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小碗忙道：“我說假如……萬一……”

    裴遠(yuǎn)微微想了想，便對她招手。莫小碗將腦袋湊過去，聽他在耳畔說了幾個字，不由得樂開了花，用力的點了點頭。

    第20章 辣椒面

    待得莫小碗走了以后，男人的眼神漸漸陰沉。這丫頭既然說了這樣的話，必然有事。她當(dāng)真以為什么事情她一個小丫頭都可以扛下的嗎？

    屋頂上“咔嚓”一聲細(xì)微的響聲，裴遠(yuǎn)抬起頭，看向屋頂，陰冷冷的吐出了幾個字：“什么人？滾下來！”

    話音落下，幾片瓦塊叮當(dāng)落下，真從屋頂上跳下來一個人，一襲黑衣還用黑巾蒙著臉，他一臉欣喜地半跪在他跟前：“大人！屬下終于找到您啦！”

    裴遠(yuǎn)淡淡掃了他一眼，倒并沒有什么意外。追風(fēng)是他手下第一追蹤高手，能找到這里來他并不奇怪。

    “你來的有點遲?！彼?。

    追風(fēng)誠惶誠恐，道：“大人恕罪。屬下為了躲過殺手的耳目，因此繞了一大圈才到了大人跟前?！?/br>
    裴遠(yuǎn)眉頭微微蹙起，沒錯，殺手！他連日來也是躲著殺手。當(dāng)初有人泄露他的行蹤，錦衣衛(wèi)里恐怕已經(jīng)出了內(nèi)鬼。

    追風(fēng)是他一手提拔的，自然不可能是內(nèi)鬼。那個內(nèi)鬼到底是誰？

    他扶著額角沉默的思考著，追風(fēng)看他不說話也一聲不敢吭。

    “無妨，”他冷冷道，“待得我腿好了，回去便知道了?！?/br>
    追風(fēng)附和道：“大人說的是，養(yǎng)傷要緊。大人的身體乃是天下第一大事，只要大人的傷好了，以大人的本領(lǐng)，那內(nèi)鬼便是長了蜈蚣一樣多的腿，也跑不掉的！”

    裴遠(yuǎn)睨了他一眼：“追風(fēng)，我發(fā)現(xiàn)你不僅是我手下第一追蹤高手，還是……”

    追風(fēng)一臉受寵若驚，忙歡喜問：“還是什么？”

    “第一馬屁精！”裴遠(yuǎn)說罷淡然拿起了書本。

    追風(fēng)：……

    “去跟著莫小碗，”床上的男人目光一直在書本上，并沒有抬頭，“若是遇著有人要傷害她，你知道該怎么做。記住，不要傷人性命，不要叫人發(fā)覺?！?/br>
    追風(fēng)高興的應(yīng)道：“是！屬下一定為大人辦的漂漂亮亮！”他立功的機(jī)會來了！若是以前，這種表忠心的機(jī)會多的是人搶，他搶都搶不到。

    莫小碗關(guān)在廚房里倒騰了一通，花大娘覺得奇怪，往常不見她關(guān)廚房門，今兒也不知道在里頭搞什么。

    “小碗，醬油用完了，你記得去打一壇醬油回來！”花大娘挑著糞桶準(zhǔn)備出門了，臨走之前還不忘吩咐一句。

    莫小碗在廚房里聽到娘喊她，開了門探出腦袋應(yīng)了一聲：“好嘞！”

    她將鼓搗好的東西塞進(jìn)了口袋里，便拎著空空的醬油壇子出門去打醬油了。

    她家住在村南頭，村北頭有個雜貨鋪子，里頭賣各種廚房調(diào)料和干貨。

    路上要經(jīng)過村邊的那條小河，路過小河時莫小碗站在河邊看了看風(fēng)景，她想起上次跟捕快大人一起在河邊抓魚，感覺特別好呢。

    笑容悄悄的綻放在唇角，她低頭著拎著壇子正準(zhǔn)備轉(zhuǎn)彎，冷不丁的聽到“嘿嘿”一聲。

    她一抬頭，看到一個人從大樹后面走出來，摩拳擦掌，猥瑣的目光盯的人發(fā)毛。

    “你……”莫小碗有點慌，回頭一看身后，沒有退路，那是河。

    “你什么你，我是陳二狗啊，小碗meimei?！标惗吩野蛇@嘴巴，露出一絲油膩的笑容，“咱們聊聊天啊。你知道不，上次你敲我后腦勺還在疼呢，要不，你給我揉一揉？”

    莫小碗惱火的瞪他：“我告訴你，你別過來，你要是過來，我就……”她揚起手中的醬油缸，“我就拿這缸砸你！”

    陳二狗忍不住大笑：“小碗meimei，我想明白了，人家不都說嘛，打是情罵是愛，那天你敲我，我就知道，你愛我愛慘了！你說我何必放著你這個愛我的，去找陳美嬌那個不愛我的呢？”

