,又看看沈蓮橋,忽然道:“蓮橋,我現(xiàn)在覺得剛剛我好像說了不該說的話?!?/br> 沈蓮橋臉色微微一凝,將我往懷中摟了摟,過一會道:“這個我們?nèi)莺笤僬f?!?/br> 作者有話要說:詐尸更新,看文快樂~ 第41章 第三十九卦 “鶴老呢?怎么就剩你一個人在這里?發(fā)生什么事了?”扶他進(jìn)了屋,我忍不住一連串問道。 他就著我手坐下,待認(rèn)真看清了他的臉,才發(fā)現(xiàn)他比之我離開時又瘦削了許多。那一襲道氅輕飄飄掛在身上,單薄得像隨時都能被一陣風(fēng)刮走。 察覺到了我擔(dān)憂的目光,他抬起眼,安慰似的拍了拍我的手背:“鶴亭受故人所托出門治病去了?!?/br> “???這個老不休就這樣把你一個人丟這里了?”這世上還有比那老頭更不靠譜的郎中嗎? 正偎著他說話間,忽然感覺屋里的氣氛不大對勁,一抬頭才發(fā)現(xiàn)皇甫昭和他師父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著我們兩。老人家顯然對我和沈蓮橋這樣毫不避諱的膩歪很是看不慣,鼻腔里哼了哼。 皇甫昭盯著我的眼神忽明忽暗,沈蓮橋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將我的手攥得緊了些。 老者看看我,又看看皇甫昭,皺緊眉峰,出其不意道:“丫頭,若要我救蓮橋,你必須得離開他。你可甘愿?” 我猶如被人當(dāng)頭敲了一棒,懵懵地看著他,待確定他是認(rèn)真不是開玩笑的后,我張開口卻不知該如何說。我側(cè)首看著沈蓮橋,他的神情依然淡定如止水,只是眉目間的痛色依稀可辨,就好像在哪看過一樣…… 這樣的情景,這樣的抉擇,莫名的熟悉,真的就好像在哪里曾經(jīng)歷過一樣。 “我不愿意?!鄙蛏彉虻穆曇趄嚾淮蚱屏宋疑⒙o邊的思緒,他重復(fù)了一遍:“我不愿意?!辈恢獮楹危@重復(fù)帶著幾分恨意。他沒有看我,看向皇甫昭師徒:“蘇采她答應(yīng)你們什么條件,本是她的事??墒亲詈笪以覆辉敢庥赡銈兙葏s是我自己的事。師叔,你何苦強(qiáng)人所難?” “沈蓮橋,我不想你死?!蔽疫鲞龅?。 他冷俊的臉沒有任何表情,卻讓人望而生寒:“所以你寧可離開我?” 這種情況下,我哪還敢說出個“是”字來,只得揪著一邊衣角喃喃道:“我只是擔(dān)心你平時收鬼收多了,輪到自己做鬼不太習(xí)慣而已?!?/br> “哼,老夫就知道這一問問不出個結(jié)果來。卻沒料到,這丫頭與之前傳聞中變得不大一樣,倒被你拿捏得如此服帖聽話?!被矢φ训膸煾咐浜邇陕暎骸爸徊贿^就算我救了你,可這丫頭恐怕連鬼都做不了多久了?!?/br> 此言一出,屋中兩人臉色皆一變,至于我,當(dāng)初鶴老對我說時我就有了心理準(zhǔn)備。我是死過一次的人了,對死亡其實(shí)沒多大的恐懼。能在死后和沈蓮橋相遇已是我生前死后之大幸,我無多奢求。 夜里,沈蓮橋的身子到底支撐不住,被我按進(jìn)被窩里休憩。我守在床邊看了會他,再一次感慨自己的眼光果然不錯,就算是病中沈蓮橋這廝的皮相依舊好看得叫我挪不開眼珠子。我跪在床邊,趴著看了會,腦袋后面忽然一暖,被輕輕按了下來,那張迷惑人的臉近在咫尺。 他側(cè)著身看著我,一手枕在頭下,冷冷淡淡的蓮香幽幽浮在空氣中。他就這么靜靜地看著我,看得我不知為何,鼻子一酸,差點(diǎn)落下淚來。 低頭眨去眼底淚水,我道:“你怎么還不睡?” “睡不著。”難得一見的他如此溫聲細(xì)語地說話。 我學(xué)著他的樣子,把腦袋枕在伏在床榻上的胳膊上:“那我陪你說話。” 他輕輕地嗯了聲。 我望著他,慢慢地回憶道:“你知道么?很久之前,我還在地府的時候遇到過一個和你長得一模一樣的一個人,他也是個道士?!?