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老師默默聽著，神色已有幾分松動。

    “我跟老板談過學(xué)琴的事情，他們一家都愿意支持。”

    吳越吟一直緊盯著鐘老師的反應(yīng)，聽到這里，趕緊又推波助瀾：“老師請放心，我……我弟弟小時候?qū)W過幾年琴，后來因為一些變故，手指受了傷。這件事我一直非常遺憾，有機(jī)會的話希望在這方面培養(yǎng)我家兒子。我給他從小聽各種古典音樂，萬幸還算有一點靈性，正好又碰上陶然有這個人脈，也愿意幫我們引薦。今后只要是關(guān)于學(xué)琴的事情，我一定督促他好好聽話，絕不會半途而廢的?！?/br>
    鐘老師仔細(xì)看著這個教養(yǎng)良好，舉止殷切的母親，思量半晌，終于開了金口：“一會兒我陪你們一起去買琴。下周六上午十點，把孩子帶來見我吧?！?/br>
    這就是答應(yīng)了。

    吳越吟好一番酬謝，看樣子是真心高興，而且絕口不提買琴預(yù)算如何，學(xué)費又是多少，顯然是打算全憑老師吩咐。

    鐘老師笑著看了陶然一眼，見他一臉“我做介紹人怎么會有錯”的表情，只好無奈地?fù)u了搖頭。

    第15章 松間3

    白漫漫上班第一周，統(tǒng)共就沒見上陶然幾面。

    前幾天是新人培訓(xùn)，后半周陶然又開始神出鬼沒?？蓱z的姑娘覺得自己像個沒娘的孩子，這天正自怨自艾，按著陶然的郵件指示干著活。陶然站在她旁邊開口說話，她嚇得差點打翻了水杯。

    “我叫你做的行業(yè)研究呢，打開我看看……”陶然皺著眉頭讓了一步，離手忙腳亂抽紙巾擦桌子的白漫漫遠(yuǎn)了一點點：“嚇著你了？不好意思。”

    “沒，沒有。您稍等，我馬上找出來。額那個……發(fā)給您還是？”

    “不用‘您’，一起干活的時候多著呢，客氣不過來的。你打開給我看，現(xiàn)在?！?/br>
    剛領(lǐng)的電腦一點都不卡，ppt頁面閃出來，白漫漫忐忑地抬頭望向陶然的臉色，發(fā)現(xiàn)他認(rèn)真起來居然是個撲克臉，立刻就更忐忑了。

    “……腰挺起來，人大方點。你又沒做錯事，這么慫干什么?！?/br>
    陶然身上籠著若有若無的木質(zhì)調(diào)香水味，白漫漫以前從沒遇到過有這好習(xí)慣的男人，反應(yīng)遲了好幾秒才“哦”了一聲，等他下文。

    “格式還行，內(nèi)容單薄了。你這點數(shù)據(jù)連我都糊弄不過去，要是合伙人要看，你面子上就難看了啊。你剛進(jìn)來，在他們面前露臉的機(jī)會不多，有一次算一次，自己要上心?！?/br>
    白漫漫心里一驚：“我這種初步調(diào)研的ppt，合伙人會直接看嗎？”

    陶然面無表情地俯視她：“如果我今天沒過來，郵件叫你發(fā)給我，你發(fā)嗎？”

    “發(fā)啊，立刻發(fā)。”

    “那你怎么知道這ppt是我要看，還是我要給這個項目上的合伙人看？我要是有別的急事，沒空幫你看或者叫你改，直接轉(zhuǎn)發(fā)給合伙人了呢？我是無所謂啊，我忙什么都是上面布置的，偷個懶省點時間他們都能理解，那你怎么辦？”

    白漫漫啞口無言，愣了一會兒，小小聲問：“一般像樣的數(shù)據(jù)，都是什么來源？”

    陶然一臉的事不關(guān)己：“那是你的事啊，你去找找公共盤別人做的調(diào)研，或者等新人培訓(xùn)講到這一課都行?！?/br>
    白漫漫只好點頭。陶然看她一副還沒入門的傻樣，懶得多說，轉(zhuǎn)身就走。

