跛足道人：我又沒生過孩子，忘了……

    兩人：……）

    眾人趕快去看，果然像是含著什么東西呢。史氏掰開男嬰的小嘴，伸手去摳，沒想到那東西竟然挺大，這一摳卻根本摳不出來。一邊的婆子看清了，這東西似乎是塊石頭，上面還有個小孔，連忙拿了根線繩從那小孔中穿了過去，猛地一拉，這才把那石頭拉了出來，只把那男嬰的嘴扯得通紅，半天才如同貓叫一般哼哼了兩聲。

    那婆子拿起石頭來看，沒想到上面竟然有字，一驚之下竟叫出了聲。史氏瞪了那婆子一眼，還沒來得及開口說話，一個小丫鬟慌慌張張地沖了過來，還有幾步遠(yuǎn)的時候就喊道：“不好了，太爺昏倒了?！敝贿@一句，史氏差點沒被駭暈，也顧不得兒媳如何了，連忙請?zhí)t(yī)從產(chǎn)房出來去梨香院去看已經(jīng)升為太爺?shù)馁Z代善。

    賈代善這一昏倒，他的兩個兒子賈赦賈政也就顧不得守著不省人事的賈珠了，連忙到梨香院去探看，誰知剛一進院子就和一同到來的史氏邢氏得知了一個晴天霹靂，一向堅朗的老爺子竟然不成了。剛才太醫(yī)用了針，一碗?yún)嘞氯拘蚜速Z代善，可看他那樣子就知道這只是回光返照，怕是就快不行了。

    果然，賈代善醒來，連話都說不出來了，只能用眼神示意賈政在他書案上取來早已準(zhǔn)備好的遺折當(dāng)著大家的面打開。只看遺折上寫著將爵位傳給長子賈赦，又懇請陛下給次子賈政封官。待大家看完遺折再扭頭一看，躺在床上的賈代善已然沒了聲息。賈赦大著膽子用手一探，竟是鼻息全無，老榮國公竟然就這么沒了。

    一日之間賈珠昏迷，王氏難產(chǎn)，嬰兒口內(nèi)銜石，賈代善逝去，史氏再也經(jīng)受不住竟也昏了過去，讓這府中又是一團忙亂。

    江源知道榮國府這些事的時候已是五月了。賈代善即死，當(dāng)然得發(fā)喪，榮國府的奴才嘴又不嚴(yán)實，這府里面的大事小情全都給傳了出來，立刻街市上就演化出了不同的版本。

    江源在書院里結(jié)識的一個好友，姓方名涵字文良，也和他同一科會試，考得時候沒如何，出來之后卻得了場大病，少年這才拎著些禮物來京城探望好友的，結(jié)果剛走到京城打算喝一碗茶解解渴，就在茶攤上聽到一群閑漢在談?wù)摌s國府的事。

    “我知道，聽說那榮國府二老爺賈政的夫人生了個禍胎，竟然天生口中含了塊不知什么做的石頭，聽說上面還刻著字，這么反常還克死老太爺，那不是禍胎是什么?！币粋€閑漢大聲嚷嚷道。

    天生含玉，上面還有字，怎么聽著這么耳熟？江源皺緊了眉頭想了半天，才恍然大悟，哦，好像是有這么回事，不過那不是紅樓夢里面的賈寶玉嗎？

    少年上輩子看過三國看過水滸看過西游，四大名著還就紅樓夢沒看過，對整本書的印象就是曹雪芹寫的，歌頌賈寶玉林黛玉自由戀愛且未遂的故事……什么金陵十二釵，他就知道好像里面有林黛玉和薛寶釵，似乎還有個叫王熙鳳。再就是知道有個大觀園，有個劉姥姥，有個賢德妃，還有抄家什么的。就他這些知道的還是中考的時候背題背到的，其他的根本就不知道那本書具體講什么。