    莫小碗被他這番占便宜的無恥話語氣的臉上發(fā)紅，用力啐了他一口：“誰愛你？真是胡說八道信口開河！你讓開，我要去打醬油，別耽誤我干活！”

    她想找個口子突破，不想那陳二狗堵人是個老手，硬是堵著她不讓她走。

    陳二狗堵了兩回，也懶得同她浪費時間，搓著手笑道：“今兒你別跑了，這河邊人少，上回我尋美嬌想做的事兒都沒做完呢，既然你對我情深義重，今兒你就替了她吧！”說罷，急不可耐的向著少女撲了過來。

    突然，“噗”的一聲，一陣紅色煙霧迎面撲來，如同薄霧一般在眼前彌漫，那紅色入了眼睛、鼻子、喉嚨，嗆得他火辣辣的疼，連每一下呼吸都是痛，真是叫人“欲生欲死”啊。

    莫小碗看到他痛苦地捂著脖子咳嗽不止，大笑著跳到了一旁，道：“我告訴你，今兒你惹我，我送你辣椒粉！趕明兒你要是再敢惹我，我這里還有胡椒粉、花椒粉、石灰粉，都是給你備著的！你就好好的享受吧！”說罷拎著她的醬油壇子一溜煙的跑了。

    陳二狗知道她跑了，狠狠罵了一句臟話，可是現(xiàn)在他的嗓子眼鼻子里又辣又疼，哪里有功夫去追人。

    他蹲在河邊，一個腦袋扎進(jìn)了河水里，清涼的河水讓他暫時舒服了一些，他正要抬起腦袋，突然，一只手驀地死死按住他的腦袋，他拼命掙扎，卻沒法子抬起腦袋，一口口河水往嘴巴喉嚨里灌……

    “救……救命……”他想喊叫，卻都化成了一連串的氣泡在水中“咕嚕咕?！钡拿爸?/br>
    就在他以為自己要溺死的時候，腦袋突然被人從水里抓了出來，他頭暈?zāi)垦裳勖爸鸹ǎ宦牭蕉弦粋€陰冷冷的聲音響起。

    “你再敢惹莫小碗，下次，我就讓你真狗變死狗！”

    陳二狗還沒反應(yīng)過來，整個人被人一腳踹到了河里，只覺得背上劇痛，仿佛肋骨也斷了兩根。

    他在河里掙扎良久，終于摸到了河岸，抹了一把水，睜眼看時，這青天白日的，河邊綠草鮮花，哪里有半個鬼影子？

    他做夢？

    “嘶……”他身上劇痛，怎么可能是做夢……“啊……骨頭……我的骨頭斷了……”

    莫小碗拎著打好的醬油回家時，分外的開心，她撒了陳二狗一臉的辣椒面，好爽快！到底是捕快大人的主意，簡單又好使！

    她心情愉快的哼著小曲去地里摘了一回菜，回家喂雞的時候正好看到陳美嬌從外頭回來，到了她家院子口便探頭歡喜道：“你聽說了嗎？陳二狗的消息！”

    莫小碗看她這樣，定然是好事，陳二狗吃了她的辣椒面，應(yīng)當(dāng)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吧，美嬌怎么這么高興？

    她搖頭道：“我不知道啊?！?/br>
    陳美嬌心有余悸的瞥了一眼柴房，轉(zhuǎn)頭對小碗笑道：“我聽說，他被人踢斷了肋骨，被送進(jìn)了縣城治病去了，還說這輩子再也不回陳家村了！”

    “?。俊蹦⊥氪袅舜?，這才多大一會，他就被人揍斷了骨頭？定然是平日里壞事做多了，有報應(yīng)！聽說他再也不回陳家村了，那便是再也不會找她麻煩了呀。

    莫小碗開心極了，也笑道：“那可好了！陳家村一害終于除了！”

    “可不是？大家都想找出那個揍他的人，可惜沒人認(rèn)呢，壓根不曉得是哪一個，我要知道，一定給他送一大籃子雞蛋！”說起這點，陳美嬌倒是有些遺憾，轉(zhuǎn)頭進(jìn)了自家屋子。

    莫小碗的危機(jī)解除，真是雨過天晴心情大好。

    兩個女孩的對話傳進(jìn)了柴房，裴遠(yuǎn)聽到莫小碗的笑聲，唇角微微揚起，轉(zhuǎn)頭看到單膝半跪在他床前的追風(fēng)，淡淡說了一句：“這次辦的不錯?！?/br>
    追風(fēng)受寵若驚，拱手道：“大人，小的還沒使出錦衣衛(wèi)本事的萬分之一呢。若是大人高興，小的再追上去將那廝的手腳斷成一節(jié)一節(jié)的，再把他的舌頭拔出來?！?/br>
    “罷了！”

