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嘖嘖，”衛(wèi)飏突然來了興致，竟然淺淺感慨，“原來只是單純地鬼上身，我以為你會想要這一副鮮活的身子。畢竟被禁錮束封了一千多年，再沒有什么，比一具鮮活靈動的身子更有吸引力了?！?/br>
    隋棠皺眉，女鬼竟然小心地躲在她的后面，慌亂地點頭，“做……都做完了?！?/br>
    “那負心的男人，你也見了？”隋棠再問，步步緊逼。隋棠不止能看到厲鬼，甚至清楚她要做什么，還有她曾經(jīng)過往的經(jīng)歷。

    女鬼咬唇，先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他不在這里，他……他當年興建的衣冠冢，其實就是個騙局，用兩件衣服，一直騙著我?！彼桨昃o緊咬住，臉色越發(fā)蒼白。

    “我早該想到了，早該想到了。”隋棠打斷女鬼的話，伸手握住她的肩膀，再環(huán)顧了下眼前歷經(jīng)滄桑的墓xue，“你活在人世的時候，他都對你愛答不理。明明知道你在日日夜夜地盼著他，卻連見一面都不行。那樣的男人，怎么可能在你死后幡然悔悟，將你與他，徹底葬在一起，永生永世?！?/br>
    “別……別說了。”女鬼的聲音細如蚊蟻，“我知道了，我都知道了！”

    她慌亂地捂住耳朵，錯愕地看著我們，以為這樣就能掩耳盜鈴。

    她蹲在地上，手捂住耳朵，就這樣呆了好久。隋棠忍不住，小心翼翼走過去，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聲音壓得很低，生怕再它已經(jīng)千瘡百孔的心上再添一刀。

    “所以，你要留下來，留在這里陪著他，給他守陵？”

    女鬼倉皇地抬起頭，雖然含笑看著隋棠，但是聲音委屈至極，她苦澀地笑著，任由眼淚肆意往下，“他？他不在這兒呀！這兒……這兒只有一件衣服，對，還被我燒了。被我燒了！”

    她說得輕松，只說著說著，竟然嚎啕大哭起來。隋棠往后退了退，明明她也替女鬼覺得不值得，現(xiàn)在竟然由著她？

    “留下做什么？”這優(yōu)柔寡斷的模樣，我簡直看不下去了！“他都沒有喜歡過你，你生前辛辛苦苦地守著他已經(jīng)夠傻夠天真了，現(xiàn)在竟然還放不下！是覺得被他騙得不夠，還是要把所有的一切，都給到一個不愛你的男人那！”

    鬼是沒有眼淚的，可是傷心至極，眼里留出紅色的渾濁物，像是血，又像是精魄。

    她被我罵了個狗血噴頭，抬起頭怔怔地看著我。

    “可我喜歡你，你也沒有這樣為了我要生要死，永遠都放不下。”時候這么嚴肅，衛(wèi)飏竟然還有心情開玩笑，在我難得發(fā)表那樣的長篇大論后，他低喃著、淺淺補了句。

    我恨恨地，扔給他一個大大的白眼。他就不能安安靜靜地看戲，非得在這時候說話，拆我的臺，破壞氣氛？

    他不說話，沒人把他當啞巴！

    女鬼嘆了口氣，緩緩地站了起來，似乎收起了剛才落魄的心情，稍微恢復(fù)了些，“我也沒想繼續(xù)守著這么個地方。我回來，大概只是為了跳完生前的那支舞吧?！?/br>
    “那時病重，舞跳到一半，我就支撐不住，倒了下去。然后，再也沒能醒來?！迸砘仡^看了眼棺槨，“見不到他也罷，我也懶得問，剛才的一舞他喜歡不喜歡了……”

    隋棠明顯松了口氣，“你嚇死我了，我以為，你要守著這么個破地方。幸虧，你想通了。”

    女鬼搖頭，沖她拜了拜，由衷說了句謝謝。

    謝謝她連鬼上身都愿意，甚至為了她，荒誕不遠千里地來到墓xue之中，以身涉險。

    之后，她又沖我們拜了拜，也說了句謝謝。

    “我知道瞞不過你?！迸砜聪蛐l(wèi)飏，“所以這一路上我都小心翼翼，生怕你把我收了。又想和你坦誠，但話一旦說開，我又沒法說服你要幫我。”

    “沒事，這丫頭喜歡多管閑事。我就算想要任性些，也得顧著這丫頭的感受?！毙l(wèi)飏成功把鍋甩到我的身上，我當然是不認。不過問到女鬼以后的打算。

    她做亡靈太久，只怕到了地府，也沒法轉(zhuǎn)世投胎。

    “如果不介意，你可以跟我一起回家，我用香供奉你?！彼逄奶媾硐肓藗€去處，“到時我日日給你誦經(jīng)禮佛，你呢，興致起了就為我跳舞或是教教我。我的身體已經(jīng)習慣有你，一天不跳舞，渾身不舒服?！?/br>
    女鬼遲疑地看著隋棠，怔怔地點了點頭。

    隋棠開心地笑了。

    不過女鬼卻警告說，“跟我學跳舞很累的。你倘若跳得不好，我會生氣重罰，這也行嗎？”

    “那怎么辦，我天生四肢不協(xié)調(diào)，你訓練我，得很有很有耐心……”隋棠故作慌亂地撓了撓腦袋，戲份竟然很足。她們玩笑了會，她突然換了一副表情，朝我們走了過來。

    女鬼站在原地，沒有跟過來。

    隋棠頗為難得，竟然雙手合十地給我們說謝謝，眼里滿滿殷切，“這一趟秦川，我之前答應(yīng)過她，就算掘地三尺，也會替他找到這處陵墓，但全靠你們，才能這么順利地找到這地方。”

    隋棠一貫看不上我，突然這么正式的道謝讓我有些受寵若驚，就沖她干笑，用手撓了撓腦袋，“其實……其實也沒什么，我就不小心從上面落下來，正好掉到這個洞里，就這么發(fā)現(xiàn)了這處地方。都是巧合，巧合。”

    我不敢居功，旁邊還有衛(wèi)飏幫腔，“對，都是巧合。他能發(fā)現(xiàn)這么個地方，純粹是運氣好?！?/br>
    “我要說謝謝?！彼逄倪€是堅持自己的看法，不過稍微話鋒一轉(zhuǎn)，“只是我可能還要道個歉?！彼龑擂蔚爻读顺蹲旖?，我卻有些笑不出來，就知道隋棠態(tài)度突然有一百八十度大轉(zhuǎn)變，肯定有問題。

    她看了眼昏倒在地上的小叔，“我挺對不起他的，我是利用他，和你們結(jié)識。”隋棠之前的美人計已經(jīng)被衛(wèi)飏完全看穿識破，如果她是為了這個道歉，我是無所謂，微微將手攤開。

    “那沒事。不過等他醒了，我給他說說。反正你們不合適，他的白日夢也該醒了。”

    “其實，也不只是這個?！彼逄臐瓭瓝u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