    仔細(xì)想想這個世界很是有趣，從時間上來講此時秦朝已亡了八百多年，在他過去的世界里應(yīng)該算是唐代，可這個世界卻是靖朝。因前朝大燕的都城乃是北京，因此靖朝也立都于此，國土面積倒是比初唐的時候略大。制度上靖朝的官職有些像明朝，可權(quán)力上皇權(quán)可比明朝強大多了。有的名人根本不存在，有的典故卻還有留存。這個世界有青花瓷這樣元代才出來的陶瓷新品種，有牙刷這個明代的新發(fā)明，有西洋座鐘、懷表、平板玻璃這樣應(yīng)該幾百年后才隨著海貿(mào)和大航海才傳進來的玩意，也有翡翠擺件這樣清代才被重視得到主流認(rèn)可的物件；可這個世界還沒有海貿(mào)，沒有望遠(yuǎn)鏡，沒有燒酒，四大發(fā)明里的火藥和活版印刷還沒有，就連豆腐也因為沒有了漢朝的淮南王劉安還屬于近百十來年才被發(fā)明出來的新生事物。

    他這邊正想著，那一邊另一個閑漢卻說話了，“不對不對，什么禍胎啊。我告訴你，我鄰居的堂哥的表弟媳婦就在榮國府當(dāng)婆子，她親眼看見的，說根本就不是生來帶來的石頭。她說啊那賈政賈老爺有個小妾，深得他喜歡，這邊二奶奶還沒生，那邊那小妾已經(jīng)給懷上了。二奶奶為了爭寵，就讓下人給買了個玉佩，打算玩?zhèn)€生來帶玉的吉兆。誰知她鬧了個早產(chǎn)，這早產(chǎn)的嬰兒嘴太小，玉佩足有雀鳥蛋那么大塞進去差點取不出來，險些沒把孩子給憋死，簡直就是偷雞不成蝕把米。”

    頭一個閑漢不服了，“你說不是禍胎？那孩子出生那天先是他家大少爺被從貢院抬回家中差點沒死了，緊接著生他的娘就差點難產(chǎn)出了人命，榮國公也當(dāng)天就沒了，這是為什么？聽說賈老夫人也生了重病，能不能挺過去還兩說呢?！?/br>
    兩個閑漢不服，各自爭論著，江源倒是皺起了眉頭，賈代善死了？對這個理論上的祖父他沒有半分尊敬。為了功名利祿竟將親生兒子給賣了，又以妻做妾，我呸。當(dāng)初他回金陵科考被百般阻撓背后也有這個賈代善的影子，他死就死了，死了更好。反正賈家的族譜上又沒有賈敀和江源的名字，死了又不用他守孝，難道還怕他死嗎？

    喝完茶，江源提著東西就直奔方涵府上。方涵的父親方越乃是工部左侍郎，卻是個出了名的清官，索性方家祖?zhèn)鞯奶锂a(chǎn)頗多，所以雖然方越是清官一個，家中過得倒是不錯。方家的府宅不大不小，是個四進的宅院，門口的門房認(rèn)識江源，一邊通報一邊將江源讓進了宅子。一盞茶還沒喝完，方涵就快步迎出，神朗氣清哪兒像是生病的樣子。

    看著好友不解的眼神，方涵自己都有些窘迫，“勞煩江兄了。我本就不是什么大病，只燒了一晚就沒什么事了，只不過家母不放心，就讓我多養(yǎng)了幾天?！?/br>
    江源也不奇怪，方涵一家祖上九代單傳，到他這第十代也只得他這么一個，千里良田只得了一根獨苗，這方涵前幾年為了給祖父祖母守孝到現(xiàn)在都十九了還沒有成婚，方母可不是不放心。拿起禮物直接遞給了好友，“這是用今年的梅花制的茶，里面還加了后山野茶樹的嫩葉，老師嘗了說是不錯，我就包了一些給文良兄你嘗嘗?！?/br>
    聽他這么說，方涵趕忙給搶了下來。沈先生喝茶出了名的挑剔，就連喝貢茶都能挑出一堆的毛病，這茶他都說不錯，必是難得的好茶。相談幾句，方涵說道：“你今日必須留下住一晚，我爹已經(jīng)念叨你好幾天了，說是你上次畫的翻車和耬車工部已經(jīng)做出了樣品，好用得很，他道要好好請你喝一杯才行。”說是這么說，方涵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他父親得了好友的那張圖造出了能提高糧食畝產(chǎn)的翻車和耬車，就連圣上都贊揚了幾句，怕是這一兩年工部老尚書一告老，他父親就可以再升一步了。無論是翻車還是耬車都是難得的進身之階，他這位好友毫不在意地送了他爹一個，是得好好謝謝人家才行……