    “改好快點給我，中午十二點前。常老板剛才問過我了，我說下午能給他?！?/br>
    旁邊坐著的另一個新人豎著耳朵聽完全程，忍不住盯著那背影看了好久，然后對著白漫漫念叨：“哇你家陶經(jīng)理好有氣質(zhì)！”

    仍然沉浸在被小老板一通亂訓(xùn)的余韻里，白漫漫一時忘記了客氣：“有氣質(zhì)的意思，是丑嗎？”

    “白漫漫你什么審美？陶經(jīng)理還丑？”

    “我覺得他還不錯啊，但要說帥到眼瞎，還是常老板……”

    “哪個是常老板？你面試的時候見過？”

    白漫漫回過神，頗花癡地笑了一下，指點道：“你去公共盤看年會照片啊，有陶經(jīng)理彈琴，還有常老板跳舞呢?！?/br>
    新人姑娘四下一望沒見有人注意她，手速飛快地開了好幾層文件夾，賊似的瞄了一遍照片，疑惑道：“跟常老板跳舞這個女的是誰，電燈泡嗎？明明陶經(jīng)理和常老板才配一臉啊……”

    常錚一邊翻著文件一邊匆匆走過，順手不輕不重拍了一下小姑娘們的桌子。一伸手的瞬間，露出來的袖扣正巧反射了陽光，白漫漫真的差點瞎。

    兩只麻雀就此收了聲。

    公司的小會議室跟公共辦公區(qū)域是分開的兩層，真要干活，級別到了的都愿意去占個小會議室。門口牌子一推，Available換成Occupied，一般也沒人來打擾。除了清靜，還有個好處是電話會議、視頻會議的設(shè)備都齊全，要找誰商量什么事情，電話還是面談也都方便。

    管理層其實在項目上和拜訪客戶的時間比坐在座位上的時間多得多，因此公司不鼓勵設(shè)置獨立辦公室，大多還是安排在人民群眾中間，哪怕一周坐那兒兩三個小時，也能做個親民的樣子。但說到認(rèn)真做事，要是人人說句話開個文檔的工夫，還要考慮周圍的下屬們該不該聽、能不能看，那就實在太累了，不如避開。

    陶然約好了次日要去見個新客戶。定下項目范疇之后這是第一次拜訪，前期客戶開發(fā)是常錚獨立完成的，這會兒交到陶然手里籌備細(xì)節(jié)，時間已經(jīng)相當(dāng)緊張。

    本來還想指望白漫漫準(zhǔn)備點能用的東西交上來，剛才掃一眼那初稿，看來也指望不上。陶然撐著頭想了一會兒，沒思路，索性還是拎起聽筒，撥號找常錚。

    結(jié)果一聲“喂”就在他待的小會議室門口響起來了。

    陶然拉開門，把抱著筆記本電腦找地方的常錚迎進(jìn)來：“正好，我找你?！?/br>
    “為了明天的會是吧?！?/br>
    “不止。我上家公司那個項目，交給小朋友以后，好像也有點問題。”

    常錚已經(jīng)坐下，正拽著線去找插座：“好像？”

    “就是他們約談了好幾個供應(yīng)商給我們找的線人，我看了報告，感覺什么都沒聊出來?！?/br>
    “問題都怎么問的？”

    陶然一邊說一邊在手機(jī)上共享給他：“問題是我給的，我覺得該問的都有了，你看看吧?！?/br>
    常錚看了大概五秒：“這你發(fā)給他們的時候不是抄送給我了么，我看過了。照著這個都聊不出東西？人事給你安排的都是什么人啊，一個高級顧問都沒有？”

    陶然似笑非笑地看著他：“人事安排先到你那兒的，你都沒說什么，我還能說什么？我還以為你們這兒都這么安排呢，給了一個顧問，兩個助理顧問。”

    常錚一聽就皺起了眉頭：“我們這兒有些助理顧問……唉，要按上次小黑屋投票結(jié)果都該開了，可總不能沒人用，只好挑挑揀揀多留了幾個?？赡芘銮山o了你兩個傻子。這電話一般升到顧問確實不親自打了，但……”

    但這個項目前半截他和陶然兩個人都親手做得差不多了，后半截除了整理文案之外，也就這幾個電話還需要上心。僅剩的有價值的工作碰巧交到了小朋友手里，小朋友還能力不足，這真的只能無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