    裴遠(yuǎn)一句話，他趕緊識相的閉嘴。

    一個地皮無賴，膽子不過如此，教訓(xùn)也就教訓(xùn)了，趕出去也就罷了，沒必要傷及性命。若是事情鬧到官府，反倒不便。

    外頭響起腳步聲，裴遠(yuǎn)瞥了追風(fēng)一眼，追風(fēng)立即一下子竄到了房頂抱著上頭的房梁藏起來。

    裴遠(yuǎn)蹙眉，睨了他一眼，惱道：“滾遠(yuǎn)點！”

    “可是大人，屬下要保護(hù)你……”

    裴遠(yuǎn)眸光一冷，追風(fēng)立即識相的揭了瓦片從屋頂麻利的滾了出去。

    屋頂響起“窸窣”的細(xì)微聲音，若是耳朵不夠好，定然聽不出來。

    “不許偷看！”裴遠(yuǎn)咬著牙吐出四個字，那“窸窣”的聲音立即乖巧的消失了。

    他抬頭望了一眼屋頂，冷聲道：“再偷看挖了眼睛?！彪[約的，屋頂上的幾片瓦仿佛顫抖了一下，再沒了動靜。

    莫小碗拿著他的衣裳進(jìn)來，笑道：“今兒太陽大，衣裳干的快，這才昨日漿洗的，今兒中午就干了，拿過來給你換?！彼裉煨那楹茫捯卜滞獾亩?。

    她進(jìn)來時見到男人抬臉看著屋頂，禁不住也好奇的朝屋頂望去：“你看什么呢？”

    裴遠(yuǎn)拿著新洗的衣裳，隱約聞到一股太陽的味道，淡淡道：“燕子。”

    “咦？”莫小碗撓頭，“哪里來的燕子？我怎么沒瞧見？”

    “將這些天認(rèn)的字都默一遍?！?/br>
    莫小碗一聽，呀，這是要考試呢！她立即有幾分緊張起來。

    拿了小板凳端坐在木樁前，莫小碗鋪開紙?zhí)崞鸸P，認(rèn)認(rèn)真真的開始默字。

    這幾天學(xué)了好幾十個字，她一筆一劃的寫了出來。裴遠(yuǎn)看著紙面，看她寫的字，仿佛在看自己的手書一樣。

    他微微挑眉，覺得有些異樣，沒想到天底下竟然會有跟他寫字一模一樣的人，不過轉(zhuǎn)念想想，這是他手把手教出來的，怎能不像？

    莫小碗碰到了一個比較難的字，有點拿不定筆畫，正想著，聽到耳后那人帶著幾分嘲笑的道：“不記得了？”

    “誰不記得了？”她一轉(zhuǎn)頭，正好碰到那人傾身低頭，咫尺間，她飽滿的紅唇輕輕擦過他的唇角……

    第21章 擦背

    那一剎，莫小碗整個人都定住了，嘴唇上酥麻的感覺猶在，她嚇得下意識的立即垂下頭不敢看他，攥著毛筆的小手微微顫抖著。

    男人眼底浮起一絲意外，忍不住摸了摸唇角，她的嘴唇很柔軟。

    屋里的氣氛一時尷尬起來，兩個人都沒說話。莫小碗在努力用自己最后一絲清醒的意識寫出每一個她記得的字。

    “寫完了。”終于，寫完了，她長長的吁了一口氣。

    男人看似鎮(zhèn)定的拿過她寫的字，看了一回，點了頭，贊了一句：“不錯。”他轉(zhuǎn)頭從床邊抽出一張紙，紙上寫了二十個字，“從今兒開始，加量?！?/br>
    莫小碗點頭，如果每天學(xué)這么多字，大約沒過多久，她一般的字不就都能認(rèn)識了嗎？到時候可以自己看書，想想都覺得開心呢。

    裴遠(yuǎn)將紙上的字教給她認(rèn)了，又給她解釋了一遍，莫小碗學(xué)的很認(rèn)真，頻頻點著小腦袋。

    “會了嗎？”他抬眼看了她一眼。被那幽深的眸子一掃，莫小碗的臉又紅了，連忙點頭。

    感覺到他盯著自己的臉，莫小碗的腦袋垂的更低了，她可不想他看到自己紅紅的臉。

    裴遠(yuǎn)不由得唇角微揚，這丫頭太容易害羞了，倒是讓人起了逗她的心思。

    “如今天氣漸熱了，我想擦個身子?！?/br>
    莫小碗立即回答：“好，我去給你打水?！?/br>
    男人似笑非笑的看著她：“不過，少了一個擦背的?！?/br>
    莫小碗一怔，擦背？她想起他之前這些事情都是自己做的，簡單擦擦還行，若是要擦背，還真做不到。

    “那……叫小瓢？”

    裴遠(yuǎn)搖頭：“小家伙沒耐心。”他的目光落在她的臉上，“倒是你……”他的唇角帶著幾分戲謔，說這話不過是逗逗她，這丫頭如此害羞，聽到這話肯定會掉頭就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