鈴星在前面帶路帶得毫不遲疑，虞藥卻發(fā)現(xiàn)他們之前路過這個亭子，便一把拉過鈴星，攬他的肩：“這地方你看著熟悉嗎？”

    鈴星被攬得，又微微側(cè)彎身遷就他。

    虞藥發(fā)現(xiàn)，便松開了手，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失禮，失禮?！?/br>
    鈴星看他：“笛燕在飛，又不在同一個地方一直待著。”

    于是他們繼續(xù)走，在路過花園時，隱約聽見里面有人聲，他們便停了步，從拱門探出頭朝里望。

    看到了一個瘦弱的男子，正是林舞陽。

    林舞陽低著頭，有些怯懦：“我不是故意的……”

    那邊一個輕聲回答他：“無妨。”

    虞藥和鈴星對看一眼，是采微。

    林舞陽繼續(xù)：“我只是想跟你聊聊……從那里回來我還沒能跟你說上幾句話……”

    那邊沉默了很久，才回了一句：“請講。”

    林舞陽急切了一些：“那些事……那你記得嗎？……還是只有我記得？……有個和尚跟我說你們練過什么功，不會記得的，一念經(jīng)就忘干凈了，真的嗎？你不記得了嗎？……”

    那邊徹底沉默了。

    鈴星站直了身子，失去了耐心：“走嗎？”

    虞藥沒動，他有些擔(dān)心，但僧人還在沉默。

    鈴星轉(zhuǎn)臉看月亮，看到一只燕子輕快地飛了過去，便有些急迫，他對于別人的情仇愛恨沒有興趣，對情人的百轉(zhuǎn)心腸更無法理解，所以他又催了一句：“走吧?！?/br>
    僧人開口了，他的聲音清冷遙遠(yuǎn)：“施主，妄念夢境，憶之無用?！?/br>
    虞藥一股火氣上來就要登場，卻聽見林舞陽接了話：“我知道了。說清楚就好了嘛?！?/br>
    林舞陽又尬笑了兩聲，站了起來，匆匆道了別，便轉(zhuǎn)身跑開，看起來甚至有些輕快，可這不過是因為他近日食不下咽。

    采微站在原地，沒有動。

    鈴星拉走了虞藥，朝一座假山跑去，終于在山后，看見了一只烏黑赤瞳的燕子，正憩在石塊上。

    鈴星難得地小心靠近，伸出了手，后面虞藥卻“哎呀”一聲，動作極大地要撲倒在地。

    虞藥沒能撲倒在地，因為鈴星把他一把接住，手環(huán)著他的腰，將他拉直，靠得太近了，湊在他耳邊：“想?；ㄕ?？”

    虞藥推開他，訕笑：“哪兒能啊?！?/br>
    燕子飛起來，在鈴星頭上盤旋著，鈴星伸出手，幾乎有些輕柔：“過來?！?/br>
    燕子沒有落下，仍在盤旋。

    虞藥仰頭看燕子：“要不算了吧，我看他今天沒心情?！?/br>
    鈴星一股煞氣浮在身上，燕子馬上規(guī)規(guī)矩矩地落在了他手臂上，虞藥翻了個白眼，真是威武馬上屈。

    虞藥便問道：“接下來我要做什么？”

    鈴星看他：“手伸出來。”

    虞藥猶豫了一下，不情不愿地伸出了手，還問道：“這個結(jié)果出來要很久是吧？”

    鈴星看了他一眼。

    虞藥往后縮了縮，繼續(xù)問：“先說好，這之前你不能跑，我們還有事要做?！?/br>
    鈴星似乎嘆了口氣，點頭：“好。”

    接著便拉過了虞藥的手。

    有了鈴星的保證，虞藥算是有些放心了，他看著這燕子的眼睛逐漸發(fā)光，從鈴星的手臂上飛到了虞藥的手臂上。

    正在虞藥觀察著這燕子時，它卻突然起飛，直奔虞藥脖頸而來，虞藥躲閃不及，被生生咬住，后面的鈴星也反應(yīng)過來，一把抓住了笛燕。

    虞藥伸手：“別拽，它咬住我的rou了……”

    鈴星便湊過去，伸手掰開了笛燕的牙齒，把它抓了下來。

    笛燕的兩顆獠牙極長，扎進(jìn)了虞藥的動脈里，他一下沒站住，跪倒在地，剛想抬手，眼前一片黑，昏了過去。

    鈴星趕忙伸手去接。

    他扶著虞藥，看了一眼笛燕：“讓你咬他手，你咬他脖子干什么？”

    笛燕在鈴星的肩膀上討好似地蹭了蹭，又叫了兩聲。

    鈴星卻道：“以前你咬誰咬在哪兒關(guān)我什么事，我現(xiàn)在在說他。”

    笛燕又飛落在鈴星的肩膀，臥了下來，不一會兒竟直挺挺地倒了下去，僵直地好像死了一樣，化成一塊干，這便是儀式完結(jié)了。

    鈴星低頭看它：“行了，到時候我再找你?！?/br>
    這塊干化成了青煙，在空中結(jié)了個燕咒圖，便散了。

    鈴星看著虞藥，自言自語：“應(yīng)該……不是吧?！?/br>
    虞藥雖說昏過去，但慢慢就睡著了，甚至還砸了下嘴，彌補(bǔ)了一下幾日難以成眠的自己。

    鈴星看看他，將他打橫抱了起來。

    回去的路順多了，為了近一點，鈴星自然不會避諱，走了宋老太君的院子。

    這院子煞氣極盛，院口草木盡已枯死，偶爾有些黑色的爬蟲，似蝎似蜈蚣，經(jīng)來過去，院內(nèi)有雜音低語，重復(fù)地念著奇怪的詩，像是從喉嚨中嘔出來的聲音，夾著嗚咽，在院子里回蕩，一陣陣陰風(fēng)從院門刮出，風(fēng)聲中也混著哭聲。這道院門，常人都應(yīng)避之不及。

    不過鈴星倒不用害怕。

    他抱著虞藥，邁步進(jìn)了院子，院子里詭異地安靜，墻角有一個瘦弱的影子，面對著墻，點著腳尖，用頭一下一下裝著墻。

    鈴星看也不看，就要從院子里穿過去。

    他靠近了那影子，原來正是被祖母藏在房間里的小女孩兒，她忽地轉(zhuǎn)過身，伸直手指向鈴星，把嘴巴張到恐怖的大小，尖聲叫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