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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牙托著下巴:“師兄,你今天生辰!” 鄒山來自己倒沒想過,他感到一陣反胃,自顧自地想也許是餓了。 月牙道:“師兄今年而立又一啦!” 鄒山來放了劍,收了氣。 月牙道:“師弟才十四,修煉也沒什么天分,我吧……”她撓頭,“就更不行了,連劍都不認,還好清萊有師兄?!?/br> 鄒山來沒有答話,盯著升起的太陽。 月牙道:“我是清萊最笨的,還好當年師兄不吝指點,才撐到現(xiàn)在,今后我也會跟師兄一起努力!” 鄒山來盯著太陽,被突然越出的光閃了一下,他瞇了瞇眼:“你把我跟你比?” 月牙沒有聽出這話里的滋味,笑著連連點頭:“我今年都二十有七啦!這個年齡哪還有女子修道嘛……還好,有師兄,我也不是一個人。” 鄒山來又是一陣反胃,他不由得反思是不是桃子壞了,可他的嘴倒是更誠實:“你把我跟你比?” 鄒山來問了兩遍,可他著實不能理解。 他要是天資聰穎,月牙就是個廢物。 當然了,因為月牙是女子,鄒山來不想這么粗魯?shù)胤Q呼她,索性就叫她愚鈍吧。 鄒山來和月牙,云泥之別。 月牙是師叔在地里撿的,那晚月亮只有一彎鉤,就給她起名叫月牙;鄒山來是靈慧祖師點過額頭的,名字是師父師叔們研究了三天研究出來的。 月牙沒有拜師,跟著師叔練練劍罷了,劍是藏劍閣里隨便拿的;鄒山來的師父是五百年來最近仙的,劍是師叔們?nèi)ヌ鞂m求的。 月牙光筑基,就練到了十五歲,金丹剛剛成型,一般女子這時候都嫁人了,但月牙畢竟沒有人管,就這么長了;鄒山來,生出來就有了金丹。 月牙那把劍,雖說不怎么樣,但嫌棄她綽綽有余,從開始練到現(xiàn)在,一次都沒閃過劍光,更不要說認主了,就是塊廢鐵。鄒山來,拿劍一揮,劍氣與他金丹共振,合二為一的境界便成。 月牙…… 鄒山來甚至不愿意想下去,他和月牙唯一的共同處,興許就是,勤奮。 但鄒山來勤奮,是因為自己有偉大的使命,月牙的勤奮,純粹是因為她沒有別的事可做,她不算漂亮,人又無趣,也不聰明,不會打扮也沒什么朋友。 鄒山來望著太陽,在腦子里想著月牙這個人,越想越覺得反胃,他終于意識到,不是因為桃子。 月牙扔在笑呵呵地講她今早的見聞,樹上有鳥筑窩,路邊有馬拉貨…… 鄒山來沒有在聽,他在反思。他不愿厭惡女人,只要不是浪蕩罪,厭惡女人不是男人應(yīng)該做的事??墒聦嵣希l(fā)自內(nèi)心地討厭月牙,如果月牙是個男的,他就可以名正言順地討厭她。 “……聽聽,她還在喋喋不休地講路上的事,看不出來我根本不在意嗎。 怎么回事,她的劍磕壞了角,這也叫練劍,她為什么這么沒用? 怎么回事,她為什么這么高興,她已經(jīng)二十七歲了,她已經(jīng)二十七歲了,她一事無成,她為什么這么高興? 怎么回事,她的聲音為什么這么高?她的聲音為什么這么尖?為什么她一事無成,還能用如此高昂的聲音講話? 她的愉快天真,讓我想吐。” 月牙的聲音突然停了,她望向鄒山來:“師兄,你怎么了?臉色很差……” 鄒山來盯著她:“月牙,我問你?!?/br> 月牙連忙點頭:“師兄你說?!?/br> “我們有什么是一樣的?” 月牙道:“我們都是清萊……” “不是這個……”鄒山來伸出手指重重地戳向她的肩膀,“我的意思是,你和我?!?/br> 月牙被戳得朝后晃了晃,她小心地看著師兄的臉色,試探著說:“我們……都很拼命……?” 鄒山來收回手,點點頭:“我知道了。你覺得我們沒什么差別。” 月牙沒聽明白,笑著朝他靠了靠。 鄒山來望著太陽,喃喃自語:“可我覺得,我們差別大了。你無所謂,因為你是女的?!?/br> 月牙愣了,臉上有些不快:“師兄,我雖然是女子,可是論刻苦……” 稱贊沒有成就的人的努力,就像是在罵人。 “閉嘴?!编u山來咬牙切齒沉沉道,“閉上嘴?!?/br> 說著站起來,垂著頭,吊著肩膀離開了。 月牙從未見過師兄如此,一時不知道該如何是好,抱著劍呆呆地坐在地上。 掃地老婆婆唰唰地掃過來,月牙抬起苦著的臉問她:“婆婆,師兄是不是生我氣了?” 老婆婆停下來,摸她的頭:“他不是生你氣,他是恨他自己。” 月牙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 隔天鄒山來下山去給人除煞,到了地方正巧碰上南菱教派大會,鄒山來除完了煞,便也過去看了看,憑著清萊的名號,他至少也是個有頭臉的人物。 哪成想連會門都沒進去,門口的小修吊著眼睛,斜看他:“清萊?什么東西?沒聽過,走走走!” 說罷扭開頭,瞧見了八抬大轎抬的紅楠派掌門人,弓著身子撅著屁股就上前去了,就差跪下給當腳凳了。 鄒山來氣得握拳,又不好發(fā)作,轉(zhuǎn)身欲走,卻被人叫住。“師兄?” 一看,那從轎子里下來的紅楠派掌門,正是當年自己的師弟,倒是吃得膘肥體胖,驚喜地叫住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