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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藥瞪圓了眼睛看蘭山,他抓緊了蘭山的衣服,想把他扯走。 蘭山一把推開他,又對著余公子道:“今日事,畢于你我之間?!?/br> 余公子搖頭:“那要看我心情?!?/br> 蘭山便看虞藥:“你走吧?!?/br> 虞藥撲上來,又哭了,他不走,一個勁兒地搖頭。 余公子嘖了一聲,搖頭:“我討厭這個,小的也得死。” 蘭山一把推開虞藥,用了真氣,虞藥被推得飛遠。 蘭山劍指余公子:“來吧。” 那邊虞藥搶了把菜刀,比在自己脖子上,喊道:“姓余的,我還命于你,不要牽連他人?!?/br> 說著朝脖子猛地一劃,劃出了口,手卻被一個箭步?jīng)_上來的蘭山打掉,蘭山瞪著他:“傻啊,他是西域一等妖煞,會跟你講這個理嗎?” 虞藥望向余公子,通天的臉突然變成了一條蛇,伸出細細的長舌舔了一下。 蘭山按著虞藥的肩:“聽著,你爹娘拼命送你出來,要你討飯也要活著,所以不要死在這種無聊的爭端上。你不是修道人,不要卷進來?!?/br> 余公子不耐煩了,他又嘖了一聲:“輪得到你們決定誰死誰活?這得由我來決定。” 旁邊的北海人也看不下去了,紛紛站起身來:“我勸你適可而止,你以為這是哪兒?” “一條狗鬧成這樣,發(fā)什么瘋?” “……” 眾人嘈雜起來,有幾個練武的已經(jīng)掏出了劍。 余公子周圍的氣卻逐漸暗沉起來,昭先生的頭發(fā)竟越來越長,落地之后,超四面八方爬去。 蘭山暗道不好,推虞藥出門,同時一劍飛出,直刺昭先生。 飛劍閃著銀光,直撞上昭先生的頭發(fā),卻嘭得一聲斷了。 周圍的人紛紛拔劍掂菜刀拿凳子上前,要斗斗這惡徒,蘭山伸手去攔他們:“諸位別沖動,走吧!走吧!” “晚了。”余公子抬起頭,他的眼一層層地渲上紅色。 掌柜的討好地說道:“公子啊,這也不管其他人的事啊,這都是過路人,不必,不必……” 余公子轉(zhuǎn)頭看了一眼:“我最恨別人教我做事?!?/br> 說罷吹了口氣,掌柜的應(yīng)聲爆炸。 昭先生手一揮,茶館的門窗悉數(shù)關(guān)上,館內(nèi)頓時暗黑一片。 只有余公子的眼睛,成了猩紅色。 *** 另一邊,虞藥被推出了門,剛爬起來,便看到茶館的門窗挨個關(guān)上,他飛撲上去,卻沒能擠進去。 虞藥繞著茶館瘋狂地拍門拍窗,貼在窗上,一點聲音都聽不見。他朝門上使勁撞,撞得肩上的傷口崩開,左右肩都沒有了知覺,也沒能撞開門。 虞藥想了又想,朝官府跑去,報官說茶館有惡徒,是絕頂高手,是妖煞。 官府派人去查看,虞藥又怕普通人斗不過,決定回七金,找人來幫忙。 他一路跑,跑上了平倉山,不敢停,不敢歇,眼冒金星,雙腿如灌沙,不敢停,不能停。 他耳朵嗡嗡直響,跑得鼻血流下來,隨手抹了一把,繼續(xù)拼命地跑,要讓腿動起來,動起來。 凡人的奔跑,不可避免地越跑越慢。 虞藥撲通栽倒在地,眼前一黑暈了過去,可又突然醒過來,他不能暈在這里,他爬著,站起來,繼續(xù)跑。 跑過舀湖時,一顆石子打中了他的后背,虞藥又栽倒在地。 他顫巍巍地回頭看,卻看到了他帶著一身傷的師父,蘭山。 虞藥急忙爬起來,跑過去扶著他。 蘭山啞著嗓子,胸前一灘血,左腿被砍了腳,正舉著斷劍,拖著腿,渾身是血地移過來。 蘭山不是要上山,他向舀湖去。 虞藥攙著他:“師叔,你去哪兒?你往哪兒去?咱們上山吧!” 蘭山只管往湖邊去,尋了塊大石頭坐下,一言不發(fā)。 虞藥急了,拉扯著蘭山的胳膊,想把他拉起來,死活拉不動。于是虞藥便道:“師叔,我上山去拿藥,您等我!” 他轉(zhuǎn)身剛要跑,蘭山伸手把他拉住。 跑了半天的虞藥本就虛弱,被拉得滾在地上,蘭山看了他一眼,松開了手。 蘭山道:“你站直,站過來,我有事要交待?!?/br> 虞藥不敢不聽,站了過來。 蘭山看了看手上的血:“此番我必然逃不過。他們嗜血擅虐,屠人不算,還要凌遲羞辱至死,手段陰狠。我戰(zhàn)至最后,找了空擋逃出來,只是不愿落尸在他們手里。我是七金人,縱使不能死在七金觀里,也必須死在平倉山上,魂必歸育我之山水。但你不要替我報仇,也不要告訴七金其他人,七金不是對手,白白送死而已。 虞藥。” 虞藥連忙應(yīng)。 蘭山看他:“你要記住,今日西域妖煞屠我無辜北海人。你要下山去,尋到每個死在茶館的人的姓名,為他們修衣冠冢,年年祭拜。你記住了?” 虞藥淚流滿面:“弟子記住了?!?/br> 蘭山仰頭長嘆:“但入我七金門,便是我七金人。我修道幾十年,登仙又返塵,只為渡我七金后人,今世渡不完,方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罷了,罷了?!?/br> 說罷顫巍巍站起來,轉(zhuǎn)向虞藥:“你回山上去,今日之事不要提。告訴師兄,蘭山難負重擔(dān),渡不盡七金人,仙途恐短,自行登仙去了,莫尋我,莫求我,師兄弟情分盡與此,原諒蘭山?!?/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