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9章 破釜沉舟
天色陰沉,暢春園的大門依舊禁閉著,宋秉爵看著久久不見動靜的暢春園,眉眼間的不耐煩越來越嚴(yán)重,如果不是情況不明,他現(xiàn)在就想沖進(jìn)去了。 韓修行色匆匆地走了過來,他的面色依舊不好,“剛才我們派出去的無人機(jī)已經(jīng)被發(fā)現(xiàn)了,季云華派人把它打下來了?!?/br> “……還有其他的方法嗎?” 他轉(zhuǎn)頭看著自己的下屬,眼中的疲憊和沉重讓人觸目驚心,他的下巴帶著堅毅: “既然沒有更好的辦法,我就只好用我自己的方法解決?!?/br> “總裁,你的意思是……” 忍不住蹙起了眉頭,韓修猜到了他的想法,連忙出聲阻止: “不行,這是在大陸,更何況前不久因為沈聿的事情,這里已經(jīng)是風(fēng)聲鶴唳了,如果你再貿(mào)然行動,只會給別人留下把柄!” “你說的難道我就不知道嗎?” 不由得冷笑一聲,宋秉爵的目光移到了暢春園的門匾上,“他想看到的不正是這樣的局面?” 季云華籌謀多年,直到現(xiàn)在才有意地暴露在眾人視野前,早就布好了局,現(xiàn)在不過是等著他往下跳。 他不知道自己在這幾年充當(dāng)了什么角色,但是如果這是換回她的唯一方式,那又何妨。 “韓修,你跟在我身邊很久了,對整個集團(tuán)和組織的運營都很了解。” 雨水漸漸打了下來,一點一滴落在了宋秉爵刀削般立體的臉上,他的臉上有著破釜沉舟般的堅毅和決絕: “不管今天我走進(jìn)去之后發(fā)生了什么事,你都要守住宋氏,低調(diào)行事,穩(wěn)住大局。宋氏……這是我母親的產(chǎn)業(yè),我不希望葬送在我手里?!?/br> “總裁!你在胡說什么!集團(tuán)是夫人的心血,你不能——” “正是因為它是我母親的心血,所以你更要守住。” 一個手刀,將正欲拉著他勸阻一番的韓修劈暈了過去,宋秉爵將他交給了后面的兩個保鏢,“把他帶回去,如果他要做什么沖動的事情,就讓他好好想一想我今天說過的話?!?/br> 這兩位保鏢雖然也是“龍宮”的人,但是終究不如韓修了解他,對于他交代的命令只知道服從,他們點點頭,很快就把不省人事的韓修架回了車?yán)铩?/br> 雨越下越大,不多時,宋秉爵的西裝很快就被淋得濕透,他看著黑色的車輛遠(yuǎn)去,這條街道重歸平靜冷清之后,這才一步步走向暢春園的大門。 門旁邊小亭子守著的人見他又過來了,連忙阻止: “你別過來了,再說什么我也不會開門的。我說了,你想要進(jìn)去除非我們家少爺開口——” 他話音剛落,一把槍就無聲無息地抵住了他的腹部,看門房的人頓時嚇得臉色都白了,他哆嗦著嘴唇: “你、你怎么有槍?!” “現(xiàn)在你可以開門了嗎?” 邪肆地笑了笑,宋秉爵看向了隱藏在屋檐上方的那個攝像頭,他知道,季云華肯定正在屏幕后看著,“嗯?季云華?” 事實也正是如此,季云華坐在監(jiān)控前,他看著前后仿佛變了一個人的宋秉爵,也露出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 “他總算露出了自己的本來面目……” 一旁的九叔自然不明白他的意思,但是見他露出了久違的笑容,也跟著開心: “宋秉爵怎么會是我們家少爺?shù)膶κ??把他逼到這一步,已經(jīng)在我們的計劃之中了?!?/br> “九叔,讓門房放人進(jìn)來。” 如果再不開門,季云華也不敢肯定宋秉爵會不會真的開槍殺人,畢竟他昔日的狠勁兒,也是聞名遐邇。 被通行的宋秉爵一路暢通無阻、由九叔帶著來到了會客廳,宋秉爵看著坐在寬大中式沙發(fā)上、寵辱不驚的季云華,這個籌謀已久的青年男子,眼神暗沉: “是我小瞧你了,季云華?!?/br> “我也低估了你對她的心意。” 季云華淡淡地抬起了眼,打量著這個屬于他計劃里為數(shù)不多的幾個變數(shù),“不過,你們的相遇本來就是一場錯誤?!?/br> “世上有太多的錯誤,最后都成全了一段邂逅?!?/br> 站在這里的宋秉爵,也在對上季云華看似平靜、實則暗潮洶涌的眸子時,印證了自己之前的猜想: “你的眼睛里有太多的欲念,也有很多不甘,似乎在問我,為什么是我?” “是啊,為什么是你?!?