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師是形形色色的，到后面于元才知道她是唯一一個關心周是允的人，因為其他教師理解家長的望子成龍，她們同時也推崇望子成龍。

    打孩子的家長太多了，她們也都不仁了。

    于元養(yǎng)成了每天帶藥膏的習慣，她也不知道能不能用，在藥店里撒謊了，說是小孩子磕到了，用的時候也不知道該怎么用，周是允也不收下，最后都浪費了。

    帶了一周，藥是最沒用的東西。

    于元改帶了零食，每天塞在兜里一些，偷偷帶進去，教課的時候拿出來，零食的種類很多，大部分還是糖。

    因為任蕓明令禁止，第一天試課時已經(jīng)說了。

    「我對允允有嚴格的要求，到這里教課不能吃零食，也不能帶零食給她吃，不能在她面前展示不良嗜好，抽煙不能在她眼前，可以回去抽。」

    糖是最不動聲色的，不像薯片需要嚼，只有拆開包裝的時候有聲音。

    于元冒著被開除的風險，從兜里拿出糖：「吃嗎？」

    「您不要這樣?！怪苁窃首⒁曋?/br>
    年少不知事的眉眼，清秀又單純，注視誰時都有一片真心，被強行灌注了「偽善」，眼睛中停留著「真善」。

    「您會被開除的?！顾嵝?。

    于元說：「沒關系?！?/br>
    她的面目平和，五官普通，本該是蕓蕓眾生中的一員，身上「寒門貴子」的氣質太重了，第一眼想到的是靶子，怎么會有這么像靶子的一個人？

    有天生的獵人，也就有天生的獵物。

    周是允第一次收下零食，不是很熟練地拆開包裝，被包裝袋困住了三分鐘，最后拆開了零食，鼓著一邊的腮幫。

    教課時，周是允再次拿了滿分。

    于元能看出周是允的情緒，她的情緒明顯的高漲，也帶有雛鳥情結，距離感減輕了很多，愿意靠過來了，而不是隔著一段距離。

    現(xiàn)在的她像孩子，而不是「君子」。

    臨分別時，周是允問：「老師，您叫什么？」

    「于元?！褂谠f，「元是元明清的元?！?/br>
    「唐宋元明清？」

    「是的?！?/br>
    「唐宋元明清……」周是允笑了，年少早成地說，「我第一次感受到歷史的浪漫。」想看更多好書就到：pow enxue10.

    情話一樣，被笑著說出來。

    出了這扇門，只能是「師生」，而留在這扇門，有其他關系的可能性，鱷魚表露出了興趣，于元被鱷魚的話打動到了，腦海攪成了糊，識別到了短暫的曖昧，當即走出門去。

    「砰砰?！?/br>
    關上大門，于元捧著自己的心口，不可思議地向下看，發(fā)現(xiàn)心里在跳，面對十歲的她也在跳，她控制不住自己的內心。

    不可否認的，她又一見鐘情了。

    她到小區(qū)樓下的廁所，用冷水拍了拍臉，面對鏡子中的自己，看到樸實無華的一張臉，收下了所有的幻想。

    她們之間差了十五歲，沒可能的。

    回到家里開始備課，再有幾個月高中的課程，高中便結課了，于元對教大學的課程沒有把握，和任蕓說了，任蕓回復：「我會在那時換一任教師?！?/br>
    她們的相遇是一場倒計時，于元在倒計時內對周是允好，帶了很多零食，周是允逐漸敞開心扉，二人的距離越坐越近，除了學習外，偶爾聊到一些其他。

    直到結課的前一天。

    于元進入客廳，任蕓沙發(fā)上坐著，很冷靜地鼓掌，邀請她坐在沙發(fā)：「允允說要給你拉琴?！?/br>
    于元坐在沙發(fā)上，開始鼓掌。

    數(shù)學課之前是「器樂課」，具體的器樂不知道，能看到周是允的下跪，于元心知周是允的器樂水平不好。

    周是允鞠了躬，拉的是小提琴。

    小提琴架在肩上，溫煦的面龐側過一半，腮部靠在腮托上，從小養(yǎng)的長卷發(fā)，蓬松地靠在肩膀上。

    于元不懂音樂，問：「拉的是什么？」

    「第三小提琴協(xié)奏曲?！谷问|評價說，「剛才拉錯音了?！?/br>
    于元驚訝說：「我沒聽出來？」

    「因為我讓她拉錯音了也繼續(xù)拉，錯音了就更正，露出的破綻更大?！?/br>
    周是允拉完了，左手有弦留下的痕跡，在任蕓面前自主地伸出手，任蕓用手打了她掌心六下，比剛才的琴聲更大。

    「為什么打你？」任蕓說。

    周是允說：「拉錯音了，上弓起音起的不好?！?/br>
    「去上課吧?！谷问|拍了拍周是允的背，沒有再多說什么，到廚房開始準備飯菜，數(shù)學課是唯一一節(jié)她不旁聽的課程。

    小鱷魚拿著琴，把琴塞到琴包里。

    有的時候，于元覺得任蕓太嚴厲了，周是允只是有一點失誤，就開始動手打，陪同周是允一起收拾琴，在收拾完琴包后，又翻開周是允的手心。

    周是允沒有躲開：「我有個問題想問您?！?/br>
    「你說?！?/br>
    最后一天的教課，于元用大拇指壓在周是允手心，替她揉著手心，在手心中畫圈，手心上的紅被擠壓，變得更紅了。

    「我覺得很丟臉，是正常的嗎？」周是允說，「在在意的人面前被mama打，感覺臉都丟光了，在別人面前跪著也是，mama教我人要有自尊，但是這是相悖的?！?/br>
    這是小鱷魚的第一次求助，鱷魚的世界觀是靠問題構建，問題得到的答案是什么，就會選擇相信什么，小鱷魚只有一個鱷魚mama，人生的路也就只有成為鱷魚。

    食rou動物教不出食草性，于元說：「是不正常的。」

    你的mama是一條鱷魚，危害社會的動物，你被她生下來，天生是一只鱷魚，但你可以選擇不成為鱷魚。

    「我知道了。」周是允明白了。

    親密時間只有幾分鐘，過了分鐘后，二人開始上課，氣氛一如既往，周是允拿了滿分，高中的課程結束了，她們不能再見面，緣分到此為止，橫湖中心是一座監(jiān)獄，離開后再不能進入。

    在離開前，周是允留下了一張紙條：「這個是我的聯(lián)系方式，我只能接聽不能回撥，想我的時候可以給我打電話?！?/br>
    這是一次小小抗爭，于元接下了紙條，但沒有留下它，出門后就扔進垃圾桶，覺得自己需要開啟新生活，不能再被往事阻隔，又開始做起老本行，在網(wǎng)上注冊了屬于自己的賬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