    江源倒是一點都不在意，翻車和耬車他小時候都在山村里見過用過，本是漢朝就應(yīng)該有的，誰知道這一世沒有了漢朝，連翻車和耬車也就只弄出個最最初級的版本，這么多年都沒有發(fā)展，他不過隨手那么一畫，要是能讓天下百姓過得更好他當(dāng)然愿意。至于進身之階，這東西他可不缺，還不如送給好友家?guī)讉€，也算在官場上拉幾個盟友。

    等到方越回府見到江源自是大喜，方母特意下廚弄了幾個好菜，又命人到外面買了好酒款待江源。方越方侍郎是個難得的清官，唯一的愛好就是喝酒，江源的酒量不差，陪著他喝了幾杯，這方侍郎便起了談性，連連夸贊江源，說他年齡比方涵還小了兩歲，卻比他那個不孝子成器多了，夸得江源都有些不好意思。

    三人聊著聊著話就扯遠(yuǎn)了，倒是提起了最近傳得沸沸揚揚的榮國府的事情。方家沒人知道江源的身世，所以說話也沒有了遮掩，方越笑著說道：“這事兒傳得到廣，就連圣上都驚動了，本聽傳說是福兆，再一傳就成了禍胎，還問我等到底是怎么回事。還能是怎么回事？不過就是內(nèi)宅陰私罷了。最后圣上給定了個內(nèi)緯不修的罪過，若不是代善公當(dāng)初救過御駕，就這么一條罪過就得下旨斥責(zé)?！彼戳丝疵媲皟蓚€少年，“所以說你們兩個以后成家立業(yè)也得小心行事，若被御史聞聽，一個風(fēng)聞奏事便是罪過，別為了家中的一點小事耽誤了升遷?！?/br>
    江源方涵應(yīng)諾。江源想道，福兆，禍胎？若說是福兆吧，那榮國府也不想想，這等異象哪是凡人能有的，沒落到皇家愣是落到了臣子的府上，還不得鬧個抄家滅族？若說是禍胎，這沒生下來就克兄克母，生下來又克死了祖父克病了祖母，這等禍胎誰知將來會不會是誤國的禍患，那么這榮國府怕是也容不得了。哼，也不知道朝堂上是哪位替榮國府說話才歸結(jié)為內(nèi)緯不修，否則便是天大的禍患。

    用過晚膳，方越命兒子送客人去客房，自己則回到了后院，見到老妻迎了上來不由心中一暖。

    回屋坐定，方母命丫鬟去取熱水，自己忙前忙后為丈夫擦臉更衣，才把布巾放下就被丈夫從后抱住，臉上不禁一熱，忙從丈夫懷中掙脫出來，“都老夫老妻了……”

    “老夫老妻才更是恩愛?！狈皆叫Φ馈＠拮釉诖采献?，“我啊，一看桌上酒壺里的酒就知道夫人費心了，那江公子可不是喜歡梨花白……”

    “也沒什么，文良在書院與那位江公子最是要好，一回家三句話必有江源，說得多了我也就記下一些。今日既然特意為了招待他，自然要準(zhǔn)備他喜歡的才好。”方母笑了笑，“我呀也是愛屋及烏，文良自從認(rèn)識了他談吐舉止都變了不少，也更上進好學(xué)了。這一回這位江公子畫的圖更是幫上了老爺?shù)拿?，自然得好好謝謝人家?！?/br>
    “是啊。”方越嘆道：“這江源雖是出身貧苦，但身負(fù)不世之才，人又聰慧，文良雖然年長他兩歲已經(jīng)加了冠也遠(yuǎn)不如他。他這一輩兒的人我也見得多了，多是說得多做得少，只會耍嘴把式的，還沒見過這么出類拔萃的人才。哎，也別說他這一輩，便是老一輩也沒見過這么博聞強記，文武皆能的。我若是有女兒必定招他為婿……不過文良能和他交好也不錯，所謂近朱者赤，也能學(xué)到不少東西?！?/br>
    作者有話要說：　　答應(yīng)的一更。

