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又見面了
“我不知道,我完全沒有聽說?!蔽沂且活^霧水地看著值班的護士。僅剩的一點理智催促我問她,“那給唐樂辦出院手續(xù)的,是男人還是女人,長什么模樣,你總記得吧?” 我現(xiàn)在就盼著,是祁鵠給唐樂辦了出院手續(xù),他覺得醫(yī)院不安全,把唐樂轉(zhuǎn)移到了其他的地方。 “是一個打扮非常講究的老人,大概七八十歲吧。雖然上了年紀,不過打扮得非常時髦,模樣也很精致。她自稱是唐樂的奶奶,而且出院的時候,兩人有說有笑,關系很好?!?/br> 我聽到這,心都涼了。 “你們怎么可以隨隨便便地辦出院手續(xù)呢?”我著急上火,竟然對護士發(fā)起火來,“住院的時候,留的是我和陳諾的電話,那出院的時候,是不是需要給我們電話,通知我們一聲?不然唐樂出了事,你負責嗎?” “你能負責嗎?”小護士被我說得一張臉漲得通紅通紅。元方壓低聲音勸我,“小憂,你冷靜下,人已經(jīng)被帶走了,你沖她發(fā)火沒用。而且這里是公共場所?!?/br> 元方的話,讓我恢復了冷靜。小護士也很委屈,“出院是病人自己要求的,而且老奶奶看著非常慈祥,說話也很有禮貌,有什么不放心的?” “算了,還是謝謝你了?!蔽覜]有再和小護士糾纏,快步走了出去。 我心里清楚著,唐樂的身體里住著蠱蟲,蠱蟲聽從老人的指派,她讓它們往東它們就往東,也能驅(qū)使唐樂開口說話。要裝出一副親密的模樣將唐樂帶出醫(yī)院非常容易。 我嘆了口氣,走出醫(yī)院睜眼瞎,壓根不知道該往哪走。 “鬼嬰?!?/br> 元方坐在我的肩膀上,突然激動地拍了拍我的臉頰,“我記得鬼嬰身上的味道,我能順著味道找到鬼嬰,你不是說它不會放過唐樂嗎?那我找到它,一定也能找到唐樂?!?/br> 對,我怎么把這茬忘了。 我高興壞了,直接抱起元方啃了一口?!澳悄氵€不快些,等會晚了,我怕就完了?!?/br> 元方帶著我,去了醫(yī)院的地下室。 地下室一共兩層,第一層是停車場,還有人進進出出。第二層只有醫(yī)院才有的太平間,這里停放著新近死去的尸體,有的是從外面送來的,有的是死在醫(yī)院里沒有家屬無人認領,或者暫時無法送走的…… 我從來沒有來過這種地方,雖然溫度和外面差不多,但下到負二層的時候,我還是緊了緊自己的外套。 我慫,我知道。 但元方比我還慫,他壓低著聲音,可憐巴巴地問,“小憂,你這地方該不會鬧鬼吧?等會真有鬼來,你能應付嗎?” 我把元方提了起來,讓他給我指一個方向,他指著我正對面的房間說,“鬼嬰就在里面,我聞到了它的味道?!蔽姨种噶酥改情g屋子,壓低聲音告訴元方,“你現(xiàn)在可以走了,如果可以,給我找?guī)褪诌^來?!?/br> 元方點頭,干脆落在地上,跑得比兔子還快。 膽小鬼幫不上忙我知道,至于他是逃匿還是找?guī)褪郑揖筒恢懒恕?/br> 躡手躡腳地走過去,我輕輕推開那扇虛掩著的門。 唐樂被五花大綁地捆在椅子上,她低垂著腦袋,沉沉地昏迷著。鬼嬰也低著頭,坐在唐樂的肩上,它沒有啃食唐樂的腦袋,只是安靜地呆著,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停在原地,因為房間里還有一位不速之客。 我們之前見過,在學校后門的小吃一條街上,她站在面店的下面,陳諾說她是這家面店的老板娘,還一再邀請我進去。 我得謝謝她面店生意太好,而我一向最不喜歡排隊,不然…… 不然我的肚子里,也會被蠱蟲侵占。然后我也會成為,和唐樂他們一樣的傀儡。 老婦人看著我,輕輕點了點頭。她換了一件鵝黃色的旗袍,帶著一頂上個世紀四五十年代曾經(jīng)流行過的大圓帽,面上妝容仍然精致極了,粉底唇彩一絲不茍。 我的素面朝天,有些太敷衍了。 “我們又見面了。”老婦人頷首沖我點頭,輕輕地笑了笑。她深深地吸了口氣,似乎在感覺我身上的氣味,“真有意思,你雖然活著,但為什么我在你的身上,感覺到了厚重的鬼氣?” 我也嗅了嗅自己的衣袖,可惜我身處其中,聞不出自己身上有什么奇怪的味道。畢竟在一個地方呆久了,就會習慣那地方的味道,久而久之,便聞不出來了。 可是,我記得祁鵠說過,我身上的鬼氣越來越重,人的味道反而大不如前了。 “你肚子里,養(yǎng)了什么玩意?”老婦人再繼續(xù)往下說,眼睛睥睨地將我自上而下打量了下。我心虛地捂住自己的小腹,生怕她看出什么。更覺得自己在她面前是透明的,毫無隱私可言。 我往后退了一步,雖然心虛,不過態(tài)度強硬,“那么你呢,你又是什么玩意?讓我猜猜,你應該有兩副面孔吧?!?/br> 老婦人奇怪地看著我,她明明就很聰明,竟然還要裝出一副什么都聽不懂的模樣。 “你現(xiàn)在這幅模樣,精致漂亮,很容易讓人覺得,你年輕時一定漂亮得傾國傾城;可是我見過你另外一副模樣,一副臉上滿是皺褶和老年斑的模樣,穿著黑色的斗篷,還拖著一條和蜥蜴一樣的尾巴?!?/br> “你高舉著鐮刀,剖開雷秀老師的肚子,近乎瘋狂的吞噬她的五臟六腑,好像那是你飽腹的饕餮盛宴。還有王艷,如果不是那晚我碰巧經(jīng)過,她應該也成了你的刀下亡魂。” 她沖我搖頭,滑稽地想要推卸責任。“可是,你沒有證據(jù),你憑什么說,那些事情是我做的?” “因為,我看到了。”我指著自己的眼睛說,“我看到了那穿著黑色斗篷的家伙,她的手腕上帶著和你一樣的玉鐲子,上面刻著鉑金的蝴蝶,在玉鐲的下面,你還在手臂上紋了一朵梅花!” 我質(zhì)問的時候,她下意識地放下袖子遮住手鐲和紋身??上вw彌彰,她根本遮不住。不過出乎我意料的是,她也不再掩飾,而是干脆承認?!昂玫模俏易龅?。我的手上沾滿鮮血,可是少女,你的手上未必干凈?!?/br> 我被她,反將了一軍。 “你以前做過什么我不清楚,也不想知道。但是陳諾呢,她去什么地方了?蠱蟲告訴我,你放了一把火,把她活活燒死了?!?/br> 我雖然放出地獄業(yè)火屠燒蠱蟲,但是數(shù)量眾多難免會有漏網(wǎng)之魚,不巧有一兩只逃了回去,告知了老婦人,給了她逃離面店、帶走唐樂的時間。 “陳諾的死,我很抱歉?!蔽议L長地舒了口氣,“但是她的死,不會也不該算在我的頭上,她許是咎由自取,或者她的死,得算在你的頭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