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騎個白馬就更好了。

    崔良棟見他似有喜歡的東西，便上前殷勤地說：“這都是小的看著他們挑的最好的東西，公子可要留用一二，或是給老太爺、老夫人盡孝？”

    反正都是自己家的東西，拿了也沒帳，公子還能念念自己的勤謹(jǐn)孝順。

    他先說了這些，三位掌柜怕自己饒著白送了東西，倒叫他得了便宜，忙也跟著表白自己就是送這些貨品來給東家賞玩的心意。

    崔燮原本只想看看店里賣的是什么，如今看著東西好，倒生了幾分送禮的心思。那些吃喝的東西就算了，謝千戶是個雅致的人，送吃的太俗，倒不如送瓶薔薇水，送兩盆鮮花兒，再送套曳撒……

    不不，送衣服容易不合體，還是送料子吧。

    可送料子的話，他家里也不缺那個，要是拿回去就直接壓箱底，不做怎么辦？

    要不還是比量一下他的身材，按著電影里改良版的飛魚服給他做一件……至少他會穿上試試吧？

    硬盤里有沒有張曼玉那版的《新龍門客棧》來著？里面的飛魚服他記得都挺好看，挺襯身材的。就是沒有那部，粵語文件夾里好像也有幾份《金瓶》開頭的文件，明代背景的電影里，估計總會有錦衣衛(wèi)出場吧？

    他認真思索了一陣，便點著自己需要的叫他們留下，帶著幾分笑意說：“這些留下吧，我得拿些東西送人。店里要賣的東西我也不能白拿，明日給你們撥銀子過去?！?/br>
    崔良棟急急道：“這都是家里的東西，哪兒能要大少爺?shù)你y子！”

    崔燮搖了搖頭。

    這是他要給人送禮，怎么能拿崔家的東西？

    他手里還有書鋪，崔家這一家老小卻都要指著這三間店鋪過活。他花崔參議的錢真不心疼，可他能自己拿著別人家沒疼熱的銀子送禮，叫那幾個沒有賺錢能力的老弱病殘在后院節(jié)衣縮食地過日子嗎？

    他吩咐道：“這些東西的帳都記下吧。這些日子大伙兒都艱難，帳目更要清楚，店里的東西不僅我，別人要拿也叫他們付錢，沒錢的就記下帳來報給我。今日暫且這樣，回去好生做計劃，我等著呢?！?/br>
    三個掌柜興沖沖的送禮，以為就跟當(dāng)初夫人掌權(quán)時一般討好他，讓自己安安生生地當(dāng)這個掌柜，想不到還是逃不了那五年計劃，都臊眉耷眼地回去了。

    轉(zhuǎn)天便是國子監(jiān)的休沐日，早上祭過孔子就能放假。崔燮早早叫人備了車，在車?yán)锓帕藥灼克N薇花露和兩盆據(jù)說是名品的蘭花，放學(xué)后在學(xué)舍外找了找，便見到崔啟在國子監(jiān)門外張望的身影。

    他今日似乎也特別打扮了一下，穿著青色直衫，帶著軟巾，整個兒人帶著種成熟感，像是工作這兩天忽然就長大了似的。

    崔燮油然生出種“我家有兒初長成”的感嘆，走到他能看到的地方，招了招手。崔啟一眼便看見他，朝著他飛奔過來，那股急切的模樣還跟從前一模一樣，之前長大成熟的感覺倒像是崔燮自己生出的錯覺了。

    小崔啟跑過來，欣喜地叫道：“大哥你出來了？小計掌柜也跟我來了，有許多事要跟你說來著?！?/br>
    崔燮抬手摸了摸他的軟巾，笑道：“我正好也有事要和你們說。不過今天我得先去給人送個禮，你們先陪我過去一趟，回來再找個地方說話?！?/br>
    第78章

    打從上次叫崔源進京送禮, 崔燮就記下了謝千戶的地址。

    本當(dāng)進京就拜見他, 只是這趟進京是為了那個案子回來的，到了家又是禮部演禮、又是進宮奏對、又要回鄉(xiāng)祭祖……再加上有崔老爺在家里晃著, 他怕節(jié)外生枝, 就一直拖著沒成行。如今崔參議到云南上任, 又恰好趕上國子監(jiān)放假，正是出門訪客的日子, 他們書齋的事等見完客再說也不遲。

    崔啟和小計掌柜也是趕車來的, 崔燮索性把禮物搬到他們車上，打發(fā)那個車夫回家。因說是去給謝千戶送禮, 小計掌柜又嫌他的禮看著不熱鬧, 不像個送禮的樣子, 又代他買了一籃時新的佛手瓜，兩盒壽字篆香，四攢盒點心，幾件象牙雕的小擺件兒。

    計都原還想叫他買一條犀帶, 崔燮跟著挑了幾條, 都不大可心, 索性還是等做衣服時畫了電影里的讓人配套做來。他便扔下那些腰帶，改買了一對犀角的杯子，帶著兩人道去了謝府門上。

