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信白笑說：“看到?jīng)]，那是李大人家的耳小姐，長這么大啦，再過兩年估摸著就要出閣了。她是個好姑娘，誰娶了她誰有福?！?/br>
    徐少濁：“…我沒跟你講這個。”

    這禁衛(wèi)也是犟，也就看他可愛，逗逗他，假裝說了幾句燕世子的“壞話”，誰知道他就記到現(xiàn)在，纏著不休地非要把自己的觀點給反駁掉，好像自己不順著他的話承認(rèn)“這世上人人都喜歡世子”，那就是莫大的罪過。

    王信白：“我問你，十七年間，世子別說妃，連個妾都沒有，為何？”

    徐少濁胸一挺：“男兒志在四方，世子軍務(wù)繁忙，怎么會想著兒女私情！”

    王信白呵呵：“一方面他不想，另一方面沒人敢嫁?！?/br>
    徐少濁又要怒，王信白連忙用折扇抵住徐少濁腦袋上的紗布，不急不緩說：

    “說句大不敬的話，我其實一直很奇怪十年前世子究竟是怎么活著回來的，要不是極大地意志力吊著一口氣，他能死八百…你聽我說完?。　?/br>
    攔住要往肚子上打的拳頭，王信白加快語速趕忙說：“十年前你都沒來漠北，你是不知道那半個月里漠北人是怎么說世子的吧？”

    “我告訴你，世子早智早慧的可怕，脾氣還暴烈，打小就沒人敢跟他玩。

    有段時間，民間甚至開始議論世子，傳世子什么的都有，有說世子是個怪物的，有說世子是地獄里跑出來的修羅的，說什么世子一出生就會口吐人言，還會吃人，一天得吃三個，再長大了三個就不夠了，得十個，遲早還要吃光天下人?！?/br>
    王信白笑笑，他當(dāng)時也不過是個幼子，雖然知道明哲保身不曾妄言，但心里也確確實實膽寒過燕世子。

    王信白是相門子弟，自小得以近君王身，那時再不樂意，還是被王老爺子推進宮中，陪著身殘志堅的世子。

    哦，還被迫每天在世子床前，先念十遍大悲咒、再念十遍清心咒。念給世子聽，據(jù)說是可以減輕身上殺戮血氣，有助于世子盡快從鬼門關(guān)走回來。

    王信白一直沒敢說，起初日日陪著躺在床上像個死人一樣的世子，他自己都快要怕死了。

    可是等世子醒來后，抓住他問的第一句話竟然是：“那些賊人呢！沒有踏進我漠北吧！”

    王信白：“……”

    世子呦…你說著關(guān)心的話，可是你的眼神好可怕。

    陪著世子的那段時間，王信白發(fā)現(xiàn)，世子根本不像別人嘴中說的那樣可怕啊…

    世子身子沒好全就在宮里練輕功，還要逮著不會習(xí)武的自己教，教不會還生氣，會罵自己笨，可看到自己羨慕的眼神，還是把自己拽到樹上，一起掏鳥蛋。

    王信白想著想著就笑了：“當(dāng)然，那都是傳言，后來證實出來，都是蕭…都是有心人刻意去散播的?！?/br>
    后來，王信白被世子真正的面貌可愛到了，別說怕了，他甚至有些喜歡和這種不端架子、性情豪爽的人做朋友。

    徐少濁見王信白沒了下文、開始傻笑，又急了，催促他道：“接著說呀，我不在漠北的時候，世子還有…哪些事？”

    徐少濁的聲音越來越低，他左眼還被包著，右眼期盼地看著王信白，讓王信白忽然想到meimei養(yǎng)的那條小犬。

    王信白默了默，繼續(xù)說：“然后就是世子立了大功唄，王上理應(yīng)賞他，但他又沒封爵，所以那年王上去咸安就給世子請爵了。”

    “哦，那年吳亥公子也來漠北了，跟著一起來的還有個犯了事的大儒——也就是范先生。

    王上一來擔(dān)心世子身上血性太重，二來想改一改漠北重武輕文的偏態(tài)，就順便把本該發(fā)配到南疆的范先生也帶回了漠北。”

    “但是范先生一蹶不振吶，也不問朝政，改避世修道了，搞得世子有一陣子看到道德經(jīng)就想吐，常常拉著我一塊兒去藏書閣找異志小說看呢?！?/br>
    徐少濁又問：“這些跟世子不娶妻有什么關(guān)系？”

    王信白摸著扇骨，嘆了口氣道：“世子名聲壞了好一陣子，他封爵后就開始鞏固邊關(guān)，開始插手兵權(quán)，行事霹靂手段，人人都怕他…好不容易世子在邊關(guān)做出建樹了，名聲稍微好點了，王上給世子定了個文質(zhì)彬彬的官家小姐做親，結(jié)果吧，那個小姐她命不好——沒幾個月就死了?！?/br>
    徐少濁氣壞了：“她死了還能怪世子不成？！”

    “這叫煞氣。謠傳是不會跟你講道理的，民心也不是一朝一日能撼動的，人們對于未知不解的、且力量遠(yuǎn)高于自己的東西，第一念頭總是把它妖魔化，你懂嗎？”

    “但是…”

    “但是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你聽過一首打油詩吧？把世子神化的那首打油詩。”

    徐少濁點頭，驕傲道：“當(dāng)然！”

    王信白愛憐地看著他：“少濁，那首被王上禁令的打油詩，其實一開始就是王上默許了傳出去的，而且就是我爺爺編的。

    哦，最后那句‘料事如神，帝骨天奉’是我加上去的，我覺得這么著更適合世子些，哈哈哈?！?/br>
    王信白看著一群沸騰歡呼的人群，笑著笑著，眼底微微浮現(xiàn)出嘲諷色：

    “兵部早把世子大捷之事昭告出去，城墻上更是貼滿告示，告知民眾往后再不用擔(dān)心戰(zhàn)事，可以安居樂業(yè)了，這又是在煽動民心啊?！?/br>
    徐少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