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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觀滄海在線閱讀 - 第173頁

第173頁

    聞家主的脊背上竄出冷汗,緩緩坐了回去,連松成不是等閑軍官,是今上御筆親封的二品昌州總督,執(zhí)掌昌州及東海軍務(wù),刺殺他,無異于明目張膽地和帝都宣戰(zhàn)——

    這條船,上了就下不來了。

    廳外不合時宜的冰雹噼里啪啦地砸了一地,廳內(nèi)依舊愜意如春,墻角里琵琶女輕攏慢捻,不經(jīng)意間已經(jīng)換了一曲,泠泠琴音急轉(zhuǎn)而上,曲聲錚然,隱隱帶了幾分肅殺之意。

    聞家主額角青筋直跳,勉強定定神,抬頭迎上芮何思似笑非笑的目光,終是咬了咬牙,攥住了身前玉杯。

    仿佛一個開端,兩旁的各位世家家主們接二連三地舉杯起身。

    酒入喉腸,個中滋味個人知,眾人面上依舊和樂融融,不約而同地亮杯落座,芮何思滿意地撫了撫胡須,臉上笑容更甚:“剛才聞賢弟說什么來著,裕春,一群肩不能提手不能扛的酸丁腐如也值得賢弟如臨大敵?”

    聞家主眼珠一動,改了口:“那倒也是,不過穎海和宜崇總還是得當心些……”

    芮何思揮手打斷了他的話,狀似輕描淡寫地扔下今日的第二個平地驚雷:“宜崇,外面有人上趕著要幫忙收拾呢,至于穎海……”

    他停頓片刻,忽而陰狠地笑了一聲,目光在諸位世家家主臉上逐一掃過,放慢了聲音緩緩道:“哪還有什么穎海?!?/br>
    墻角琵琶女指間四弦驟收,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心,恰巧和著廳外當空劈下的驚雷,四弦齊鳴,琵琶聲如裂帛,回蕩在整個花廳,余音久久不歇。

    *

    南山的這場大雨從朝晨到暮夜,整整下了一日,蘇朗坐在窗前,撥了兩下琴弦,心卻怎么也靜不下來。

    突如其來的一道閃電撕開暗夜天幕,滾滾悶雷隨之而來,蘇朗心頭一緊,眼皮開始突突跳個不停。

    星琿早看出了他心神不寧,待一曲終了,正欲開口,禪房的門忽然被人轟然推開,蘇朗驀地抬頭——

    昌州總督副將謝嶙冒著大雨從寧昌兩州邊界一路疾馳而來,將一直懸而不至的風(fēng)暴帶到他眼前。

    “蘇朗!穎?!?/br>
    作者有話說:

    [1.]令符參見第五十八章 。

    這章算是個過渡章,過完了陀螺般的兩周,回來磨刀霍霍!

    第94章 燎原

    三日前,昌州東海水軍駐地。

    水師右?guī)熖岫角赜逊浇Y(jié)束了夜間的例行巡視,還沒在營內(nèi)坐穩(wěn),就聽見外面一聲極尖銳的哨聲,伴隨著一陣馬的嘶鳴突兀地傳進駐所內(nèi),秦友方心頭一跳,不等他出聲叫人,傳訊兵就已沖了進來——

    “秦將軍,昌州州牧芮何思大人同水軍左師的姜將軍……”

    傳訊兵話還未說完,營帳內(nèi)就不請自來進了兩個人。

    秦友方緩緩站起身,目光微冷,沉著嗓子道:“芮大人和姜將軍深夜前來,不知有何貴干?”

    芮何思臉上的笑一如往常的寬厚平和,說出的話卻與神情極不相稱:“自是來同秦將軍做水軍右?guī)熫妱?wù)交接的?!?/br>
    秦友方面色一寒,常年軍旅生涯養(yǎng)出的剛煞之氣隱隱露了出來,他語冷硬,目光銳利如鷹隼:“芮大人,我敬你是昌州州牧,但掌政州牧不涉軍務(wù)的大胤律例您沒忘吧?”

    芮何思呵呵一笑,從廣袖里摸出了一塊合二為一的玄鐵令符,徑直遞到了秦友方面前:“秦將軍別急,話不是沒說完嗎,同您交接的自然不是我,水軍左師姜鏑將軍即日起暫代東海水軍總提督,掌一應(yīng)水師軍務(wù),秦將軍,領(lǐng)命吧?!?/br>
    秦友方目光觸及芮何思手上的調(diào)軍令符——

    數(shù)日以前,他才見過此物,昌州總督連松成在去懷澤城之前,曾憑此符調(diào)走了三千東海水軍,而今日,玄鐵符以一種絕不可能的方式又出現(xiàn)在他面前。

    秦友方面色仿佛結(jié)了霜,他額角青筋直跳,勉強壓下心中最不祥的想法,饒是如此,還是過了好大一會兒才艱難出聲:“我要見昌州總督連松成。”

    芮何思收回令符,迎著帳內(nèi)燈光裝模作樣地打量了好幾眼,似是疑道:“怎么,難道秦將軍覺得這軍令符有假不成?”

    秦友方心中一緊,幾乎是確定連松成出了事,一腳踹翻了身前矮岸,拔出腰間佩刀暴喝道:“你們是想造反嗎?”

    一旁的水軍左師提督姜鏑終于好整以暇地開了口:“秦將軍,想造反的恐怕是你吧,軍令如山,你不懂嗎?”

    “去你娘的軍令!”秦友方目眥欲裂,朝外吼了一聲:“來人……”

    姜鏑聲音不高,搶在秦友方之前朗聲道:“拿下?!?/br>
    帳門應(yīng)聲而開,而本該守衛(wèi)在外的親兵卻盡皆倒地,秦友方瞪大了眼睛,微雨夜里,帳門外只有一道人影負手而立,赫然是蒼梧武尊方鴻禎。

    東海水軍的兵變似乎出其的順利,甚至沒有在東海掀起一朵浪花。一日后,暫代水師總提督的姜鏑應(yīng)昌州州牧芮何思十萬火急的紅標信箋之請,下了第一道軍令。

    入伍不久的新兵在雨夜里領(lǐng)到了夢寐以求的嶄新長槍,臉上卻絲毫不見喜悅,反而哭喪著臉,朝身邊的人小聲道:“趙哥,那可是穎海,天子股肱,圍困穎國公府蘇氏的地望,咱們這是造反嗎?”

    被稱作“趙哥”的老兵自顧自地擦著槍桿,抹了一把臉上的水汽,聞言頭也不抬:“上頭不是說了嗎,瀾江決堤,南江五縣被淹得毛都不剩,下游的穎海城里起了疫癥,咱們那州牧不是沒辦法了嗎,這才求到東海水軍頭上。瘟疫啊,這可不是小事兒,一個鬧不好就不只是穎海了,說不定整個昌州都得遭殃。”