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藥躲閃不及，被直插喉嚨。

    他跪下來。

    倒在地上。

    余公子跳遠(yuǎn)開，看著野獸們撕咬虞藥的尸體。

    想了想，竟有些惆悵，道：“算了，就這樣吧，我玩膩了。”

    他看著被野獸們撕碎的虞藥，蹲下來，對(duì)著他死不瞑目的眼：“我要把你師父帶到西域，讓他給人說書。至于你嘛……”

    余公子苦惱地想了想，又一拍手：“好，你不是傷殘成什么樣都會(huì)長好嗎？那就表演這個(gè)吧！”

    他自顧自地開心起來：“好好好，這就準(zhǔn)備回去！”

    他說完就去屋子里搬湯一碗，看也沒看瑟瑟發(fā)抖的勾玉和紅紗。

    但就在余公子進(jìn)了屋子那一刻，勾玉抱著銀龍劍，不顧野獸也上來咬他，沖到了虞藥身邊，把劍塞進(jìn)他手里：“虞藥……虞藥！醒醒！醒醒！”

    銀龍劍放在虞藥手里，倏地閃了一下光，虞藥的身體圍繞著金丹，以極快的速度修復(fù)起來。

    勾玉幫忙把虞藥的碎片攏過來，方便他盡快修復(fù)。

    勾玉正拼命忙著，卻被一腳踢開，抬眼看，駝背的火云正趾高氣昂地看著他：“滾蛋！不要壞了公子的好事！”

    說著便一腳踏來，企圖用腳攪散虞藥的一灘rou。

    勾玉吼了一聲撲上去，跟火云廝打起來。

    虞藥仍在盡力地拼湊自己。

    余公子踹了一腳門，從屋子里走出來，肩上還扛著湯一碗，滿臉地不耐煩：“吵死了，都閉嘴！”

    他抬眼一看，愣住了。

    野獸已經(jīng)全部倒下，中間站了一個(gè)還不太完整的人，垂著頭吊著肩，周身發(fā)著銀光，那光越來越強(qiáng)。

    虞藥的身體拼湊完整，他抬頭，瞳孔鍍上了銀邊，銀光閃如白晝，他咬牙切齒：

    “把我的師父，還給我！”

    他騰空躍起，劍光如霹靂，直劈下來。

    余公子丟開湯一碗，轉(zhuǎn)身跳開，虞藥劍鋒緊跟而來。

    湯一碗在地上滾動(dòng)，紅紗撲過去將他扶起。

    余公子對(duì)著虞藥，發(fā)現(xiàn)他周身氣流已大不同，進(jìn)入了暴烈失智的階段。

    虞藥的瞳孔已經(jīng)全銀，他垂著頭，突然不再動(dòng)。

    兩山間，毫無征兆地陷入一片詭異的安靜。

    一聲驚天動(dòng)地的炸裂聲，焦黑的恐九山中突然騰飛出一條銀色的巨龍，光芒如旭日初升，盤旋山空，挾風(fēng)帶雨，朝著虞藥飛來，落在虞藥腳邊。

    虞藥躍上，抬頭看余公子，眼睛中已恢復(fù)神智，他把劍橫起，那劍已然開刃，閃著冰冷的光，虞藥道：“來吧。”

    余公子猩紅的瞳孔浮出黑色的咒文，他咬破手指，在手心一抹，合掌催，雷火大螭自天邊奔襲而來，嘶吼噴火，綿延數(shù)里，伏于余公子腳下，余公子躍踏其上。

    水火對(duì)壘，一觸即發(fā)。

    一聲龍哮，水火沖撞在一團(tuán)，滔天威力，直卷山傾。

    雷火大螭所噴之火，盡被銀龍所化，而遇銀龍之水便燙起一身泡，恐仙法而已。

    銀龍盤旋再三，一口咬斷雷火大螭的頭，嘶磨了兩下。

    虞藥趁勢(shì)由銀龍之身，奔向?qū)γ胬谆鸫篌ど系挠喙印?/br>
    余公子抬掌格擋，卻被虞藥一掌接住，兩人對(duì)掌，余公子使了十分力，此掌可屠天。但虞藥接住，化余公子攻擊為無形，余公子再攻，一掌推想虞藥心口，卻被虞藥如影一樣閃過，速度極快，在他側(cè)面，一劍捅穿了他的心臟。

    仙家劍可斬煞。

    余公子的眼睛瞪得圓圓的，他抬起手仔細(xì)看，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動(dòng)彈不得，身體的力量在消失，而道法竟倏地一下好像被抽干。

    從未輸過的余公子，第一次，如此接近死亡。

    他不敢相信。

    他眼前逐漸染上血色，模模糊糊，有遙遠(yuǎn)的來自過去的聲音突然像在他耳邊，有一種即將消散的脆弱從腳底一絲絲浮出來。

    虞藥慢慢地拔出劍，卻被余公子攔住了。

    余公子顫巍巍握著他的手腕，緩緩地抬起頭，盯著他，瀕死的臉上失去了血色，干裂的嘴唇抖索著：

    “能不能……也讓我……像花瓣一樣？”

    虞藥盯著他，不明白他為何如此提議，但還是慢慢地松開了手，劍仍留在他體內(nèi)。

    虞藥凝氣，一掌推過去，余公子的軀體化成了花瓣，倏地散開了。

    銀龍劍掉了下來。

    ***

    虞藥輕飄飄地落在地上，銀龍盤在他的頭頂。

    他看向師父和師兄弟。

    七金，回到了他們的手里。

    湯一碗看著虞藥，仍舊慘白的臉，仍舊溫柔的眼，仍舊他的笑容。

    師父說道：“你，長大了啊……”

    第51章 七金舊話·第十回

    火云看著天上，余公子和雷火大螭簌簌然如天外花，散在晨風(fēng)里，驚地渾身發(fā)抖。

    落地的虞藥并未看向他，火云小步快跑，跑至門口，指著虞藥，竟結(jié)巴起來：“你……你知不知道闖了多大的禍！”

    虞藥轉(zhuǎn)頭看了他一眼。

    火云捻了個(gè)咒，就地蕩起一陣煙，消失在他們面前。

    虞藥也不管他，跑過去和師弟一起扶起師父，扶他進(jìn)房間。

    戰(zhàn)后的七金觀，如今只剩下了他們四個(gè)人，虞藥安放好了師父，扭臉就去各處收集雪刀之前的殘骸，還跑了趟恐九山，去搬黃格的墓，勾玉跟著他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