/br> 心事被他拆穿,季云華并沒有局促和尷尬,他眼神里原本殘留著的、溫潤的光一點點地淡去了,那個平素里溫柔極了的青年仿佛被另一個皮囊相同的人吞噬了一般: “我看著這只本屬于我的蝴蝶一天天長大,只待有一天,時機(jī)成熟,她就會回到我的手上……她是我的妻子,你又算是什么東西?” “你沒有抓緊她,也沒有保護(hù)好她,憑什么說她會回到你身邊?” 滿是諷刺地一笑,宋秉爵看著臉色陰沉的季云華,“如果我沒有猜錯,你很早就知道了她的下落。但是你卻沒有告知程家,而是讓她顛沛流離這么多年,甚至沒有把她護(hù)在你的羽翼之下。” 他見他面色沉沉,卻沒有出聲反駁,越發(fā)明白了自己的猜測都是正確的,他冷冷一笑: “你把她當(dāng)成你利用的棋子,自以為她會一輩子都活在你的掌控之下??墒怯幸惶欤@個棋子掙脫了你的束縛,有了自己的人生,你才恍惚想起來,她是你的妻子——季云華,你自己難道不覺得諷刺嗎?” “你又知道什么?” 他言辭之間的冷嘲熱諷,讓季云華有些微的情緒波動,他越過沙發(fā)走上前去,掐住了宋秉爵的下頜: “你生來順風(fēng)順?biāo)?,沒有背負(fù)仇恨,也不必處心積慮地為家族、為雙親奔走,你自然可以活得光明磊落隨心所欲!你搶走了我的妻子,還在這里大言不慚地想要帶走她!宋秉爵,你以為我會看著她投向你的懷抱?” “不管你是怎么想的,你以為現(xiàn)在你還能左右她的想法?” 用力地把他的手扯了下來,宋秉爵的臉上有著奚落的笑意,他看著他: “你不正是因為對她無可奈何,所以才用這種破釜沉舟的辦法?你在英國和她見面的時候,她的態(tài)度,你應(yīng)該很明了了,對吧?” “她不過是一時之間被你迷惑了?!?/br> 挑了挑眉頭,季云華轉(zhuǎn)身,從沙發(fā)上端起了高腳酒杯喝了一大口,他回頭看向他,眼神陰郁: “她是我的蝴蝶,無論是過去,還是未來?!?/br> “你在想什么?” 一邊彈鋼琴,一邊走神的少女,被男人冷不丁的話語嚇了一跳,手指按錯了一個鍵,頓時,鋼琴發(fā)出了雜亂無章的聲音,她的臉色也驟然變白了: “你、你今天怎么這么早就回來了?” “事情都處理完了。” 一邊說著,謝寧一邊把自己的領(lǐng)結(jié)松了松,這個動作頓時驚得她后退了兩步,林未海撿起被自己弄在地上的琴譜,低著頭道: “我先上去了?!?/br> “這么急著走做什么?你做了什么對不住我的事情?” 在琴凳上坐了下來,男人的手隨意地在黑白的琴鍵上按了幾下,臉上隨之又露出了厭惡的神情: “這架鋼琴是我母親在我四歲那一年買的。她說,謝家的家業(yè)勢必會由謝森繼承,而我只需要做一個或許出色或許平庸的藝術(shù)家就行了。她為我挑選了鋼琴家,作為我以后的職業(yè)?!?/br> 她原本不想跟這么危險的人待在同一個房間,但是他的經(jīng)歷總是帶著一種無可抗拒的吸引力,在誘使她留下來。 “我如她所愿,在學(xué)習(xí)鋼琴一事上顯得十分用心,她以為對我的教育成功了,我不會跟謝森爭奪家業(yè),我是個安分守己的孩子。除了完成學(xué)業(yè),我每天有一半的時間都交給了鋼琴,我會和年輕的鋼琴老師聊天,向她描述謝家生活的優(yōu)渥,我父母之間的煩惱,以及我父親的喜好。” 一開始,謝寧的指法還有些陌生和瑕疵,伴隨著這個故事的展開,他的指尖如同蹁躚的蝴蝶一般,在琴鍵上跳躍起來: “我第一眼就看出來了,這位鋼琴老師心思并不規(guī)矩,她第一次來的那天,穿著一身假冒的名牌,雖然她借力掩飾自己眼里不安分的光,但還是暴露了她的真實想法。未海,沒有人的小心思能逃過我的眼睛……你有什么想對我說的嗎?” 被這個故事的走向弄得心中大駭?shù)牧治春P奶悸┝艘慌?,她保持著?zhèn)定,看著這個依舊優(yōu)雅地彈著鋼琴的男人: “我應(yīng)該對你說什么?我的生活不都是在你的監(jiān)視之下嗎?” “看來你并不想說。” 說著,謝寧手下的曲調(diào)發(fā)生了改變,由之前的隨意彈彈變成了德彪西《大?!返那白?,音樂帶來的壓迫感遠(yuǎn)甚于言語,林未海站在原地,手腳冰涼: 他又發(fā)現(xiàn)了什么? “謝森想拿回這個位置?不可能?!?/br> 彈完一曲,謝寧自言自語一般,他看了一眼嘴唇發(fā)白的少女,“這一次你以為自己有選擇?真是個天真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