    親們不全知道吧，青花瓷是元代才流行開來的，再此之前的唐宋兩代都沒有這么一個流通品種。原因很簡單，青花瓷是藍(lán)白兩色的，在古代就是青白兩色，這兩種色調(diào)在古代都不怎么吉利，而且相對比汝、鈞、哥、官、定這五大名窯宋代時產(chǎn)出的內(nèi)斂的品種來說，青花瓷不夠內(nèi)在，不符合當(dāng)時士大夫的愛好。直到元代的時候蒙古人沒那么多講究，也不在乎青白兩色所謂的不吉利，反而很喜歡青花瓷的紋飾，所以這種品類才發(fā)展起來的。嘛，一想到宋代電視劇里的青花瓷，考據(jù)發(fā)作的覺主就心塞……

    呵呵，賈府終于出來了，賈寶玉也誕生了。不過他不是主角，連重要配角都不是，所以出場很少。

    ☆、第六章 看放榜書童報喜訊 聞噩耗賈母細(xì)思量

    五月二十，正是會試放榜之時。

    江源搬進了早早就在京城買下的一個兩進的小院，只等報喜之人到來。

    本來方涵是想讓江源住到他家來著，可是放榜不比其他，若是同族親眷住在他家自然無不可，可若是好友就不方便打擾了。不過方涵還是幫著他找了個清凈又便宜的院子并著幾個仆人，又忙里忙外幫著張羅定制家具，整理庭院，忙了好幾天。

    這些年江源一直都在攢錢。靜流山和附近幾座山峰到處都是寶貝，野獸眾多，還出產(chǎn)上好的靈芝藥材。只不過野獸大多狡猾兇猛，靈芝藥材也多長在陡峭的巖壁上，普通人只得入寶山而空手歸，還得擔(dān)心自己的小名別被叼了去，江源卻不同。他擅長捕獵，又精于攀巖，總能打到不錯的獵物，摘取上好的良藥，再加上他眼光不錯，拿錢入股同窗家的買賣分取紅利，林林總總也就攢下了不少身家。和豪富之家是不能比的，但是比起一般人家還是不錯的。

    有了錢他先是給父母修繕了墳?zāi)梗溆嗟某速I地買鋪子就是錢生錢，這么一來十來年也讓他小有錢財。他名下現(xiàn)在就有兩間鋪子，一個莊子，都是趁著東家急賣或遭災(zāi)的時候著急出手的時候買的，雖然位置不怎么好有些偏僻，但里子倒是不錯的，買的時候不過三四百兩，現(xiàn)在要是核算一番也得價值千兩了。依靠著這副身家倒是能在這“不易居”的京城住下了。

    靖朝沒有廢止察舉和征辟，再加上識字讀書的人總共也沒有多少，每科會試只錄一百人。這一百人也不是都能通過殿試，這殿試上只錄最前面的六十人，除了頭三名是為三鼎甲，賜進士及第，余下五十七人都賜進士出身。就算這一百人不是每人都能成為進士，能登上會試大榜無疑也是振奮人心的消息，五月二十日一大早，發(fā)榜的貢院門口就已經(jīng)聚滿了看榜的人群。

    江源本是想去看榜的，后來到底還是沒去。要知道這時候最盛行的就是榜下捉婿，他還沒成親，可別被人捉去拜堂然后生米煮成熟飯……不過看著周圍的人都很緊張，他到底不能免俗，派了新買來的書童清漣去看榜。