/br> “哦?”他沒有表現(xiàn)得很意外,這也不奇怪,打我認(rèn)識他起好像沒什么能讓他真正有所動容。 “真的一模一樣啊?!蔽液苷J(rèn)真地在他臉上比劃了下:“所以,當(dāng)初在凡間遇到你的時候我還以為你是……那個人后世的子孫,唔,也有可能是祖先什么的。哎,那時候我混亂的很,明明在地府里待了六百年,可一回頭回來這人世卻仍舊是自己剛死的時候?!?/br> 他的呼吸很淺,清清涼涼地拂過來,不知為何,卻叫我的臉悄悄燒熱了起來。好在屋里沒點(diǎn)燈,月也昏然,我將臉往胳膊肘里埋了些,不想讓他看見。他沒有發(fā)覺我的動作,眼眸半垂也不知想些什么,忽然開口問道:“地府里的日子可好過?” 我擰著眉仔細(xì)地回憶了下:“還好吧,就是剛死不久在枉死城中無親無故,多少會受點(diǎn)欺負(fù)?!钡馗c人間也無多大分別,新鬼剛?cè)r總是要受老鬼頭的欺壓,其實(shí)最煎熬的不是別的鬼的欺負(fù),而是始終感覺自己是人的自己實(shí)在受不了走兩步就有個要么鮮血淋漓要么腸肚流了一地的鬼魂。那滋味挺不好受的,不久之后我就被師公撿了回去。師公那時還在當(dāng)差,說看我面善投他緣,就收留我一點(diǎn)點(diǎn)教我修行之時。 至今我都沒搞清楚,為何在那時我沒和其他魂魄一樣喝一碗孟婆湯,走一回奈何橋,看一回三生石,渡過忘川去投胎。 絮絮叨叨地說了一大通,半月恰巧爬出了厚嘟嘟的云層泄出一縷光芒進(jìn)了屋,沈蓮橋的臉色浸潤在月色中,瑩白得近似天人。鬼使神差地伸出手輕輕地?fù)嵘狭怂哪槪龊跻饬系谋?,要不是他仍睜著眼,吐著輕輕的氣息,我?guī)捉詾檎葡碌氖莻€死人了。 “冷么?”我的聲音有點(diǎn)顫。 “不冷?!?/br> “做鬼沒有想象中的那么好?!毕鄬χ聊撕芫?,我道:“不能再見太陽,沒有味覺,沒有嗅覺,沒有人能看到你,不能生子。時間久了,墳頭的草長高了,認(rèn)識你的人會逐漸把你忘記,好像你從來沒存在過一樣。假使連認(rèn)識你的人都沒有,那么冬至?xí)r都沒有人會給你燒上一張紙?!?/br> 所以,我不會讓你像我一樣死去,滯留在不見天日的地府中…… “蘇采,”他甚少用這樣溫柔的聲音喚我,我怔怔地看著他,他略撐起些身子,拉近了我,兩人之間幾乎沒有縫隙:“你不是我,永遠(yuǎn)不要替我下決定。生也好,死也罷,都是一個人自己的抉擇。不要擅自替他做決定。” 我的聲音意外的冷靜:“你的意思是,要我不該救你,看著你去死,是么?” “若一人茍活在世間,與死何異?生離、死別,你覺得哪個好過些?”相比與我的肅然慎重,他的神情反而溫柔了些許:“以后你就再也不會是一個人了,中元節(jié)有我陪你放河燈,冬至我陪你做餃子。 他說的話便是個傻子也能聽出其中不詳?shù)囊馑紒?,我聽了隱約覺著他應(yīng)是瞞了我些什么事,可他既然選擇了瞞著我就肯定從他這里問不出來。我望著他凝視我的眼睛,微微傾身,和他以前那樣吻著我一樣輕輕將唇貼在他額上:“好?!?/br> 守著他睡去,我輕輕抽出他懷中的手,走出兩步,回頭望去,終是掩上了門。 轉(zhuǎn)身,看見的并非皇甫昭的師傅,而是他自己。 他抱著劍坐在屋前籬笆之上,似是對月出神,聽到響動回頭看我。 我走過去,幽綠的瘴氣穿過我的身體,保持著原來的姿態(tài)飄在地面之上,而泥濘的路面也沒有留下我的足跡。 “你是不是很失望?”一躍而起,坐在他旁邊的木樁之上。 他挑挑眉,我笑了下:“沉迷在男女情愛上,甚至用一國之寶來交換一個男人的性命。如果我還活著還在位,一定會被人罵是昏君。就算死了……也無顏去見昭越的列祖列宗。” 他不置可否。 “在我生前,我一直認(rèn)為自己死后是要下地獄的?!