    門子雖不認得他們，但看到投帖上的“國子監(jiān)生崔燮”字樣，眼睛立刻就亮了：“原來是作《四書對句》的崔案首！案首請進來少坐，我家大人早上去鎮(zhèn)撫司衙門了, 過不多久就能回來?！?/br>
    崔燮摸出銀子要打賞他，捧硯便已先送上去了。那門子連忙推辭：“我們大人一向推崇案首的書，家里也時常惦記你老，我怎么好要你的銀子?！?/br>
    兩方來回客套了幾句，那門子才肯收了銀子，領(lǐng)著他們到客廳里坐。謝家家人大都聽過崔燮的名字，知道他大體情況，見門子領(lǐng)著一個十六七歲、好看得叫人眼前一亮的少年監(jiān)生進門，頓時都猜測他是不是姓崔。

    謝山是認得他的，遠遠便迎上來叫道：“崔小公子，你怎么來見我們老爺了？”

    崔燮笑道：“原來是謝大哥。我進京許久還不曾見過千戶，今日特來拜望的?！?/br>
    崔啟也笑著叫他“謝山大叔”，只有小計掌柜沒怎么見過他，在這錦衣衛(wèi)的院子里還有些拘謹(jǐn)，低了頭恭恭敬敬地打招呼。

    謝山滿面春風(fēng)地答禮。他來回跑了遷安多少趟，如今見崔燮親自上門，就知道自己往后終于再不用跑了，心里暗暗念了幾聲“彌陀”，格外熱情地招呼他們。

    謝家老管事也想來看看勾搭他們千戶讀書的神童長什么樣，親自領(lǐng)著人送茶送果，坐在偏廳里陪著崔燮說了幾句話，問他怎么想要來看他們千戶的。

    崔燮笑道：“早該來拜訪千戶，只是家里出了些事，一向不得工夫。如今趕上國子臨休沐，便帶了些禮物過來拜訪，還望老人家替我轉(zhuǎn)呈千戶。”

    崔啟過去代他奉上新寫的禮單，老管事起身收下，滿面笑容地說：“崔案首忒客氣，等大人回來，老朽便將東西一樣樣搬去給他過眼，不能辜負案首一番好意。”

    他掃了一眼禮單，見都是市面上能買著的東西，沒有從前那些書啊畫兒的，忍不住就有些可惜。

    從前送的兩張畫兒可比這些俗物強多了，他們千戶看著也喜歡。這崔公子在遷安倒愛送畫兒，怎么進了京就不送了？

    他一心替謝瑛著想，仗著自己年紀(jì)大，又是個家人，便老著臉皮問：“其實我們千戶更喜歡案首的畫兒和書，從前那兩張畫就一直掛在內(nèi)室欣賞著，后來出的《四書對句》更是不肯離手。老奴厚顏問一句，案首如今可又有什么新作了么？”

    崔燮心中一動，順勢答道：“我如今功課倒不甚忙，正在學(xué)畫等身的大幅肖像，若千戶不棄，我倒愿給他畫一幅。只是光憑這雙眼估量不準(zhǔn)他的高矮胖瘦，怕身材畫丑了，不肖似。”

    謝管事見他肯攬承，還要畫那種大畫，便歡喜地說：“他的尺寸我都記著么！等我寫下來給你……你上回畫的那騎馬圖甚是好看，若是能畫個穿官服、戴銀花、裝蟒帶、捧玉圭的就更好看了?！?/br>
    崔燮搖了搖頭，專業(yè)地說：“人人畫肖像時都穿官服，畫出來顯不出出色。千戶那樣的人物，穿得風(fēng)流些較好看。我給他畫一套穿貼里、系披風(fēng)的來，保證穿上抬色，別人拍馬也趕不上?！?/br>
    謝管事道：“貼里怎地好看？還是直身官服好，莊重，再似顧長康畫人時，給他頰上添幾莖清須更有氣派?！?/br>
    添胡子是什么審美？顧愷之畫裴楷時給他上添胡子，那是因為人家不是寫實派，抓神不抓形；他可是寫實派的，謝千戶長什么樣就得畫什么樣！

    頂多就給加個磨皮、濾鏡而已……

    總之，他們藝術(shù)家就不能跟甲方低頭！

    崔燮提都不提他的胡子，強硬地說：“老人家想岔了，穿官袍的太拘束，不是年輕人的意思，等千戶年長些再畫那樣的才合適。他如今這般年紀(jì)，自然要穿倜儻的衣裳。那畫兒得的慢，回頭我叫人先把衣裳做好了送過來，你叫他穿上了就知道，保準(zhǔn)滿北京找不著第二個這么好看的……”

    “咳?！?/br>
    一聲輕咳從忽然門口傳進來，打斷了他們的藝術(shù)之爭。崔燮轉(zhuǎn)臉看過去，卻見一道穿著青碧曳撒的身影站在門外，俊美又熟悉的臉逆著光正看著他。

    他那滔滔不絕的議論驀然卡在嗓子里，看著那人說不出話來。謝老管事忙站起身來，尷尬地說：“大人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