    清漣性急，一路小跑跑到了放榜的地方，所幸還沒開始放榜，官府的人也沒有出來，貼榜單的地方附近都已經(jīng)站滿了人但總算還留有縫隙。清漣一咬牙就往里面擠，他雖然才十二三歲，但是憑著身形靈活，一路貓著腰竟讓他擠到了最前面。

    就在他好不容易擠到最前面的時候，貢院開始出榜了。一個差官將一張大大的紅紙貼在了墻面上，又在地上并肩放上兩個板凳方便踮腳，這才站在了一旁。一會兒，貢院里出來了兩個拿著筆墨硯臺的文人，一左一右在紅紙兩旁站定。午時正，五名差官雙手捧著一個信封出來交給兩位文人，文人拆開信封將上面的內(nèi)容念出，那五名差官聽得清楚，同時高聲唱名，“會試第一百名，湖南衡陽蘇凱?！眻笸曛?，這五人敲鑼打鼓的離開去考生住處報信去了，那兩名文人一個端著硯臺，一個站上板凳在那紅紙末尾寫上“第一百名湖南衡陽蘇凱”的字樣。之后，第二批五個差官再拿著信封出來，再報第九十九名的姓名籍貫。

    這靖朝的報榜是有說道的，只能從后向前報，這叫步步高升，所以越往后報出來的考生考得越好，可這些清漣不知道啊。他就知道前面報了兩個多時辰，都念了幾十個名字了都沒有自家公子，正著急呢。時不時，人群里就有人哭喊大叫，許是中了，許是自知無望，還有那榜下捉婿的富商帶著家丁時不時就捉走一個，讓這場面說不出的緊張。

    清漣正站在那里不知所措，誰知就在這時，前面的差官猛然念道：“會試第一名，會元，四川成都江源……”

    清漣一怔，他不識字，也不知道那文人寫的是不是公子的名諱，立刻高聲問道：“可是住在楊柳巷的江源江公子？”

    官差看了看住址，說道：“不錯，正是那位江公子。”

    “中了，中了，公子中了?！鼻鍧i高興不已，可是看看后面的人群，這進來不易出去更難，就他這小身板哪里擠得過這些人群，好在他聰明，看到差官們要去報信，跟在他們后面才費盡力氣擠了出去。他腳程快，不比差官要敲鑼打鼓地造勢，發(fā)力飛奔不一會兒就跑回了楊柳巷。還沒到宅子門口就開始高喊：“公子中了，公子中了！”等在門口的門房趕緊開門將清漣放了進來，由著他一路喊著中了的沖進后院。

    跑到后院，這孩子已經(jīng)累得上氣不接下氣了，彎著腰大聲喘著氣，“中……公子中了……”

    站在院中的管事李達(dá)急忙問道：“中了多少名？”

    “第……第一名！”清漣大聲說道：“咱們家公子中了第一名，會元！”

    聽到報喜聲，在書房臨帖的江源只是一笑，會元不會元他不在意，只不過是讓他離進士更進一步罷了。

    清漣這邊剛報完喜，院門外報喜的差官也到了，李達(dá)趕忙招呼仆人們將早就準(zhǔn)備好的銀錢發(fā)給差官們，然后將江源用過的筆墨硯臺發(fā)給了那些來求取的文人?！肮佑匈p，本月利錢翻倍！”李達(dá)對旁邊的仆人們喊著，臉上的得意勁更別提了。剛服侍公子，自家公子就中了頭名會元，這等名次殿試上定是十拿九穩(wěn)，那自家公子就要成為官老爺了，這還不可喜可賀！

    江源由著他們鬧去了，這是好事，沒必要攔著不是。將手中的筆放下，看了看眼前的那副仿明代董其昌的字，嗯，很好，筆跡一以貫之，沒有因為剛才的報喜而出差錯，這種冷靜心態(tài)才行啊。