蔽覕n了攏袖子,望著濕骨地的深處:“在我做太子的時候,雖沒親手殺過人,可已經(jīng)有無數(shù)條性命葬送在我手中。好的,壞的,應(yīng)該殺的,違心殺的。可是,”我朝他笑了笑:“我并不害怕下地獄,在我走上那個位子時,我就做好了所有的準(zhǔn)備。那時候的我,活的特別清醒,清醒到夜里做夢都在算計著該如何拔除世家權(quán)閥。只要讓昭越山河無憂,哪怕刀山火海,血河劍林,這些我都甘之如飴?!?/br> “我想我應(yīng)該算是個好皇帝吧?!边@是我第一次這么直白地面對過去的事:“可我不是個好jiejie,否則阿宴不會變成那樣。有件事我沒告訴他,在我臨死前正準(zhǔn)備立詔書,等我百年之后將皇位傳給他。畢竟是自家江山,總不能傳給外姓之人?!?/br> “那個人不是個好皇帝?!被矢φ褠瀽灥亻_口。 “做一個皇帝不需要他本身資質(zhì)多好,有好臣子輔佐這一世就可以了,只要他永遠(yuǎn)記著自己是昭越人就夠了?!蔽椅⑿Φ溃骸昂螞r,阿宴畢竟是我弟弟,是父皇的兒子,該有的他總是不缺的?!?/br> “你將一切看得這么清,是不是已經(jīng)下定決心了?!被矢φ褱\色的眸子轉(zhuǎn)過來。 我沒有回避,在開口之時卻被人打斷,是他的師父,也就是沈蓮橋的師叔?;矢φ褯]有再看我,徑直起身,將位子讓給了他師父,自己踟躕逗留了片刻終是離去。 “你這些話沒有對蓮橋說過吧。”皇甫昭的師父用的不是疑問而是肯定的語氣。 我頷首,想了下又搖了搖頭:“我總覺得這些事不用對他說,他早已知道了。從認(rèn)識他那天起,他似乎就看穿了我這個人?!鳖D了頓,我道:“我想請教先生一件事?!?/br> “呵,這回功夫到會尊敬人了?” 面對他的嘲諷,我沒有在意,只將心中的疑問盡數(shù)倒出:“以沈蓮橋的修為,即便受傷本也不應(yīng)該如此虛弱。我想問……”后面的話略有點(diǎn)難以啟齒。 猶豫間,對方倒是率先道:“你倒不是個無心之人,蓮橋他確實(shí)在折損自己的修為然后傳給你。至于用意,想必不用我明說你也知道。” 是的,我如何不知呢……只是,不知他想救的是那個曾經(jīng)對他有救命之恩的梵天荒境之主,還是我蘇采…… 翌日清晨,由于事先商議好,用帝都臺來交換救沈蓮橋性命的春葉秋華,所以我們一行人只得先趕回昭越。我頗有些憂慮,怕路途顛簸,沈蓮橋的身子受不了。 “放心吧,丫頭,有我在,一時半會他還死不了?!崩险呃涞馈?/br> 沈蓮橋倚在云車之上,目光放得既遠(yuǎn)又深,輕輕吐出口氣:“走吧?!?/br> 第42章 第四十卦 再回昭越,恍如隔世。 云車盤桓在白玉京的上空,裊裊云氣里偶爾穿梭過一兩只飛掠而過的剪影。隔著百里云空,俯瞰下去,昭越依然是我離開時的煙火喧囂,盛世之景。這樣的情景,竟莫名的熟悉。仿若在很久之前,我也曾在云端俯瞰著這蕓蕓眾生。 或許,這便是前世的我所留下的一兩絲記憶…… 感懷之時,有個聲音大煞風(fēng)景:“帝都臺在皇宮何處?” 放下垂簾,被攪亂情緒的我沒好氣地反問道:“誰說帝都臺在皇宮中了?” 相比于其他二人的復(fù)雜顏色,沈蓮橋則永遠(yuǎn)都是副天塌了都不會變的沉著模樣,不過他現(xiàn)在也沒多少力氣不淡定不沉著就是了。從大乾趕過來的這段路程,他的精神氣一直挺不濟(jì)的,病怏怏地倚著軟靠,多半是在闔目淺眠。 “蘇蘇?!?/br> 他難得開了尊口,我自然很殷勤地湊過去:“怎么怎么了?是想喝水還是想吃點(diǎn)什么?” 左肩一沉,他尖尖的下顎抵在上面,鼻尖若有若無地蹭在皮膚上,癢癢的:“我想吃你。” 對面二人臉上一瞬間五顏六色,皇甫昭的師父重重哼了聲,扭過頭去,似我們這副情狀很不堪入目似的。 好像是有點(diǎn)那么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