    江源中了會元，方涵也中了第十三名，這對好友自去慶祝不提。卻不知還有人惦記著江源會元之事呢。

    “什么？莫不是看錯了？”賈母史氏瞪大了眼睛，看著面前回事的賴大家的。

    “老太太，若不是打聽清楚了，哪敢就在您老面前搬弄是非啊?！辟嚧蠹业内s忙說道：“我那小子湊熱鬧去看榜，誰知竟看到那野小子中了會元，這……這可如何是好??？”她不敢說是她差遣兒子去看榜的，心想著賈珠萬一中了呢，就算因為守孝不能參加殿試，也算是個喜事，主子還沒交代她就去辦了顯得她多忠心事主，必是能多得賞錢，誰知竟看到江源中了榜首？！

    賈母還不相信，當(dāng)初賈代善明明命人給女婿林海和親家王子騰送信，讓他們斷了這野小子的青云路，讓他考不成科舉，怎么幾年下來他不但沒如何，反而成了會元？他怎么在金陵考的試？不可能?。?/br>
    “我的老太太，我都讓人打聽清楚了，那野小子根本就不是在金陵考的試，他把戶籍改到了四川成都，去那里考了舉人，這才能參加會試的?！辟嚧蠹业幕胤A道。

    “亂改戶籍，這得治罪的，你去，讓賴大持府里的帖子去王家見王子騰大人?！辟Z母沒當(dāng)回事，這私改戶籍是流放的罪過，若是被流放，這野小子的一輩子也就廢了，看他還有什么可得意的？

    “不是私改戶籍?！辟嚧蠹业恼f道：“您忘了，那小子不姓賈而姓江，照理是可以去其母親的原籍科考的，他直接就把原籍改成四川成都這說破了天都有理，怎么告也告不贏啊?！?/br>
    怎么會這樣……賈母愣在了當(dāng)場。是了，那賈敀被逐出了宗族，還不許他后世子弟姓賈，所以那野小子才姓了江。她當(dāng)初還歡喜來著，這不姓賈，以后就算翻了天也沒辦法回來攪事了，可誰知對方不姓賈，她就鞭長莫及根本就拿捏不住。若他還姓賈，莫說賈代善去了他得守孝，便是以孝道拘著他他就一輩子也別想翻身。可現(xiàn)如今族譜已改，斷得又太干脆，賈代善直接把長子定了個早夭，根本就沒有賈敀這個兒子，更別提江源了。

    什么？再改回來……這族譜可是有官府備案的，豈是說改就能改的？現(xiàn)如今那人已是會元，便是圣上面前也是掛了號的，再想做手腳卻是晚了。

    想當(dāng)初她本想在科考這件事上做得更絕一些，定他個舞弊，定能驅(qū)逐出考場永不錄用，不但能讓他自己發(fā)配充軍，還能讓之后三代不得應(yīng)考。還是賈代善攔住了她，給她說了番道理。她這內(nèi)宅婦人哪知道那位靜流書院的沈安文先生名頭有多大，照賈代善所說，那位沈先生的弟子們好幾位都是朝中高官，那書院更是出了不少進士翰林，生生將沈先生襯托成了大學(xué)問家。野小子拜了這么位老師，他們就根本不敢動了，托人阻撓科考也就罷了，若是明目張膽害了這小子，只怕就要有人在金鑾殿上上告他榮國府了，到時候一拍兩散就算江源沒了前程，他們賈府也會失了圣眷。

    早知如今，當(dāng)初就不該讓那個賈敀活下來！這史氏也不想想，賈敀到底是賈代善的兒子，雖然為了自己的功名犧牲了他，可難道要讓賈代善虎毒食子嗎？這事整個宗族可都看著呢，他若真做的這么絕，連親生兒子的命也要取，萬一被人捅出去他豈不自絕于天下？攆了兒子，以妻做妾，甚至將原配挖墳掘墓，就算傳出去也不過是落在圣上手中的把柄，只要圣上不厭棄他總是沒事的?？梢娴倪B親生兒子都弄死，哪怕是皇帝也要在心里給他記一筆了，連兒子都能殺，那么主子呢？他就是有天縱之才也會被皇家厭棄。所以她要真敢這么做，哪怕賈代善需要助力也得休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